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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城驚夢 (8)
作者:心水  发布日期:2009-12-03 02:00:00  浏览次数: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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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元波把外邊搶購的混亂情況告訴婉冰,兩夫婦亳沒睡意,婉冰就把元濤交來的那包錢拿出清點。
    元波吸着煙,想着許多越來越令他迷惑的問題,晚上十一時正,廣播電台宣佈的一則大消息,答案出來了。比元波想的明天才能知曉來得更早,廣播說,從明天九月廿二日清晨五時起到中午十二時止,全南方領士戒嚴,人民都要留在家中接受更換新幣的安排。
   「謠言是真的。」婉冰望望元波,把點數好的一百五十萬元遞給丈夫,元波把家裡的存款也加上去包好。
   「為什麼他們要在幾小時前到處更正?」元波問,其實,他也不知道是問婉冰或自己。
   「阿波,相差幾小時,他們就推翻了自己的話,人民怎能再相信這種言而無信的政府呢?」
   「除非越共的本質就是這樣,才可以解釋北方來的共軍也寧願信搖言去搶購東西,也始能明白廣大羣眾的心態。」
   「如是那樣推論,那麼書上,電影上所描寫的生活在幸福社會主義的國家裡的人民,又是一種怎樣的幸福真相呢?」婉冰問。她自從文青下士表白了他在說謊時,她內心早己有種屬於女人敏感的觸覺,認為這個新政權不是宣傳中的那類好政府。加上生活必需品日益缺乏,從煤氣爐用到燒炭枝,吃白米輪到有霉氣的混合粗糠碎米,丈夫往日駕汽車落到如今騎機車,往昔採購不盡的數不清的物質,現在要排隊等分配,種種事實的情況益發使她相信自己的感覺並非主觀。
    但願不是如我們推論,不然,就未免太可怕了。」元波把床頭燈扭熄了,輕摟着太太,婉冰正想開口,唇上重重壓下丈夫溫熱的大嘴,夜在寂靜中也柔情萬縷的去等待晨曦。
    天大亮後,門外竟無往來車輛的吵聲,家家戶戶,打開門,成羣的街坊站立着,話題紛紜,彼此蠡測換鈔方法。正說話間,一隊工作人員在保長阮文協帶領下,逐戶派發登記表格,元波接到後,立即進屋填寫。九時正,他把表格連同那包百多萬元的舊鈔拿到保辦事處,到達時己有很多人比他更早一步,排着三行的隊伍好長的伸延。工作人員小心翼翼的慢慢清點呈交上來的錢幣,隊伍幾乎不見移動,却見越排越長。到十二時半能順利更換的人沒有多少戶,這時,婉冰打着花傘找到了隊伍裡的元波,她就替代了他站到隊伍中去。元波感激的離開,獨個兒回家吃中飯。
    阿美開門,厨房裡阿雯乖乖的坐在椅上吃飯,元波先倒下一杯開水,拿起飯碗,才發現桌面只有一小碟腐乳,不禁一怔,隨着問大女兒:
   「阿美,妳媽咪沒煮菜嗎?」
   「爸爸,今日街市冇人買賣,也沒有新錢可以買菜。」阿美很乖巧的回答。
   「喲!我真糊塗,你吃了嗎?」
   「吃啦!還多吃一碗呢。」
    元波笑着問:「奇怪,沒餸會添飯?」
   「是啊!不知怎樣會很餓,所以要吃多一碗。」
   「爸爸,阿雯也要加飯。」阿雯把空碗交給他。
   「咦!你吃完一碗,還餓?」元波接過小碗,去添了半碗白飯,阿雯加點腐乳,狼吞虎嚥的吃得好開胃。元波也吃起只有腐乳的飯,兩碗後居然還想加,可惜電煲裡的飯己完了。他此時才明白阿美阿雯為什麼會多吃了飯,沒有  菜,沒有油膩,胃腸變得空虛,必得多填些東西充實。
    他又趕去替換婉冰排隊,在焦急等待,烈日煎熬一直站到四時半,始輪到他。當那大包錢清點完後,工作人員發回一張收條,外加二百元的越共新幣,他看看字條上寫着寄存三千元,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愕了幾秒鐘那麼久,才發問:
   「小姐,我交給你總共是一百七十萬元,這上邊只有 ………
