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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是个神
作者:张镭  发布日期:2017-10-08 21:09:10  浏览次数:1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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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穷了一辈子的孔子,最后却成了圣人,大约是他本人也想不到的吧!

 《史记》记载,孔子在郑国与弟子失散后,狼狈不堪,有人说他“累累若丧家之狗”。孔子听后连呼:“然哉!然哉!”老人家欣然接受。

“累累若丧家之狗”的孔子,自家就养了一条狗。有一天这条狗死了,他便请托弟子去掩埋,并嘱咐弟子几句话:“路马死则葬之以帷,狗则葬之以盖……今吾贫无盖,于其封也,与之席,无使共首陷于土也。”

什么意思呢?大意是:马死了,要用布裹尸,狗下葬,要以车盖罩护,如今我一贫如洗,但请你务必铺一面竹席,以免它的脸被土弄脏。

孔子说他一贫如洗,但是,即便如此,家中的狗死了,也得给它安葬,而且不能马马虎虎地安葬。至少,也得弄一面竹席。

何以如此庄重地待一条狗呢?这关乎孔子思想中的“礼”和“仁”,关乎孔子的悲悯和感恩,也关乎生存伙伴间的义务。

但中国人对狗并不友好(宠物狗例外),而且总拿人跟狗比,把狗骂得一无是处,到头来却说的是人。比如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狼心狗肺,蝇营狗苟,人面狗心等等。

《卡拉是条狗》里有一句台词:“畜牲毕竟是畜牲。”狗作为畜牲,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人是什么呢?《白毛女》里有一段台词:“他犯的霸占财产、逼死人命、强奸民女的罪,在新社会法律上绝对不能容许,这是一种畜牲的行为。”

不能据此而认定,所有的人都是畜牲,但人毕竟有畜牲的行为,而且绝不只台词里的那几种行为。

人是什么?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记不清名字了,但有一句台词却记得极为深刻:“披着人皮的畜牲!”

畜牲明明不包含人,但人却骂自己的同类为畜牲。

人最好还是不要这样骂人,因为当我们骂人为畜牲时,我们好像也脱不了干系。总不至于,在人这个群体之中,有的人是人,有的人为畜牲吧?

人是什么?人当然不是畜牲。但人有时会做畜牲做的事,所以,我们将某些人称之为畜牲。

而畜牲便只能是畜牲,除了做畜牲,永远也做不了人。

“畜牲毕竟是畜牲”。在人的心目中,畜牲是做不出人所能做出的事的。可是,人所能做出的事,真的都是人事吗?如果做的都是人事,那为什么我们却骂某人畜牲呢?畜牲所做的事,真的都是坏事、恶事?

唐德刚在《从晚清到民国》一书中写到这样一则轶事:“当致远沉没时,管带邓世昌与合船战士250人同时坠海(后只七人生还)。其时僚属有以救生木给世昌者。世昌在舰上本蓄有二犬,如今该犬亦随主人同时坠海。此二犬希图塔救世昌,乃衔其臂不令沉没。世昌推之去。此犬竟游回再衔其发以图拯救,世昌终于抱犬同沉。”

面对这一幕,唐先生感叹道:“这一幕重洋之上,活生生的‘义犬救主记’,真令人感叹。将来如有朝一日,我黄海血战殉国将士含冤得雪,立碑平反,则此两头义犬,也应该勒石纪念啊!”

由此犬“窃念我人”,唐先生“思之慨然”。

“窃念我人,生逢末世,道德陵夷。数十年友情往往为私心所蔽,为芥末之微的小利小名之惑而竟不惜投井下石,捐之一旦。比诸此犬,真是人不如狗,思之慨然。”

世间的人,尤其上了年岁的人,回味平生所走的路,所历的事,所处的人,“思之慨然”,那是一点也不虚的。“人不如狗”的人,也大有人在。但终究我们不能说,人就是狗。我们只能说,人群里有狗,而且不是好狗,更不是世昌管带所豢养的那两只义犬。

但是,话说到这里,我发现问题出来了。怎样的问题呢?当然是畜牲那句骂人的话。原本骂人畜牲,是说畜牲不如人,但面对世昌管带那两只义犬,你只能说,人是不如畜牲的。畜牲能做到的,我们人却未必做得到。这个时候,你说人是畜牲,显然就讲不通了。这个时候的人,分明不如畜牲。

读过一篇文字,大意是说在人情淡薄、世风日下的二十世纪,特别是二十世纪的欧美世界,狗的忠实秉性凸现了出来。前苏联作家特罗耶波尔斯基于一九七五年写了一篇小说,小说的名字叫《白比姆黑耳朵》,后来被拍成了电影。

