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叩叩房门。
正在和隔壁叩墙而聊的院计生办青委,回过头。
呆呆,连忙站起,小跑过来:“是您,冯,冯,您来啦?”“嗯,忙吗?”冯不想看到她一脸的假笑,四下瞧瞧,自顾自坐下:“随便走走,看看,快下班了么。怎么,就你一人?”
冯目击之处,一片生疏凋零。
虽然收拾得干干净净,可看上去却呆头呆脑,毫无生气。
关于这个计生办,冯一直没好印象。明摆着就是没事儿,非弄个老太太坐在那儿,唠唠叨叨,搬弄是非,还得享受院领导待遇……这真是中国国情的一个特殊产物!
要按冯的想法,早就撸了它。
甚至于有好几次和恩师的聊天中,还真动了这个念头。
可是,恩师却大摇其头:“不行!你脑子多用在业务和管理上。这些屁事儿不管它,历史的产物,总会随着历史的进步而淘汰么,不过是现在时间未到而己。”
进入21世纪。
生活成本越来越高,生存压力越来越大。
二年轻人的工资奖金加起来,抚养一个孩子尚且困难,谁还有精力和财力生二胎?有的,只是那些先富起来的老板么。所以,这个全名为“K市东海医院计划生育办公室”,在冯眼里,根本就是一个养老休闲的好去处。
好吧,要养老休闲,你自己就好好养哇。
可为什么总要惹是生非,令人哭笑不得?
冯刚来那年中,几个小护士哭哭啼啼跑来找他。说是工作这么忙,下了班还得到计生办听课,实在受不了啦,要辞职云云。
追问之下才知道,这几个小护士均属于育龄未婚,并且都没有男朋友。
接到青计委听课的通知,大家老老实实的下班后去听课,可实在没什么值得听的,就相约以后不再去了。
没想到,青计委一状靠到她们顶头上司那儿。上司就严令,必须去!受不了也得受,就当青计委在放屁而己。要不,自己承受不了一票否决的重大责任云云。了解情况后的冯,就请青计委来此一谈。开0
青计委来了也不说话,将“企事业单位计划生育办公室职责”,双手递给新来的一院之长。
冯摊开,一眼瞟到其中第三条:“3、组织指导基层做好计划生育宣传教育工作及节假日、纪念日等大型集中宣传咨询服务活动。”往后一倒,不说话啦。
还有一次……
“冯,请喝水。”
一纸杯凉白开,恭恭敬敬的放在他面前:“请!”冯欠欠身:“谢谢!”铃!下班铃响了。响声中,一直在隔壁洗耳恭听的汪主席,许是下班高兴,居然忘记冯还在隔壁,叩了过来:“叩叩,青老太婆,下班啦,还想占着不走,喝饱坐够,揩公家的油哇?”
冯饶有兴趣的侧身看看。
“哦,那边叩,这边听得清清楚楚?传音呀。”
吓得那边的工会主席一缩脖子,僵坐着不动了。青计委趁机委屈地述说到:“冯,看看这传音墙壁,瞧瞧那掉渣天花板,再瞅瞅这泛灰的地板,这哪像堂而皇之的302计生办?倒是个街头的算命小摊。”
“哦哦,”冯漫无边际的应到。
随着对方的手指头,四下转动,心里也略感吃惊。
本来呢,这办公室的分配落实,是由院办主任提出方案,自己审批签定,交院领导看看,再还交给院办主任执行。不止他一个,就是冯书记,也明确表示:最好的办公室,交第一线。
院领导和第二线各部门,依次向下推论。
这本不是大事儿,定了,分了,也就成了。
虽然,有时也听到工会呀计生办呀纪委呀什么的,在埋怨办公环境太恶劣。
冯却只是淡淡一笑:这人呢,就是不知足,太自私。明知好的办公室拨给第一线部门,那是为了挣形象,挣荣誉,挣工资奖金和各种福利。这些经济效益的享受者,其中也包括埋怨之人。你们就不能将就点?不是这样的么!