   「沒錯啊!每戶口只能發二百元,餘下的都要存到銀行,五百塊舊幣對一塊新幣,明白嗎?」那位女幹部匆匆打斷他的話,然後指着隊伍裡的下一個人。
    元波把手上的新紙幣連同那張收條放進褲袋裡,兩手空空的行回家,排了一整天的隊,那麼重的一包錢却只換了二十張十元面額的共幣,這筆錢就是全家人的財產。心裡想着,竟一時未能接受這個現實。每戶都只發二百元,那麼說,全國人民,每戶都有相同的財產,不就是人人平等了嗎?共產!共產!啊!原來是把人民的財產都共到他們的銀庫裡去了。
    晚飯仍然只有腐乳,元波吞嚥了三大碗飯,第一次領略到腐乳的甘香和美味,也領悟了越共將人民的財產吞掉的手段。想及只有二百元的身家,心中一股寒意直升上來,婉冰也徬徨的不知所措,把那二十張十元面額拿在床前數來算去,她很難相信,昨晚那一大堆錢,今夜却只變成了這二十張薄紙幣。往後的歲月,將會是種怎麼樣的情況呢?她也理不出個頭緒來,夫婦相對無言,氣氛擴散着悽涼味。夜!變得恐懼而漫長。
大清早,陳文青和三個隊友來敲門,婉冰應門,擺出一臉寒霜,勉強給他們進屋,陳文青說了些對此次更換錢幣,他無法事先知道的道歉話。然後誠懇的講明來意,他們全沒錢,盼望可以代換新幣,軍人每人可換五十元,婉冰想起在床底,還有幾十萬私蓄,昨日慌張,忘了拿出來。她對共軍,本不抱任何寄望,但餘下的舊錢,己成廢紙,倒不如作個順水人情,想通了,歡然跑上樓,把床底的錢拿下來,整包推給陳文青,四個年青越共接過錢,笑嘻嘻的告別去了。    
    元波吃早粥的時候,婉冰才把陳文青一早來要錢的事告訴他。他很生氣,似乎作為越共黨徒的陳文青下士是不該如此的,書本上描寫的都令人心折及敬服,現實的也該像書本上所寫的才合情理,他靜靜生氣的時候門又給敲響了。
    進來的是相同的四個共軍,每人把各自換取回來的新幣五十元一起放在檯上,婉冰睜着眼睛,望着那二百元無聲無息又吸引誘惑的展在檯上。元波問明了他們的意思,把其中一半推到陳文青面前說:
   「感謝你們的幫忙,這一半是你們的。」
   「不要,我們本來都沒錢,你們子女多,我是花了點時間幫你們。」陳文青把錢推回去。
   「怎麼行呢?應該收下的,拿去吧!」
   「真的,我們用不着,誠心幫大姐的。」陳文青漲紅着臉說,把錢放在婉冰面前,然後和三個同來的隊友一起告辭而走。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會有這種感情行為?」婉冰感動到聲音有些哽咽。
   「他們還存有人性。」
   「越共不是全都是壞的呵!」婉冰下結論。
   「他們職位低微,黨齡不深,也或許是黨內的叛徒。」元波唯有如此去回答妻子。
   「不論怎樣,總是難得的,我真不敢相信會有這種怪事呢!」
   「他們仍然保持人性裡的感情,沒有階級仇恨,沒有用黨那套學說去做一個軍人的職責,這說明越共也還不能消滅人性。那麼,存在於這個政黨中自有內部的矛盾和不統一。不過,婉冰,這類人究竟有多少?我們不能知道。如果是萬中之一的比率,其它的却都是真正的黨徒,將來社會的大變化,是走上條什麼路?我們全不能預料。唯有見步行步,我們的命運己操在這個新政權手上了。」元波一口氣把想到的都傾吐出來,婉冰不說話,內心充滿感激。那多出的二百元,對她講真是雪中送炭似的令她全身溫熱沸騰。換錢後,第一次她在粉白的臉上展露了個迷人的笑姿。怎會不高興呢?平白比別家人多出一半身家,婉冰把錢收好,將明明交給阿美,帶了阿雯上市場買菜。元波推了機車出門,又想起汽油又貴又難買,改變主意的把車倒退回屋,換了自行車,踏回店去。
    路上所見的人力三輪車和少數的機動三輪車都空着沒乖客,一夜間全國人民都變窮化了;好像都成了無產階級,在幾部軍車和漂亮的平治房車擦身馳過後,他才想起如今存在的還有兩個階級:一個是有權力的統治階級,一個就是生死命運操在統治者手上的被統治階級。革命統一成功前,被統治階級是被所謂美帝偽紹集團統治着,如今呢?所改變的是統治者,由美偽變為以革命者自居的越共黨徒。而被統治階級的蟻民,却被更苛刻的統治着,命運看來是會變得更悽慘可憐。
