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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的漂泊》7.执掌体育频道
作者:唐予奇  发布日期:2010-09-13 02:00:00  浏览次数:2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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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别孙诚后的第三天,陈纲便离开了T省电视台社教部,来到刚刚成立的T省有线电视台,担任体育频道的总监。从一个普普通通的责任编辑,到一个负责整个频道策划和管理的核心人物,他只用了不到两年时间。对此,他感谢赵川的知遇之恩
   在省台领导中,副台长赵川不但业务能力出众,而且行事极有魄力。省广电厅任命他兼任有线电视台台长,领导有线台的总体经营和运作。赵川领命之后,决定在开台之初,先建立四个专业频道 ---- 影视频道、经济频道、教育频道和体育频道,等运作成熟后,再把频道数目增加到八至十个。他到有线台走马上任时,亲自挑选了四员年轻有为的心腹干将,作为各个频道的负责人,其中就包括先前负责《科学与人》栏目的陈纲。
   赵川交给陈纲的第一个任务,是建立一支精干而有效率的频道队伍。赵川说,部分人员可以从省台调来,另一部分可以从社会上招聘。
   经过一段时间的招兵买马,陈纲组建起一支十三人的队伍。这十三个人中,比较重要的有下面几位:
   第一位姓袁名华。此人比陈纲大三岁,原来在广电厅行政部门工作。袁华生得肥胖,一身白净肥厚的皮肉显出十足的柔性,见人总是面带三分笑。他业务能力平平,行政能力却很突出,而且驯服听令,没有篡权夺位的野心。陈纲决定把袁华作为自己的副手,让他管理财政,根据自己的授意作节目的编排,同时处理各种杂事。袁华对陈纲俯首帖耳,做事认真本份,陈纲十分满意。
   第二位是原省台新闻部的摄像施力。施力在省台已经工作多年,可一直是临时工。听说新成立的省有线台有不少正式职工编制,连忙找到赵川和陈纲,恳求让他到有线台去。陈纲想,新建的频道缺乏摄像,省台老资格的摄像多半不愿意到一个刚刚开张、前途未卜的新单位来,施力已经有几年的摄像经验,技术不俗,便接纳了施力。施力苦熬多年,终于成为一名正式工,对陈纲感激不尽,俨然觉得陈纲是他的再生父母。他对陈纲俯首帖耳,恭敬得象一个奴仆。每天上班的时候,他都要给陈纲抹桌扫地、泡茶问安。不过施力对于频道里的其他人却是另一般模样,那种趾高气扬的派头,简直就象一头威风凛凛的东北虎。陈纲虽然瞧不起施力的人格,可是却喜欢他在自己面前那种殷勤、恭顺的模样。看见施力,他便有一种拥有权力的满足感。
   第三位姓曲名敖,原先在内地的一家市级电视台工作。曲敖颇有才气,会摄像也会编辑,而且还常有新颖的构想,陈纲对他颇为器重。只是曲敖性格高傲,一有不顺或不公,便牢骚满腹,又让陈纲有几分头疼。陈纲用他,却又不愿意轻易对他委以重任。
   第四位姓粟名笙,是个书生气十足的人物,从一所高校调来。他生性谨慎,为人谦和,因此颇有人缘。他虽不是电视专业出身,却聪明好学,短短时间内,已经把各种电视业务掌握得得心应手。陈纲因为他的积极肯干和聪明灵活,把他视作自己布局中一颗可以活用的旗子,又因为他待人处事方面上的懦弱和不谙世故,把他列入对自己的权力最没有威胁的人物之列。表面看来,陈纲对粟笙颇为器重,其实心里却并不看得起他。陈纲觉得,一个男人假如有学历有工作能力,却胆小怕事老实本分,到底属于可怜的男人之列,这样的男人算不上真正的男子汉。虽然如此,陈纲当然还是希望手下可怜的男人越多越好。
   陈纲手下的第五位人物是他亲自发现、推出并且塑造出来,那是他的王牌、他的得意之作、也是他的千里马,这匹千里马名叫于飞,来到体育频道之前是一家工厂的技术员。别以为于飞并非科班出身,他可完全称得上这个省五十年才碰得到的一位非常出色的体育评论员。