可现在认认真真的看后,冯也有些无语。
按说享受院领导的荣誉和待遇,却在这样的环境里办公,好像,好像是有点不太相符呢。
不过,今天不是为这事儿而来。且慢,以后有机会再给毛主聊聊。至少可以在现在的基础上,修修补补,添添制制么……
当然,青计委也并不是一般人,就知道饶舌的家居老太太。
埋埋怨怨之中,不时小心的瞟着对方,注意着对方的脸色和神情。
现在是改革开放,行政首长负责制呢,提提意见,发发牢骚,可以,但适可而止。真惹怒了掌实权的一院之长,于自己有害无利嘛。“好好,是简陋了点。”冯又端起纸杯,看看半杯凉白开,一仰而尽,然后放下。
“回头给院办说说么。是这样的,青计委。”
青计委立即见好就收,迅速抓过纸笔,作记录领导指示状。
冯笑笑,看着作古正经的老太太,开门见山:“有个事情呢,你看,”把自己的来意,细细说了一遍。然后,严肃的看着对方,正色到。
“不管是何人给你说的,也不该把这子虚乌有的事儿,套在二个领导身上。说轻点,这是信口开河,无中生有。说重些,这是造谣中伤,挑拨离间。不管怎样,这事儿己触犯到法律,侵犯了别人隐私,要负刑事和法律责任的。”
如果这话,出自于一般员工或者干部,对看惯世间风云的青计委来说,丝毫构成不了威胁。
可出自于扼着自己命运咽喉的冯之口,这就相当可怕了。
青计委完全明白,也更清楚:医学硕士不但技术精湛,货真价实,而且修养良好,与部属说话办事,极少冒火动怒,口出重言。像今天这样,表面语气平平,实则暗藏杀机,己表示他是极度愤怒的在控制着自己,接下来?
青计委不敢想下去,没说的,对方实在是太强大了。
强大到一个小喷嚏,就足以把自己掀到十万八千里。
老娘呢,一生诸葛唯谨慎,好容易熬到今天,离平安在院领导的任上退休,拿国家的全额养老金颐养天年,也就差个大半年了。如果这时候来个意外?不,不能这样,这太可怕啦,太可怕啦!“冯,是我的不对,对不起。”
青计委决定争取主动,坦白从宽。
“当时听人说了,我感到好奇,也是无意中给大家说了,想到会传到书记耳朵,更没想到会,
会直接影响到领导的关系。”
这老太太,居然像在给小女青年讲育儿知识。
毫无顾虑,也丝毫不感到难为情,侃侃而谈。
“不过,请相信我,我绝没有故意散布谣言和挑拨离间的意思。谁都知道,302目前最重要的是保持发展,团结一致,救死护伤,”“好好,说得好。”冯打断她。他己发现,要是自己尊重对方不插嘴,今晚的时间就可能全部熬在这儿。
“不过,我更想知道,你听人说了,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青计委毫不迟疑朝隔壁扬扬下颌,大约她以为对面早己下班,人去室空。
“汪主么!”“工会汪主席?”这让冯有些吃惊:“不会吧?汪主好像不是这种搬弄是非的人嘛?”“表面么。”青计委瘪瘪嘴巴,眼睛发亮,还有些兴致勃勃:“有些人生来表面老实,实际却狡黠呢,最对低级趣味感兴趣。哎冯,那次你和毛主在院长办开玩笑,毛主一个未婚大姑娘,在你面前哭哭啼啼的玩暧昧,我们都知道呢。”
“汪主讲的?”
“当然是他。那次你和冬局通电话,让他要药直接找后勤科李副科拿,这事儿,我们也知道。”
冯眯缝起了眼睛:“汪主讲的?”“不是他,还有谁?”青计委舔舔自己嘴唇,冯看到上面有二条干裂的血缝:“我也是一不注意,就听信了他的谣言,上了大当呢,”
砰!隔壁的工会办公室,突然一声暴响,像是茶杯被人猛力摔碎的声响。
然后是一声暴喝:“放屁!”
紧接着,嗵嗵嗵的脚步声由那传了过来。青计委这才猛醒过来,一缩脖子,脱口而出:“哎呀,隔壁有人。”嗵嗵嗵,扑!计生办的大门,被推开了。工会汪主席愤怒的脸孔,出现在门口……
冯回了院长办。
习惯性的打开抽屉,拿出一大迭医案,继续翻阅。
大后天,也就是12月2号,全市厅局级以上领导的体检工作,就将开始,他必须趁这几天争分夺秒,把所有的医案审定完,才能集中精力,领导主持下一步的工作。可他看了几本后,却再也看不下去。
刚才在计生办的的情景,历历在目。
让他困惑,也让他高兴。
现在,事情很清楚了,自己那天和老搭档的聊天,无意中被路过的工会主席听见。汪主一个人老心不老的大男人,受不了这个香艳逸闻的刺激,咬紧牙关忍了三天。到第四天,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了,就以叩墙聊天形式,先叩左边纪委墙壁。
王主任知道后,再叩右边计生办墙壁。
于是,青计委也知道了……
须知,纪检办,工会和计生办三大办公室,因为毛主无意中的安排,全给摆在了这远离院领导的四楼一溜儿。说实话,环境虽然是差了点儿,可自由自在,天高皇帝远,好玩儿着呢。
如果不是因为三大巨头,都是位于“院领导”之列,毕竟还有顾忌和较高的自觉性,要不,这儿一定是天天上演胜利大逃亡的空城计。
屈指算,纪检办王主任和办事员,就二人。
工会,汪主和女办事员,也是二人。
计生办,青计委兼主任和办事员,三大办公室一共五人,且大多是中年以上衣食男女,工作只有那么点;而法定上班日,却是雷打不到动的七小时。不寻点开心的顺嘴和打发时间,哪能行?问题在于,明知道这样传来传去,总会传到始作俑者耳中。
并且,这种绝对杀伤男人自尊的逸闻,任谁谁也忍耐不住的,为什么还是要传?
