不久前收到新西兰文友艾斯和 张海峰先生连署的邮件,告知《纽澳华文作品选》中文版与英文版很快就要在中国大陆付印了,并附着精美的封面和内页的样式。看了很是感动。在海外,要搞成这样一件事,不易,而且常要自己贴钱。该当祝贺。
记得当初约稿时,我各交两稿,以备编辑从中选用一首诗歌一首散文:诗歌是一首短的一首长的:[墓碑前](短诗)及与墨尔本 汪应果前辈合作的[地平线下的纪念碑](长诗);散文则是我的[花园里的遗木]及"The warship's carcass under the strait' 与它的中文译本[海峡底的战舰残骸]。
如今,[墓碑前]与[海峡底的战舰残骸]已经收录在《纽澳华文作品选》的中文版与英文版里。我诚挚地向几年努力、使《纽澳华文作品选》修成正果的编辑们、先生们女士们表示深深的谢意。感谢艾斯文友、感谢张海峰先生。
我告知悉尼的何与怀博士,我订两套。一套自己留着作参考书,一套准备送送朋友。
最近,澳华网上有篇文章[再论和平统一已无可能]是一位在美国的华裔教授叫李毅的写的。因为是“再论”,自然前边他已经谈过;看他的遣词造句,是属于国内体制中文人一旦下笔便如黄河决堤般滔滔的一类。看过一遍,便陡然想起这个话题,其实澳华文坛上差不多二十年前就流水哗哗,[再论和平统一已无可能]中的“已”字,其实已经是炒了近二十年前澳华文友们议论的冷饭,除了台湾政治局面更平和、清晰,两岸的年轻人多了之外,还多了少不了的一些那时没露面的政客人名,哪里有一点新鲜货色?
我的[海峡底的战舰残骸]原文,第一次发表是1995或96年间悉尼施国英大编主理《自立快报》副刊时,其后又曾刊出在悉尼的<時代報>時代文苑上。当时副刊上就海峡两岸会否终至一战,文字打斗可是热闹非常,参与者众。记得当年那时悉尼八怪加超一、田地等都是主将,如众星捧月般使得《自立快报》副刊极具人气。没记错的话,自立还是台资背景的东主?
若有谁能把《自立》副刊当时这个议题的文字找出来,怕是当今许多吃这个话题的教授或政客得无地自容,回去得好好温课当助教怕都是滥竽充数。人们也才能明了当年这些议论的远见卓识。一片战声。
[海峡底的战舰残骸]就是那时写的。那时,我按习惯,稿子寄出去之后,过了两三天,一定会打个电话去问报纸副刊编辑,稿子收到没有?能不能采用?什么时候发则不管了。记得很清楚,当时大编施国英说,收到了。但接着她问我。为什么写这样的稿子?我在电话这头回答:我用这种方式参与副刊上关于海峡两岸未来的讨论。她很奇怪我用这种体裁写,她说,澳大利亚是言论自由的国家,进生你尽可以自由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没有障碍的。我说,我知道。
我难道会不知道吗?不管什么结果,我反对在台海发生战争,道理千万条,其实是无能政客藉口解救自己的政治困境;更有居心叵测者,数十年就是在精心策划一场战争,
不久,[海峡底的战舰残骸]就刊出了。就这么1042个字。
.....潮汐漲落﹐湍急或和緩﹐她已經無動於衷﹐也再不能見華麗的太陽﹑思家的月亮以及星空的馳走。但她曾經活躍﹑歡樂﹑喧鬧﹑咆哮過﹐追求聲名遠播。她曾懷着猛烈的熱情﹐向大海和戰爭討生活。現在她的浸淫在海底的甲板和炮筒已經那麼粗糙而又馴服﹐任憑魚兒遊走海草纏繞﹐她是那樣靜謐﹐失去了渴望與期待﹑火力的噴吐﹐早遺忘了自己活力鼎盛的短暫時分﹐只顯出和海底相稱的柔和與安寧﹔但依然使探尋海底的造訪者不自禁地想起她有過的強悍生命和威嚴使命。
誰還能記得那戰艦的沉沒,那沉淪的瞬間呢﹖接二連三的爆炸,天與水之間迸發出的火光與濃煙,聲浪與光團中躍入大海的水兵身影,生與死,不見的岸上親屬胸中從此留下的隱痛﹐這是榮耀與懊喪的景觀﹗這些﹐事後從不產生疑問被用來向將軍﹑領袖發問﹐以此紀念死去的戰士群﹔也不會被拿來困擾﹑敲擊領袖的名譽﹑將軍肩章上的星兒和他們的內心﹐因為這裡只繼承戰爭需要的一種完全的信任﹐一種屬於戰士生涯的嚴峻而無所動搖的簡朴精神﹔它源自人類血與火的歷史﹐是刀劍的側影﹐也來自鐵面的軍紀。
有人說,人類從水中來。人類確實也賦予了這些鐵甲船魚兒似的靈活,更裝備了天上雷霆海上颶風般的威猛﹐可她依然心懷忐忑﹐無法真正同那蘊蓄着億萬噸令人駭懼的混沌力量的波濤相通,最後被囚禁在海底時﹐才心悅誠服﹐成了海的一部份。這些在地層裡經歷了千萬年時間﹑高溫和高壓孕育的元素﹐被人類用智慧﹑意志和汗水從岩石裡提煉出來,按精妙的比率組合﹑轉換成熱流的液體﹐冷卻﹑成為堅硬的奇特金屬﹔人類用靈巧的雙手進行加工,組裝﹐融入奇妙的想象﹐熱烈的追求﹐高超的技術﹐按照一種法則﹐使它誕生成為令人敬畏的龐然大物,載上生命,賦予使命﹐離开堅實的陸地駛入蒼綠的海﹐去進行人類間的撕殺﹐用冷酷的強權和該珍惜的生命去稱量﹑去決定﹑去捍衛公理和正義﹐去證明那娓娓道來的理論和激烈的遠見或者短視的言詞。可到來了那一刻﹐她脫離了領袖的籌劃﹑將軍的雄心﹑士兵的快樂,在最後攪起的漩渦和激起着的波濤中,悲壯地沉沒下去,她成了親屬心中一塊暗藍的隱痛﹐也給海底留下了人類剝蝕的標記﹐而奇妙的海中生物更坦然地接納這萎頓的組成﹐----那是一條細微﹑緩慢而靜靜地回歸自然的旅程。這些元素,許多採自深藏的礦脈,而地面上卻聳立着樹林﹑密葉裡藏着鳥鳴,田野載着春天的綠秋季的金黃舒展,還有湖泊,水禽翻飛,雲霞倒映和人間炊煙﹔如今,她躺在咸澀的海水深處﹐波濤再也驚擾不了她,而往昔在大浪峰頂飛揚的夢想,已靜靜地揉入帶鹽分的海草糾纏物的舒緩搖曳,潛流和魚兒在撥動......珊瑚絢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