    事实上,陈纲组建体育频道后,就没少为寻找优秀的体育解说员费心思,可是多番努力都没有结果。无奈之下,他只得招聘了一位原在电台工作的年轻人。此公名叫韩松,解说时充满激情,快语连珠,只是解说过于随意,形象也不尽人意。没有好的体育评论员,就好象一家商店没有漂亮的门面,要想顾客盈门,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陈纲为此苦恼不已。
   直到有一天,一个名叫于飞的年轻人毛遂自荐来到体育频道,陈纲才算了去了一块心病。刚开始接触于飞时,陈纲并不喜欢他,觉得此人有点妄自尊大的狂傲:这小子仅仅在大学时当过业余播音员,却自视颇高,居然把国内那几位中央级的解说员也贬损了一通。
   陈纲抑制住内心的不快,勉强让于飞试着和韩松联合解说一场英格兰足球联赛。比赛开始后,韩松滔滔不绝讲了五分钟,于飞却连一句话还没说。陈纲心里冷笑一声:这小子到底露馅了,居然怯场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就在这时,于飞开口了,一张嘴就惊动四座。他的嗓门比平时说话时高亢了许多,也激昂了许多,那声音音质淳厚,动感十足,颇有金属相击之感。韩松在解说时滔滔不绝,什么某某传给某某,某某接球,又传给某某之类。于飞这些话根本不说,他觉得观众有眼睛,这样的场面已经看得一清二楚,没必要说,他把重点放在球员以及球队的背景资料、打法特色上,讲得是有声有色,陈纲听得入了迷。他兴奋地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体育频道的当家评论员,就是这小子了!
   当晚解说后,陈纲请于飞喝了一通酒,与他称兄道弟一番,弄得于飞很感动,趁着酒性发誓要为陈纲效犬马之劳。陈纲很快为于飞办妥了调动手续,把他从工厂调到了有线台。他把体育频道重要的解说全都交给于飞,让韩松解说一些次要的比赛,于飞也非常卖力,很快就声誉鹊起。陈纲请《电视节目报》一个哥们专为于飞写一篇评介文章,捧红于飞。这位哥们笔名“老六”,文笔老辣,风格独树一帜。陈纲觉得由他这样的角色以一种调侃式的语气来侧面捧于飞,比一个记者发一篇于飞的专稿效果更好。果然,“老六”的文章发表后,于飞的人气直线上窜,红透了半边天,观众对体育频道的关注也大为增加。陈纲捧红了一颗明星,又打响了体育频道的名气,心中得意,他把自己比作识才爱才的伯乐。只是于飞性情刚烈,有如一匹烈马,驾驭起来并不那么容易。虽然他把陈纲视为好友,可是陈纲如果有事情处理不当的地方,他也照样批评不误,有时令陈纲颇为尴尬。不管怎样,陈纲觉得到底这是一匹自己的千里马,骑起来十分放心。
   陈纲手下的第六位人物却象一匹顽劣的野马,既难以驯服,也令他寝食难安。此人名叫王越,生就一双阴沉尖刻的鹰眼,两颊颧骨高突,仿佛凝聚着无限怨气。他读的是师范学院政教系,据说在校的时候表现就十分散漫,曾经受过几次警告记过处分。他所修读的功课几乎全都成绩平平,独有一门文革史拿了高分,原因在于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门功课。这样的人物陈纲当然不想要也不屑于要,可是他却不得不要,因为王越有一个陈纲万万不敢得罪的家庭背景。他的父亲王齐是原广电厅的副厅长,因为身体欠佳提前退休。他的叔叔王鲁是现任省电视台的副台长,为人善于权谋、精明能干。由于王越的父亲和叔叔在电视台里的人脉很广,颇有权势,陈纲一个区区频道的小头目,自然要陪了几分小心,除了老老实实地接纳这位性情古怪的公子哥成为体育频道的一员,没有其他的选择。
    王越到电视台几个月,什么正经事都没做过。他不喜欢编辑也不喜欢摄像,这样的工作他不屑于做。他只对导播感兴趣,他觉得那是一个指挥式的工作,可以充分体现他的领导才能和呼风唤雨的本事。他认为凭他的才能,他应当做导播、做制片人、做频道的头。他瞧不起陈纲,因为陈纲出身寒微,不如他血统高贵,他觉得陈纲的职位由他来做才理所应当。别人对陈纲恭恭敬敬,独有他不。陈纲给他派发任务的时候,他的态度总是消极而且冷淡,陈纲批评他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畏惧地抗辩。开会的时候,他每每迟到,在会上要么冷着脸不发一言,要么突然冷嘲热讽地损上几句。除了会操作切换台的键盘,他在电视业务上差不多是一无是处,可是他认为他是电视方面的专家,经常在一帮人聚在一起时发表他的见解独到的高论。他的论调充满了抨击、讽刺、嘲弄、贬低,其火力自然集中在陈纲身上,在他看来,陈纲的每一个行动都是错误、失败的和可笑的同义词。