关键就在于冯书记自身。
前面说过,冯书记本不是盏省油的灯。一个党委书记应该有的,他全有。没有的,他也俱全。这三大巨头就没少挨过他的批评,受过他的白眼皮儿。其中的青计委,还被他在组织会上,严厉警告过,再这样无事生非的乱嚼舌头,就请她到后勤科打杂去云云。
后来,冯书记因其女儿生病因素,性情大变,看破红尘,变得懒散以后。
大家才悄悄松了口气。
时间虽然过去了几年,平时间大家也笑笑呵呵,你来我往的,可那往日积压在心里的郁闷和乌气,却是越来越浓,越来越重。一有机会,就冲出腹腔,卷曲翻腾……
弄清了这事儿来龙去脉。
冯心里十分高兴。
瞧,只要自己走出院长办,就总能发现一些情况,解决一些问题,缓解一些矛盾。这说明了干部一定不要把自己只关在办公室里,风花雪月,闭门造车,要多下去走走,看看,参加劳动,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才能把自己的本职工作,搞得更好。
而且,自己这种看法和作法,也并非自己心血来潮的臆想和独创。
是和恩师的想法作法,如出一辙,更说明了它的科学性和前瞻性。
冯站起来,踱到窗前,双手背着,挺胸昂首,注视着窗外摇曳的鹅黄。这一排人造樱花树,是毛主让杂工特地移来遮拦窗口的。窗后,是一条人踪罕见的碎石小路,出了院长办向左转拉开防火门,顺着这小路,就可以一直走向庭后的小花园。
小花园约半个篮球场大,咫尺天涯,风华尽现,假山,流水,小桥。
向晚的石磨,嘎嘎的浆车,唼喋的浮鱼;岁寒三友,花中四君子……是302特色的世外桃源。
当然,外人不可能进来。就是本院的干部职工,也很少光顾。它可是专为院领导,不,确切的说,是专为院长和党委书记,工作中或茶余饭后,怡情陶然,轻松健脑而修建的。
据说,302一成立,就有了小花园。
在水泥森林和浮华喧嚣中,能有这么一座小花园,简直是上帝的恩赐。
所以,前几任院长和院党委书记,一直深爱不己,流涟忘返。到了冯,他也没脱俗。谁知?咳!怎么说呢?看来以后说话聊天办事什么的,还得先看看外面有人偷听没有?这就叫隔壁有耳,防微杜渐!
这个世界,这个社会,这个人生,陷阱,无处不在啊!
冯不知道,隔着自己几间房间的书记办公室,冯书记也这样背着双手,挺胸昂头,沉默不语的注视着碎石小路和小花园……
翻滚在他脑海里的,不是冯这般轻松高兴,浮想联翩。而是愤世嫉俗,熊熊怒火。他是那天参加劳动,去方便回来,在路上偶然得知的。双休日参加劳动,于别人是痛苦,于他却是放松。平时工作不多,家庭的不幸,全在劳动时的纵声呼叫中,得到了宣泄。
冯书记甚至因此而暗地感激冯。
前面是谁?看背影像汪主和青计委么,哎,二人在鬼鬼祟祟,交头接耳什么?
正准备拍二人肩膀的冯书记,多了个心眼儿。果然,他听到了意外之话:“……瞧书记么喝的那中气十足样,谁知是个银样腊头枪。”这是汪主。“满足不了老婆,是自己的无能,居然还想到了中西结合抑制性欲的锼主意?可见天下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这是青计委……
拿“劈开头二片,冰水浇下来。”形容此时的冯书记,恰如其分。
昨晚上才和老搭档聊过这事儿,也就简简单单几句,今天他们就知道了?这是谁泄露的?
答案只有一个,冯!