    店裡的生意出乎意外的旺盛,上了咖啡癮的人可以不吃飯,也得千方百計的去弄點咖啡提提神。元波看到許多顧客居然都是北方的新貴,他們開口是要兩三公斤咖啡粉,剛剛換了錢,每戶二百元,天下人人平等,他們的錢花起來似乎不必多想。元波把疑問存在心裡,見到元浪忙着收現款,在忙裡偷閑的對他說:
   「大哥,貨可以賣,鈔票又湧進來,還不到二十四小時,每戶二百元,大家平等己經改變了。」
   「是的,今早我也平白多出一半財產。」
   「有這種事?」
   「是越共軍人幫忙換的。」
    元浪搖搖頭说:「很難相信。」
   「結朿經營的事是否照舊進行?」元波本想去稅務局找溪中校,前兩週預訂進行的,給這次更換紙幣,似乎又要從新想想。
   「慢點,先收多些錢,看看情勢再進行。」元浪興冲冲的說。
   「市面恢復舊觀了吧?」
   「早呢。元氣一落千丈,窮的人更窮了,你看那些踏三輪車渡日的,今天沒看到誰乘坐,他們先吃革命的西北風。」
   「爸爸的看法呢?」
   「元浪笑着說:「他是悲觀主義者。」
    元波拿出包解放牌的香煙,抽一枝出來點燃,吸了口煙再說:「說不定他是先知先覺,你別忘了他對世情都有很精闢的見解。」
   「我說着玩,我們不能改變命運,樂觀點不是快樂些嗎?」元浪天性豁達,對什麼都不大在呼。
「不談這些了,元濤來過沒有?」
「哈!他說發現了許多新『雞』場,要帶你去見識,給你證明新社會不如你想像中那麼的公平純潔和光明。」註
「新社會也要給點時間改變啊!舊的留下太多殘渣,是不是?」元波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個理想主義的信徒,自己也不太清楚。不過,自從新政權來後,他寄予希望,也因涉獵了許多馬列胡毛的書籍,總夢想着一個完美公平的社會,應該是人類所追求的天堂美境。
「大哥,新舊有許多不同,但我首觀認為越變越壞,爭論沒用,事實會給我們公正的答案。」
「對,只好走着瞧啦!」
 剛剛提起元濤,他就來到了。
「我到你那邊,大嫂說你去店裡,真是沒騙人。」
「找我有事?」
「沒正經事不能找你?」
「我又沒說。定是老二剛才告訴我的事。」
「哈!你原來知道了,現在有空,去見識見識,好嗎?」
「去就去,有沒有危險呢?」元波始終不相信,革命政權成立後,報上宣傳,美偽留存的四大害都己掃清,弟弟却時常拿這些他形容越來越多的半公開妓院來反擊他。
「絕沒危險,地方政權公安共幹都分到錢,天下烏一樣黑,走吧。」
 元波把單車推進店裡,騎坐在元濤機車後座上,兩弟兄別過元浪,朝西貢進發。
 註:廣東話的 「雞」也指娼妓, 「雞場」暗喻妓院。
 
十六
 
元波心跳着,平生首次涉足青樓,尷尬而臉紅的自個兒坐下沙發。兩旁空位轉瞬間給兩個穿着尼龍通花上衣,而沒穿乳罩的女人左右包圍的把他夾在中間。右邊那位拉起他的手,把他的手直拉到胸前按在乳房上,嬌聲嗲氣地問他喜不喜歡。
 他有點怕,想掙扎着將手縮回來,但却給她的手掌反按着;左邊那個,整個上身緊緊地貼在他左肩,他可以感覺到滑膩的肌肉溫柔的傳出心跳的節奏,在他肩上微微起伏。在面前的另一張椅上,另一個女人又走去纏老三,餘下那位望也不望他,自個兒在看書。
「怎樣?大哥。你可以選,要那一個都行,全是八塊錢的貨色。以前收五千,剛換錢還減價呢」。 (八元等于舊幣四千)
「對面那個看書的也是嗎?」元波不知為什麼?對於左右兩個肉感風騷的女人內心感到一陣怕,竟逃避似的希望面前的那位沉靜斯文的女郎,是另一類型的,下意識的想給元濤一個難題。
「是啊!」元濤以為大哥看上了,便用越南話把那位低頭看書的女郎喚起來:「梅姑娘,我哥哥要妳呢!她叫白梅。」又轉過來向元波介紹。
 身邊纏着的兩個女孩識趣的退開了。那個叫白梅的,瞟來一個冷冷的神色,站起身行到元波面前,伸手把他一拉,元波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走到客廳旁的一個精緻的小房間裡。拉上木門,元波定定立着打量她,很清秀的一張臉,薄施脂粉,穿着傳統越服衣裙相連的長衫。前後兩擺迎着房內風扇飄搖,給人一種端莊感,怎麼能想像這位出塵的女子會在他面前輕解羅衣呢?