   关于王越对自己的攻击,陈纲当然早有耳闻,初始他觉得愤怒,后来却觉得大可不必与这种小人计较。一个人不停地抱怨、诽谤,只能证明他的心胸狭窄、品质低劣,群众并非傻瓜,自会分辨是非,断然不会跟着这样一个尖酸刻薄的人瞎起哄。使陈纲颇有些担心的是王越有一种聚众赌博的本事。这家伙上班的大部分时间是在电脑前度过的,频道里的三台电脑他占用了一台。每天他到了下午一点钟才在频道露面,一露面他就坐在电脑前,打开里面的赌博游戏痛痛快快地玩乐一通。也许是这种游戏确实有吸引人的地方,频道里的好些人 ―― 包括于飞、袁华、曲敖在内,在闲空以及下班的时候,时不时会凑上去。游戏结束之后,王越时常会请一帮人去吃吃消夜,高谈阔论一番。对于王越召开的这种非正式的“会议”,陈纲颇为担心,这种联络感情的方式,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个威胁。陈纲一度宣布任何人不得利用频道里的电脑玩游戏,然而他的命令很快就招来了电视台上层的反馈。王越叔叔的一个亲信亲自给陈纲打电话,希望陈纲关照王越,给他工作和学习的机会,不要为难他。原来王越向他的父亲诉苦,说陈纲不但不给他工作的机会,连他利用台里的电脑进行学习的机会也被剥夺了。陈纲只好改变策略,他不再批评王越,不再给他派发任务,他让王越继续玩频道里的电脑,专心沉溺于他的赌博游戏,让他充分享受不干活却照样拿工资拿奖金的待遇,对陈纲来说,把这个公子哥晾在一边,让他忙他自己的事,比让他参与工作更有利一些。
   由这样几个人为骨干拉起来的人马,自然不是完美的队伍。可是陈纲认为,尽管这支队伍年轻、缺乏经验,却有朝气、有冲劲,除了王越那样的怪物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对电视工作充满激情,对制作节目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新鲜感,这种热情和干劲恰恰是陈纲所需要的。经验算不了什么,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就会逐渐积累起来。
   就在陈纲整顿好人马之时,赵川以颇为合算的价格,购得了美国福斯体育网在T省的播映权。当技术部把福斯体育的信号接收下来的时候,频道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啧啧称赞。于飞几乎是喊叫着说,瞧人家这节目做的,画面多漂亮!色彩多鲜艳!就连广告也是创意十足,百看不厌!
陈纲仔细研究了福斯体育网的节目,觉得这家电视网的节目固然美仑美奂,美国味却太浓,中国观众未必全盘接受。他在赵川的授意下,开始对福斯体育网的节目进行重新编辑包装。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陈纲对整个体育频道的节目设置做了周密的安排,当他把长达二十多页的计划书交给赵川的时候,赵川显得很满意。赵川批准之后,陈纲立即大刀阔斧,统领着一帮人努力苦干,为体育频道的正式播出做准备。
   来到体育频道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因为自己成为镜头聚焦的人物而感到既兴奋又紧张。最后,主持人在陈纲的办公室里对他进行了专访。陈纲面对着妩媚的女主持人,简明扼要地谈了他对体育频道节目的设想和期望。采访结束时,主持人说,你说得好极了!我听得都有些入迷了。她伸出手,和陈纲的手握了一下,嘴上道了声谢谢。陈纲觉得她的小巧的手温柔可爱,她的注视自己的眼神仿佛有种娇滴滴的怜爱之情,不禁心灵颤动起来,脑子里有了想与这位美丽的女子多呆一刻的念头。
   忽然,陈纲的手机响了起来,原来是杨莉的电话。杨莉问,你今天下班时能不能早点回家?我做点好吃的犒劳你。陈纲说,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杨莉嗔了一句,难道非得特殊的日子你才肯早回来呀?我是看你这些天工作太忙,心疼你的!一句话,让陈纲感到妻子对自己的关爱,顿时心头热乎乎的。同时,他又有几分惭愧。比照杨莉对自己的挚爱忠诚,自己时不时涌上心头的对于其他女子的非分之想,未免太不应该了吧?
