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部长多精明!
见春钱望着自己咧着嘴巴笑。
逐正色到。
“老英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对吧?”
春钱忙点头:“对对!当年薜丁山征西,也不过是二八少年。汪部,我可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人力部长扬扬手中的大部头。
“谢谢!
不聊了。
我得给董事长送书去。”
走几步,又转身。
“总稽查抽空到二楼看看,那鹦鹉就可着嗓门儿叫唤,什么好孩子,好人的,惹得保洁员都往贵宾室跑。这不行的,工作时间嘛。”
系好最后一颗扣子。
又对着墙上的镜片照照。
再拉拉衣角。
春钱觉得可以了,跨出了总稽室大门。
首先向左一拐走几步,保卫室兼司机休息室,安安静静的。外间的凳子,报纸,空烟盒,烟灰缸什么的,都散乱着。
看样子。
匆匆到公司报到后。
拿到出车单司机们都出车了。
总稽查室的小黑板上一个个写着呢。
“这帮狗小子。”春钱朝里望望,亲呢的骂着:“屁股上都安着弹簧,一刻也安静不下来。”他想,这多像年轻时的自己呵。
穿着不脏也不干净的工作服。
屁股兜里揣着皱巴巴的白手套。
有时还有小半包瘪瘪的烟盒。
站着蹲着或靠着挤在一起。
竖起耳朵等待头儿的抬唤,边嘻嘻哈哈的讲着荤段子……
噫,那是什么?春钱的眼光被一个未关拢的小铁屉拴住。靠墙头的一长排铁抽屉,上面填着使用人的号码,供司机们(有时,也供保洁员们)存放小东西和衣物。
问题是。
这些小子们个个都是马大哈。
记得存放取拿。
可总是忘记开了重新关好锁上。日子久了,自然也就生出一些纠纷。
更大的问题还在于,自己这个总稽查的工作范围,包括处理这类屁事儿。因此,每每路过各部门,春钱都得对此格外留心。
他想。
大家都在忙工作。
谁都有时打个马虎眼儿的。
只要自己注意提醒。
防患于未然,可以把这类屁事儿减少到最大限度,等于也就是帮了自己。
春钱当即跨进去,走拢一瞧,果然是小铁抽没关好,长方型的灰铁抽里,放着一架橙色墨镜,一顶桔黄大礼帽,拉拉,灰铁抽深处,还胡乱塞着一件反裹着的单衣。
春钱皱皱眉。
歪头瞅瞅铁抽上的号码。
哦14号?
这不是耿天的吗?这小子就一门心思记着董事长,连自己的小铁抽也从没有认认真真锁好过,哼,年轻轻的,就只知道拍马屁啊?
春钱嘟起嘴唇。
伸出一只手指头戮在铁抽上。
慢慢往里推进。
小铁抽内部由电脑控制,只要外力一推进去,就会吧嗒自动锁上,要再打开,你只管按自己设置的密码点击就成。
可刚推到一半。
春然突然停住手。
条件发射似的瞪起了眼睛。
妈的!墨镜,礼帽,我怎么看着十分眼熟啊?眨眨眼睛,再单指把它又拉出来,细细瞧着,一拍自己额头,啊哈!这不是那天我在机场送包裹时,那个上海小伙子的行头吗?
瞧这颜色。
瞧这模样。
春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伸手全部拿出,拈在手里翻看着。墨镜和礼帽在灯光下,泛着微光瞪着他,像是在嘲笑……
大约半分钟后。
春钱把它们抠出了小铁抽。
卷成一团,重新推进了小铁抽。
卡嗒!黑黑的锁轨立即将它吞没。
重新回到总稽查室,春钱把东西塞进自己的大抽屉,慎重的上好锁,再跨出大门。一路上,春钱都在思忖,耿天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明明那天在机场接包裹的是他。
以为戴上墨镜和大礼帽,我就认不出来了?
春钱忽然感到一阵气愤。
哎,这是不是在考验我的眼力和认知?嫌我老啦?
春钱不笨,立刻想到这事儿不是耿天自己能做的,一定是汪芳的支使授意。人力资源部嘛,职责就是管理全公司所有干部员工的就职离职及工作考核。
记得前些年。
多年国企老大的市交通局内部。
也闹嚷嚷的进行过什么“改变观念,优化组合,绩效考核,合格上岗。”
被一肩挑和邱处联手踢回原形的春钱,就像只皮球,被路队内勤,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领着,开会,路考,出夜车,途中检修……吃尽苦头,受尽凌辱。
当然。
倒了血霉的春钱并没怪罪于小年轻。
他知道。
人家不过是听差,奉命办事儿,路队队长和指导员,才是背后的真正指使……往事不堪回首,哼哼汪芳,我才说你还可以,主动想帮帮你,没想到你仍对我不放心,来了这一套啊。
想想进来前春缘的慷慨许诺。
看看现在汪芳的所作所为。
春钱一股股火直往脑顶门冲。
要按照他性格,立刻就撞进人力部质问。
可是,毕竟干了一个月的总稽查,现在的春钱,居然能控制着自己,并可以展开联想。一路走上来,春钱声色不动,似笑非笑,态度即亲切友好,又严肃逼人。
离他三尺远。
都可以感到总稽查不怒自威的十面威风。
踏踏踏!
踏踏踏!
脚步不快不慢,坚定有力,各部门,各科室一一巡过,眼角阅尽轻蔑,嘲弄和惶恐。春钱的腰,像军人一样挺得笔直,微微斜视,双手有节奏的自然甩动着—
只可惜他从没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
那股想学却又不太像,心有余力不足的气势,倒也令见者暗暗称奇。
肃然起敬。
二个黑油油的小脑袋瓜子在前面冒冒,又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