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ash and Treasure”, 垃圾与珍宝,这是上周末举行的“2011年斯曲劳本(Strathalbyn)镇古董收藏节”的宣传词。8月20、21日,这个鲜为人知的南澳州小镇,因为来了几位不速之客,真正吸引了全澳大利亚寻宝者的眼球。他们是英国BBC电视台,著名古董淘宝节目 Bargain Hunt的主持人Tim Wonnacott,和他的专家团。
在中国,大家都比较熟悉中央电视台的 “寻宝”节目(原来叫“鉴宝”),古董收藏也由此而热遍大江南北。英国BBC电视台也有个类似节目Bargain Hunt,意为“捡漏”:他们现场跟踪淘宝者,在跳蚤市场的垃圾中寻觅到便宜的十八、十九世纪旧货,第二天到拍卖行卖个好价钱,变为珍贵的古董,节目全程直播,互动性极强。这个节目在英国非常火爆,借主持人和鉴定师的引导,创造了无数个由垃圾变珍宝的奇迹,特别是中国古董在英国拍卖连创天价后,这个节目便如火上添油,它的主持人和鉴定师被英国人视为明星,广受追捧。也许中国中央电视台的“鉴宝”节目,最初就借鉴于他们。
目前BBC“捡漏”(Bargain Hunt)节目的主持明星是铁姆‧沃纳科特(Tim Wonnacott)先生, 他曾任世界顶级拍卖行英国苏富比(Sotheby’s)的鉴定师和拍卖师长达25年,是苏富比常任理事和南苏富比主席,2003年到BBC领衔主持“捡漏”节目。与中国“寻宝”主持人相比,他是真正的国际级鉴定专家主持人,在他接手“捡漏”节目后,活动量增加了十倍,收视率自然直线上升。他带领他的专业团队,来到了南澳州斯曲劳本镇,这是他们第一次瞄准澳大利亚,在这里做澳洲的古董“捡漏”节目。如此大牌的英国BBC节目组,为何偏偏对这个小地方情有独钟呢?
其实,斯曲劳本是澳洲有名的古董旅游镇,而它的形成则得益于南澳州的历史。与澳大利亚其它城市不同,南澳首府阿德莱德没有流放过犯人,历来是自由人和贵族定居的地方,具有安居乐业的传统,至今还保留着澳洲最老的总督府。这里不但比较完整地保留了欧洲的传统文化,还隐藏着大量的旧“垃圾”。因此,BBC选定这里完全是有的放矢。
自1990起,小镇的古董节每年举办一次,固定为8月份第三周的周末两天,在分布于镇中心各处的5到6个大厅里,来自全澳洲各地的古董商人和收藏者摆上几百个摊位,展示出售他们收集了几十年的珍藏,源于世界各地的古董摆得琳琅满目。二天中,悉尼、墨尔本、布里斯本、西澳等全澳洲的收藏家、古董专家、寻宝者纷至沓来,试图在这里淘到值钱的宝贝,当然,这次更想一睹铁姆(Tim)的风采,添一份财气。
每次古董节的第二天(周日),都会有个露天珍宝市场,今年刚好碰到个难得的好天气,在绿茵如画的运动场里,蓝天白云和阳光交相辉映,一堆堆散发着历史韵味的“垃圾”,吸引了熙熙攘攘的寻宝者。我总是读不准斯曲劳本(Strathalbyn)小镇的发音,每次被本地人笑话,我想,把它翻译成“试着去捞饼”比较有意思,人们都试着想去那里捞到一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真的有许多人如愿以偿了。
中午11时许,“铁姆、铁姆”呼声四起。但只见,一辆十八世纪的四轮马车缓缓驶来,前面是高头大马,驾车者穿着古典盛装,敞蓬车厢里一位英国绅士,戴礼帽、吊眼镜,带着诡异笑脸的招牌亮相,他就是BBC大牌主持,英国著名古董鉴赏家,铁姆‧沃纳科特(Tim Wonnacott )。这副装扮不知倾倒了多少高贵傲慢的英国绅士和贵夫人,而此时此刻,令我遐想的是他的那双睿智的眼睛,在他25年的苏富比生涯中,不知多少次审视过中国的国宝。
过去10年来,在整个欧洲,不识中国古董就谈不上古董专家,这被与他同来的BBC另一著名鉴定师大卫·巴彼(David Barby)所认同,当我们一起讨论中国古董在英国的影响时,他显得特别激动。巴彼先生12岁开始喜欢收藏,半个世纪的古董职业生涯,在BBC节目组里一直被人们尊称为师傅,他是陶瓷器、家具和油画的鉴赏专家。他与身边的同行们不断讲述着,中国古瓷拍卖在英国上演的一次又一次疯狂,可以想象,一个古陶瓷器收藏的专业人士,对瓷器的发源地中国是何等的向往,遗憾的是他不曾去过。他非常认真地告诉我,梦想去上海,希望他能像他的同乡“苏珊大妈”一样,梦圆成真。
时隔300年后,中国风又一次在欧洲刮起,那些藏有中国旧货的欧洲人,确实发了一笔不小的“中财”,铁姆刚到南澳那天就放出风来,他喜欢动物造型的青铜古董,只要有人愿意出售,他会立马奔去,我琢磨着,他还惦记着曾经在欧洲疯狂拍卖、价值连城的中国圆明园铜制兽头。
其实,世人皆知,在中国已难有真的古董可淘,就连在欧洲、美洲和澳洲的所谓旧中国出口古董,绝大部分也是新仿的,随着仿古技术的日新月异,连中国资深专家都屡屡“打眼、吃药”,都把假货当成真品,而对一个外国人来说就更难了。大卫(David Barby)除了想切身体会东方的China文化外,而更令他感兴趣的是,中国对西洋古董的持续升温,在中国人普遍崇拜西式文化的今天,对西方历史和西洋古物的认识还相对苍白,中国也需要西方的专家去指导。
就我自己的体会,从刚来澳洲时的不适应,到现在喜欢上这片土地,很大的一个因素是迷恋上了西洋旧“垃圾”。从老东西里学习了西方历史、文化、社会、经济等大量的知识,从收藏界里认识了文化人、商人、政客、市民等各领域的朋友;玩西洋旧物既体会了废寝忘食的辛苦,也享受了云开雾散的喜悦;在跑遍大半个澳大利亚,访问100多个乡镇中,领略了澳洲的无限风光;在与西人专家的交流中,他们很快地把我领进了西洋古文化的大门,我自然把自己的中国古董经验给他们以回报。
“试着去捞饼”的古董节我已经去了第4年了,无论是鉴定家、商人和收藏爱好者,迎面而来的有许多是老熟人,淘宝不着急,会友最要紧。当我与喜欢搞笑的铁姆合影时,收藏迷们搞鬼不断,结果照了个怪脸,刚好与铁姆吻合,周边只有我一个华人,尽管有不同的文化背景,因为共同的爱好,大家相互尊重,其乐融融。
祝愿到小镇的人们都能捞到一块大馅饼。
高风 2011年8月23日于Adelaide (刊登于2011年9月7日“南澳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