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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雷池·一個移民的旅程 (48)
作者:李潤輝  发布日期:2010-11-02 02:00:00  浏览次数:18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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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章:道別我的母親
 
這就是政治參與嗎?在新年遊行上與副市長坐在同一轎車內其他非華裔政治家們坐在同一議會的席位上?華人社區肯定已爭取到後者——就算未能爭取到前者。但我捫心自問:達到後者是爲了追求前者嗎?我的理念是否與華人社區不相符呢?我怎樣才能向社區表達我的感想?我的感受?然而,在那生命中的階段我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擔心,因為母親不僅失去了記憶,而且失去語言能力了。
 
“您好嗎,媽媽?”我問道,但她只能張著嘴,望著我,她看起來很失落,又很孤獨的樣子由於再也不能吃固體食物,所以她的照顧者給她煮了稀粥,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照顧者顯然再不能為做什麽了。幸運的是,早在幾年前我就把她的名字放了進Burwood澳華療養院候補名單上,這是一個運行非常良好的機構,最終我能夠把我的母親放在那裏照顧。
媽媽信觀音,她的客廳裏有一個小神龕,在上面香爐的後面有一個觀音像,這些從香港帶來的最近幾年她不能燒香,我們便買了電香燭——在香的頂部有個小燈泡,開著時看起來像真的樣。到最後,我想她連神龕的存在也不知道了。在一個約定好的早晨,我早早來到她的寓所收拾東西。出於對她宗教信仰的尊重,在帶她去養老院之前我讓她向觀音神龕做了最後的敬拜。
她是在美國的9-11災難的前一天進療養院的接下來的一年她就在那裏渡過雖然她在那裏的時光短暫,但我對療養院的工作人員永存感激。我們抵達時,媽媽似乎感覺到這裏的陌生,表示得很不安定。當我去辦公室辦理手續時,工作人員幫助她坐於大客廳的一個專用椅上,我從辦公室走出來,遠遠看到媽媽向我招手,她的表情像是悲傷和絕望,仿佛要我拯救她。很顯然媽媽在這短暫的,尖銳的一刻認出了我。但這個辨認很快便消失了,而且我不知道以後有否再出現過。但是,媽媽!我已經到達了不可回頭的地步!我不能帶你回去你住了10年的那間公寓,因為它已經歸還給政府,而且我無法在那裏照顧你。
你看,輝來看你了!”每次當我去探媽媽時,一位坐在輪椅上位於我媽媽旁邊的婆婆會喊出來說,媽媽抬起頭讓我給她一個吻,有時她甚至會淡淡的笑,我會跟她聊天直到她睡著,然後才悄悄離開。
開始的時候她好像染上了感冒,工作人員告訴我說醫生已經來看過,並給了她一些處方幾天以後,她似乎精神了點。然而,改天工作人員又打電話告訴我說媽媽被送入醫院接受治療了,我趕出辦公室陪她到醫院,最後她被診斷為肺炎。那天是921日——中國農曆的中秋節。不久,Sally和佳弟也趕到來醫院了,媽媽閉著眼睛靜靜地躺著,好像未醒來似的。在病房外,專科醫生給了我們一個壞消息——媽媽不會康復了。
“試圖救囘她只是延長這難免的過程,並且導致不必要的痛苦,”醫生說,“管子只會讓她更加不舒服,灌輸的液體可能會凝聚在四肢,甚至進入肺部。” 醫生建議摒除所有生命支持,使媽媽踏上必然的路!
兩天沒有吃東西,病人便不感到饑餓,”醫生解釋說,“我會指令注射嗎啡,以確保你的媽媽感到舒服,並且她隨時會去的了。”
但媽媽持續著:一天兩天三天四天,連醫生也一度失去耐心並指令把媽媽送回到療養院繼續等待——只因為她遲遲不去。我就負起那痛心的差事:與醫生爭論,告訴她不需要再等待太久了。在內心深處我不斷拷問自己,我到底是希望媽媽死還是活呢?現實情況似乎使我站在要她死的那一邊。
“您今天還好嗎,媽媽?”這樣問使我很難受——我覺得很虛偽。在剛開始的兩天,當我問這個問題時媽媽會稍微挪動一點點,或眨眨眼睛,我好像還見到她點了點頭,但這些反應後來便消失了。我低聲在她耳邊說:“我是你的兒子,輝。我來看你了。大家都很好,你不必擔心。人人都愛你,媽媽。我明天會再來看你的,我每天都會來看你。好好休息啊,媽媽!”
玲姊和晴妹於926抵達悉尼那天,我們5人圍在媽媽病床周圍我們告訴她我們愛她,我們現在都很好——她不用再擔心我們了。我用指尖張開她的眼睛:
“媽媽,你看,我們都來看你了。有玲姊、我亞輝、晴妹、佳弟、德弟,您所有的五名兒女都在這裏看你了!”
那天晚上半夜,刺耳的電話鈴聲破了夜晚的寂靜,媽媽去世了,我們趕進醫院去,圍在她的旁邊Sally說她知道媽媽肯定是為了再我們全家人一面才堅持了這麽多天我們給媽媽安排了一個佛教葬禮和埋葬在爸爸旁邊,這是她還清醒的時候所希望的。
爸爸媽媽以完全相反的方式離開了我們,爸爸得很快:一會兒他還在,一會兒便離開了。但媽媽呢:每一次我見到她都感覺她少了一點點,直至最後我不知道她的多少還存留在這個花花世界裏。我至今仍經常夢到我的父母親,有時在夢中我會到他們住在悉尼,忘記去探望他們在我的夢中,我充滿著內疚並擔心他們是否吃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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