 她沒說話,靜靜地開始把長衫裙脫除下來,然後獨個兒進浴室沖洗。出來後看到元波還沒脫去衣服,有點意外的走到他身前,輕聲說:
「怕羞嗎?」一邊動手幫他解鈕扣,放後把他推到洗澡間,用水喉朝他身上澆了一會兒,再把張大毛巾為他前後擦水珠,拉着他,冷冷冰冰的擁抱他倒在床上。
 元波擁着她,心裡竟想起太太,有種犯罪的內疚感。原始的性慾,給她溫柔的手撥弄到燃燒沸騰,白梅不愛多說話,自個兒主動的騎在他的身上。他貪婪的雙手迎着輕撫着下垂而有節奏的純白肉球,沒兩下子的震動,她就感覺到他己經棄甲敗陣的鳴鼓收兵了,她又自個兒走下床進去沖洗。
「你在這裡很久了嗎?」她出來後,元波己穿好衣服,坐在床沿抽煙。
「不久。」白梅穿衣時,搖搖頭回答。
「解放後才做?」
「是!」
「為什麼呢?」元波很不相信,以為自己搞錯。
「活呀!」白梅似乎己習慣了客人無聊的問話。
「可否告訴我,以前妳做什麼?」元波把錢塞進她手裡,遞一枝煙給她。
「少校夫人,丈夫改造去了,生死下落不明,我能做什麼呢?」她低下頭,聲音有濃濃的傷感。
「對不起,我真的以為他們來了,己經沒有女人會再做這種行業了。」
「比以前更多呢,有空再來吧!」白梅又領先行走出房外,元波跟着出去,元濤笑嘻嘻的望着他,他有點難為情和生氣,但又不能發作,靜靜的想着心事。
「你時常來?」他在車後,忍不住問元濤。
「算是熟客。喂!大哥,少校太太很美的,是不是?」
「如果你在那兒給拘捕,就很麻煩,以後別再去了。」元波想起了弟弟的舊軍人身份。
「大哥,你真的還不信,她收入的一半要孝敬公安局和地方政權呵!」
「不可能吧?你也別太相信她們口中的話。」
「哈!我親眼看到越共去收月錢,還看到他們分別拉那些妓女進房,玩夠了拍拍屁服走路,免費享受。我坐在廳裡和他們一起抽煙,你真的以為越共黨徒都是神仙或佛爺嗎?」元濤忍不住的把實情照說出來。
……… 」元波沉默了,事實是千真萬確,他不但到了妓院,自己也切切實實的嫖了妓。四大害在新社會裡己被掃除的謊言神話,其中一害己經證實仍然如舊般的在越共統治下的地方滋生蔓衍,他還能和元濤辯些什麼呢?