冯书记恨得浑身颤抖,如果冯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一定扑上去撕碎他……应该说,对于这个医院硕士二年多来的所作所为,自己还是佩服多于意见的。毕竟在医院这块圣地,专业精,技术强,人品好的一院之长,实在是少之又少。
在冯书记的记忆里,前几任院长,大多都是由政工干部,主治医师或者老教授担任。
不是太圆滑外行,就是职业性的拘禁谨慎,放不开手脚。
所以,弄得302图有虚名,一直在震荡中蹰躇慢行。好在林市长的亲自引荐下,冯来了,打破了这个僵局,对自己也尊重有余。动辄商量,开口通报,让自己敏感而冷落的心,开始颇具热乎乎的。可没想到,他一旦得知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居然会在背后对自己捅刀子?
真是知知面不知心,杀人不见血啊!
哼哼,你不仁,我也不义!老搭档,我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紧接着,在傍晚的便餐上,冯书记开始发力,借题发挥,咄咄逼人,力图逼出事实的真相。
然而,三个“院领导”除了诺诺无言,小心陪笑外,谁也没说出个究竟。这更坚定了院党委书记,认为是冯在背后捅刀子的认识和决心。
这样说吧,现在冯书记己和以往判若二人。
一门心思想的就是如何报复老搭档,不提。
毛主叩门:“我就知道你还没走,一个人发什么呆啊?”冯转身,平静到:“我不这是发呆,是高兴呢,告诉你,那事儿查清了。”毛主颇感意外:“查清了?这么快?”冯就简明扼要的说了。直听得毛主顾盼生辉,嘴巴张成0状。
冯瞟瞟她,笑到:“意外么?这窗外风云变幻,人海生波,以后说话办事儿,得先这样,”
将自己的颈脖子伸出窗口,鬼鬼祟祟的四下打量,然后,再贼头贼脑的伸进来。
看到在自己面前一向严肃认真,不拘言笑的冯,竟然来了这一手活龙活现的表演。毛主不禁哈哈大笑。笑罢,想想,幽幽反问:“你真相信是汪主无意中听到散布出去的?”“当然!不然二人也不会当着我的面,狗咬狗的相互揭发和指责么。”
冯微微一笑,又叹到。
“一个是工会主席,一个是计生办主任,都是院领导么。怎么也会学居家老头儿老太太?
哪还有一点领导的风范和味道么?做人怎么能这样低级趣味?”
毛主冷笑到:“你这才知道哇?冯大院,剥落人身上的华服,个个都不过是居家百姓和凡夫俗子,天天为油盐酱米柴奔波,时时为儿女私情亲朋好友忙碌。你如果脱掉院长的华袍,也不过就是,一个靠着技术老本吃饭,一样愤世嫉俗,琢磨人间低级趣味的小医生。”
“这个么,当然当然。”
冯楞楞,无可奈何的笑了。
毛主又到:“事情弄清楚了是好事儿,但愿意的确是这样,我觉得该马上找到冯书记解释清楚,免得加深误会。”冯不以为然:“清则清,浊自浊!是需要解释,可欲速则不达么!等合适的机会吧,专门解释,没必要么。”
毛主没想到对方如此迂腐,气得一笑。
“谣言必须马上堵住,不让它扩散,越扩散,对冯书记的伤害越大,这你还知道吧?”开
冯依然不以为然:“我己警告了他二人,谁再传播谣言,立马走人,决不手软。这,我还可以做得到么。好啦,不谈这个啦,明天的中干会,有些什么进程?”毛主看看顶头上司,只得闭了嘴,一猫腰,就想往他电脑面前坐下。
冯忙喊住她:“哎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看中干会进程?”毛主抓起了鼠标。
“哎放下放下,拜托,你说,我自己动手。”冯笑喊到:“你这样无微不至,是不是想彻底夺我的权啊?”毛主将鼠标一扔,赌气般嗔怪到:“你是不是又把我当成了低级趣味啊?无聊。”侧身出来,趁机用右肩膀,狠狠抵抵对方,还使劲儿蹭蹭。
没想到,冯一下红了脸,原来她这一抵,一蹭。
恰好抵蹭在冯的右乳上,让他感到一阵从来没有过的痒酥酥……
冯点开桌面上的飞信,细细读罢,又添上几句:“大后天,厅局级以上领导的体检就要正常开始,所以,”“打住。”毛主突然叫到:“刚才我接到冬胖的电话,说你不在,追问你还没到下班时间就开溜呢?”
冯抬起头。
“开溜?什么词儿?我到四楼去了么,他又有什么事儿呀?”