   正式播出那天,陈纲让袁华买来香烛,在演播厅外的空地上摆上香案,让频道里的每个人点上蜡烛祈福一番。王越冷笑说,这不是搞迷信吗?袁华解释说,体育频道建在小丘陵地形的云山上,周围有几座寺庙,这种环境怎么看都有点宗教味,烧点香,求神灵保佑,总没有坏处。于飞也说,是该诚心地祈祷一下。陈纲见自己的骨干理解自己的心思,冷淡王越的攻击,脸上没表现什么,心里却很高兴。他宣布祈祷仪式开始,于是平素嘻嘻哈哈、性格各异的人们,全都变得严肃起来,每个人轮流点燃香火,走到香案前默默地祈祷着。轮到王越的时候,他虽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听从陈纲的指令,点着一柱香,站在香案前做出凝神沉思状,从他蠕动的嘴唇上看,他确实在默默地祈祷,可是他祈祷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陈纲自己是最后一个祈祷的,他默默请求这座小山上的神明保佑三点:第一,保佑体育频道播出顺利,财源滚滚。第二,保佑自己以这个频道为起点,步步高升。第三,保佑自己能够在适当的时机解除王越这颗“定时炸弹”。陈纲发现,面对未知的神明的时候,自己的心境变得比世俗还要世俗,许愿好象也更加充满了功利的色彩,可见神的出现实在是和人心中的欲望紧密相连的。
       正式开播前,赵川亲临播出机房督战。陈纲看着时钟,发出指令:“五、四、三、二、一,放带!”磁带操作员及时按下了第一盘带子的播映键,活力十足、快速闪动的体育画面伴随着激昂的音乐出现在监视器屏幕上,其信号通过有线线路传送到各个家庭,这个节目是粟笙编辑的《体育新闻》,首期节目看上去内容特别丰富,精彩纷呈,陈纲看到赵川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第二个节目是曲敖编辑的专题栏目,他的第一个专题片讲述的是省里一位体坛名将的故事,拍摄和编辑手法颇有新意,同样十分好看。半小时后,袁华编辑的一场欧洲足球赛登场,这个节目长达一个半小时,于是人们的神经松弛下来,陈纲叫几个人打开香槟酒,大家举杯庆贺。赵川举起酒杯,先和陈纲碰杯道贺,然后向众人表达谢意。
   陈纲接受着赵川的表扬,连续绷紧了好长时间的神经松弛了下来。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他猜想可能是杨莉打给自己的电话。可是按下收音键后,却发现对方的声音不象杨莉的声音,因为周围太吵,听不出是谁。他步出机房,来到比较安静的外面的空地上,问:“哪位?”
   对方在话筒里责备道:“你听不出我是谁啦?真是贵人多忘事!当了领导,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陈纲听出来了,这是肖燕的声音,赶忙说:“哪里,我算什么领导?刚才人多,太吵,我听不清楚。别人的声音我可能会分辨不清,你的声音,我一辈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肖燕笑道:“真的吗?那我就相信你的甜言蜜语吧。怎么样,今天正式播出,还顺利吧?”
   “还行,赵老板比较满意。”
   “那就好。我刚才看了你们的新闻和专题,做得还不错。
   “你从一开始就看我的节目呀?”
   “我知道你今天首播,从五点多就守在电视机前。哎,我可从来不看体育节目的,今天破例的哟。”
   陈纲心头一热:“真太感谢了!你现在在哪里,我想......”
   肖燕“扑哧”一笑:“你又想请客是吗?得了吧,省点钱吧,虽然是公款,我劝你还是省一些用,免得让人抓到什么把柄。我现在在家里,等我老公回来。好了,你忙去吧,我转台了。”说罢,挂了电话
   陈纲握着手机,任凭微风吹拂着自己的脸颊,他第一次觉得这小山上的微风是如此的清爽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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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予奇2014-11-20发表
谢谢潮平兄。过些天我会把续稿加上。新春快乐!
唐予奇2014-11-20发表
谢谢潮平兄。过些天我会把续稿加上。新春快乐!
黄潮平2014-11-20发表
予奇文友:Happy new year!"世纪末的漂泊"写得精彩,希望早日看到续稿,谢谢!
黄潮平2014-11-20发表
予奇文友:Happy new year!"世纪末的漂泊"写得精彩,希望早日看到续稿,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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