他忽然想起明雪,張心去改造,她一個年青女人能做什麼去維生呢?元濤把他送回店裡後,他推出單車,悶悶的朝六省路富林區的方向踩去。
 看到明雪,他有點雀躍,那份高興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麼?她只要能在自己的家裡出現,證明她仍然存在,沒有走上白梅那絛路,他就感到很放心了。
 明雪沉默的拿出茶水來,在他對面坐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那麼定定望着他,等他開口。
「張心有信回來沒有?」元波按下先前的莫明喜悅,免不了問問張心。
「沒有。」
「妳有什麼打算?」
「很難講,本來教書是唯一的出路。」
「很好呵!妳進行申請了嗎?」
 明雪搖搖頭,想了想,神免黯然的說:「我一個姐妹申請了,結果因為成份不好,退回了紙張。」
「我倒沒想到,他們將我們分成了許多種類。」元波拿起茶,一口喝下;好像要那麼一口把人的類別通通吞下肚去。放下杯,再開口:「換錢順利吧?」
明雪輕輕的點頭,算是回答。
「那好,每家都平等了。」
「你相信嗎?」她望着他,淡淡的說:「我們只換了八十元回來。」
每家人都平等的念頭其實他一早就不再相信了。但可也沒想到有的人家是連二百元也換不到,經明雪一提,才知道那些換不足二百元標準的貧窮戶口,越共並沒有仁慈的補足缺額。多餘的戶口發回一紙收條,餘額通通變成數字,讓老百姓一窮二白後,就是天堂式的社會主義嗎?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呢?元波把思緒一下子飄到好遙遠,想不出個結論後,又回到明雪照人的顏容前來,他從衣袋裡摸索。找出了五十元,放在茶杯下說:
「妳留着應急,我換得比妳多呢!」
「不,不要,你收起,你也只有二百元。」明雪有點意外,也有點說不出口的感激在心房洶湧。
「比妳講的更多,妳先留下,別和我客氣。」
「那怎樣可以,我不要。」明雪站起來抽出杯底的錢,雙手拿到元波面前,元波沒有接,也立起身向門外行出去。
「妳別送我,有空會再來看妳。」
明雪握着錢,怔怔地凝望着他瀟灑的背影,眼眶裡盈滿了淚水,竟忍不住的奔瀉了。對這位丈夫的好朋友,首次在心波底盪漾起了一份連她也沒發覺的漣漪。
元波回到家,心情少有的愉快,婉冰沒等他開口,就先把一張「坊」政權的通知信交給他,並急不及待的問:
「說什麼呢?」
「喲!要禮拜天早上六點集合,做義務勞動,也不知攪什麼名堂。」元波邊看邊講:「要帶水,自備乾糧。」
「對面老楊也有,看來每家都得去。」
「公平還好了。你去還是我去?」元波嚇嚇她。
「你先去,好玩的話,下次輪到我。」婉冰展顏微笑的迎上前,出奇不意的在他額角快速的吻了一下,元波伸手要拉她,她己機警的跑上樓,並往下嚷
「你身上有香水味,跑到那裡野了。」
「今晚告訴妳,別亂猜了。」元波在心中暗暗叫苦,腦裡旋轉着一個又一個的故事,總盼望能夠使太太相信。晚餐己不再是腐乳了,但他吃而不知其味,婉冰沒多問,好像己完全忘了早先的玩笑。
 半夜,孩子都熟睡以後,元波心虛而又在慶幸一場風波終會過去時,婉冰溫溫熱熱的身體纏了上來,手也不規矩的在他身上要命敏感的地方撥弄,他的手觸到她的肌膚,始驚覺她早己一絲不掛;吃吃笑的咬着他的耳根,一種別開生面的迫供在他亳沒設防的情況下驟然發生。他預先編好的故事竟一個也管不上用場,只好原原本本把早上和少校夫人如何在沒想到的情況下亂來了一場的事從實招供。婉冰知道後,出乎意外的竟沒有生氣,輕輕擰了他的耳垂又軟語警告他不後小心別把性病帶回來。然後就熱熱烈烈從頭到尾完全主動的再給他一場轟炸,元波吃驚愕然的首次對於太太的野勁,感到新鮮而刺激和亢奮,平息後,還久久的回味着,對於白梅早己忘到乾乾淨淨了。
 經過了金像戲院,在陳興大道中段的一條寬闊的巷口,元濤把機動車駛進去寄泊,踏上公共樓梯,在一家門前輕輕敲了三下;開門後元濤閃身而入,元波跟着他進去,一個大客廳呈現眼前,兩張長沙發上倚着五位妙女郎,看到他們,立即堆上笑臉迎上來。其中一個兩手抱摟着元濤,親熱的喁喁在耳邊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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