《白比姆黑耳朵》描写了一条叫做“比姆”的黑耳朵白狗的悲惨遭遇。比姆的主人是一个叫做伊万•伊万内奇的单身退休老人。他从小就开始抚养比姆,他们俩相依为命。某一天,伊万因为战争留下的创伤发作,不得不撇下比姆去莫斯科住院治疗,比姆不见了主人,四处寻找,跑遍了主人曾带它去过的所有地方。在这个过程中,遇到了各式各样的人,种种不幸接踵而来:遭毒打、被拐卖、受欺骗……为了能回到主人爱抚的怀抱,比姆勇敢顽强地同恶势力斗争着,就在它即将与主人团聚之际,它被邻人诬为“疯狗”而被抓上囚车。当伊万终于打听到它的下落,急忙赶去营救时,比姆已经怀着对自由的渴望和对主人深深的思念,撞死于囚车中。

春天,伊万怀着满腔的悲愤和忧伤,将比姆埋葬于森林深处,他向空中鸣枪四响。

无疑,作家试图通过狗的眼睛来观看人的心灵——自私、欺诈、冷酷、残暴的心灵。让作家痛心的是:人的心灵越来越不纯洁了,越来越充满欺骗与怀疑了。

作家在小说中写道:“你沉浸在甜甜的假寐之中,开始领悟到一句话,这就是真理、人格、良知。这句话应该告诉将来长大成人的孩子们,还应该告诉大人们,因为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曾经也是孩子。也许,这就是我要写狗的遭遇,写它的忠实、忠贞的缘故。”

《白比姆黑耳朵》,实际写的是白狗比姆的令人自愧不如的“忠诚不渝的品德”。小说里有一段插话,我以为是作者的“思之慨然”。特罗耶波尔斯基写道:“世界上任何一只狗都不会把普普通通的忠诚看作是什么特别的品格。然而人们却偏要把狗的这种感情提到丰功伟绩的高度,这是因为并非所有的人都像狗那样具有对待朋友忠诚不渝的品德。”

于今的中国社会,也有人说人情淡薄,也有人说世风日下。这样的话,我发现在每个时代都有人说。看来,那个说二十世纪欧美世界里的人“人情淡薄、世风日下”,是不够确凿的。但欧美世界的人能透过“人情淡薄、世风日下”,而看到狗的忠实秉性,也算是了不起的。至少,他们终于承认了:在某些方面,人是不如狗的。

比如,以爱狗出名的法国影星碧姬•巴铎,就持这样的观点。她说:“过去我把自己的一切献给男人,可男人常常欺骗我;现在我把自己的一切献给狗,可狗从来不欺骗我。”

这句话有些刺激人,但它说的无疑也属实话。

如果说二十世纪的欧美人,因为“人情淡薄、世风日下”而想到了狗的忠诚,那么,我们中国人,尤其今天的中国人,我们可曾因为“人情淡薄、世风日下”而想到了狗?我们想到的狗,又是怎样的狗?就我的观察,我们中国人看上去是爱狗的,可又常常仇恨一种人,这种人是什么人呢?像狗一样的人。我们常听人们说,某人就是一条狗。说这种话的人,都是咬牙切齿的。如此一来,狗哪有什么可爱的地方呢?他们又哪里爱着狗呢?狗在中国人心目中真有那么忠诚吗?如果狗是忠诚的,是义犬,那么,我们在骂某个人时,说他是条狗,那分明就是表扬这个人了。意思是这是一个像狗一样忠诚的人了!可事实却不是这个样子的。人们之所以骂某个人是条狗,是因为这个人比狗还“狼心狗肺”,还“狗仗人势”,还“狗眼看人低”……

这就意味着,狗在中国人心目中是个坏东西,是个恶的代名词。甚至,说一个人是狗,远不是我说的“坏”和“恶”这么简单。这样说,有些轻描淡写了。人们说的某人是狗,比我说的那两个词,还要严重许多,可恶许多,恶劣许多。

二十世纪的欧美人,因为“人情淡薄、世风日下”而认清了狗的秉性——忠诚、忠贞。而这一时期的中国人呢?他们怎么就没认清狗的这种秉性呢?难道我们的社会“人情醇厚,世风日上”?今天的欧美世界,是否与二十世纪的情形“涛声依旧”?我不了解那里。我生活于中国,我只能说,对于我自己生活的地方,总算是有一点了解和认知的。我的了解和认知乃是:人情依旧淡薄,至于世风是日下,还是日上?我一时还不敢下决定性结论。

此时,我最急迫地想说一句话,就是: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孔子能做圣人!

我是从他葬狗的那个细节里,找到这个答案的。

在此之前,我一直不喜欢圣人这一说。我甚至认为,这个世界是没有圣人的。

这个世界有许多圣人,乃至于神,但我只认孔子这一个圣人。如果要是有人对我说,孔子还是一个神,那么,我会对这个人说:“我认这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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