“关心自己的身体健康呢,说周四体检就要开始,他工作又很忙,问你能不能提前给他体检了事儿?”冯低了头,继续修改着中干会进程。
其实,不用冬胖提醒,他己在考虑。
明后二天,可以把手头最先交来的医案做做。
嗨!冯突然拎起了话筒。还好,总检测室值班员还没离开:“我是荣燕,冯,您好。”“温书记的血脉检测,结果出来没有?”“下午刚出来了,可你刚才不在。”“先直接在电脑上发给我看看,片子明天送不迟么。”“好的。”
302拥有的设备设施,基本上都是目前最现代和新式的。
二天时间,估计能解决十个人吧。这有幸入了最先医案的十人中,就包括冬胖。
其余的人呢,得分个一二三四五,排排队么。冯干脆停下修改,再说,那中干会进程也差不多完美了。林市长,温书记,邹主任,罗主席,宋妇联……
嘿嘿,这论资排辈算下来,那冬胖勉勉强强排在了最后一名。
之所以说是勉勉强强,是因为他列在了最先交的医案之中。
后面的市委组织部长,司法副局,公安国安的副局和税务副局等,要害强势部门的头儿,只比这十人晚交了一天。就这一天,落了后。主要原因,是这十几个副局,忙于实际工作,延误了在医案上亲笔签字的时间。
都是K市柱石,都是正副部级领导。
还都是手握实权,动辄可以掀风鼓浪的大人物,谁先谁后,还真不好排列呢。
所以,白纸黑字,人证物证,按自己在医案上的亲笔签字时间,是最科学的选择依据。这样呢,也经得起大家在背后的推敲和议论……“即然主动打电话查问,你就给他回个话吧。”
冯作了决定。
“明后天请他随时准备着,听医院通知。”
毛主就去抓话筒,冯朝外挥挥手:“回自己办公室打去。”紧接着,又叮嘱到:“说话注意自己的态度和语气,毕竟是我们的上级单位。”“知道。”毛主出去了。这时,电脑啵啵一响,桌面窗口摇摇。冯抓起鼠标,点点接收,就安心的盯着屏幕。
瞅着那表示发送的示波线。
越来越浓,越来越短……
叩叩!“进来。”“冯。”“哦冯书记。”冯一惊,连忙站起来:“也还没走么?”“是呀,大后天开始体检,我们得配合么。”院党委书记不动声色的在沙发上坐下,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你呀老搭档啊,总是这么到时不下班,弄得大家都不好走么。”
他说的是实话。
毕竟一院之长还没离开办公室,其它科室头儿也不好到时就开溜。
有人说,这就叫榜样的力量,或者是凝聚力。其实,不过就是一种中国特色的官位权威无限放大。“这个,唉,也不是这样么,我个人的工作习惯,不能替代大家么。明天的中干会,得讲讲这问题。”冯说着,亲手泡了一杯茶,递给老搭档。
“碧螺春,老婆给塞的,尝尝。”
冯书记接过,握在手里,瞧着他到:“讲讲?我记得好像每次中干会上,你都讲过么。”
揭开茶盖,浅浅呷呷:“行动胜于语言!刚才到哪儿啦?”冯面有喜悦:“到处看看,哎我告诉你老搭档,”叩叩:“冯。”“进来。”同时,电脑传来很响的啵啵声。冯拔腿跑向电脑,一面招呼着冯书记:“老搭档,先坐坐,我收个载图。”
又瞟瞟毛主:“怎么样?电话打了?”没人回答。
冯猫腰点开图片。
随着他手中鼠标的移动,冯又看到了那团若隐若现的ZHA。他心中一阵轻松,没说的,这事儿呢就这样了,等着吧,宝贝儿,也许你会给我带来好运……把图片存好后,他才重新绕过桌子走过来:“老搭档,怎么样?”
冯书记笑笑。
“没特别感觉,和院办公买的特花差不多么。”
冯有些失望:“碧螺春啊,真正的新茶碧螺春么。不过,”他很快刹车到:“这不算重要,比它重要的事儿多着呢。”面向毛主:“电话打没有?”“打了,冬局听了好像挺不高兴。”
冯一头雾水,瞟瞟一边的冯书记。
“不是他主动打电话相约的么?又怎么不高兴啦?”
毛主看看院党委书记,有些吞吞吐吐:“这个嘛,冯书记知道的。”“哦?”冯又转向老搭档:“这前十人体检的事儿,冯书记当然知道,我们一起商定的么。什么意思?”
院党委书记却佯装没贩见,慢吞吞的掀盖喝茶。
冯只得又看着院办主任:“请你说清楚一点,好吗?”
毛主依然吞吞吐吐:“这事儿,冯书记知道的。”冯不满的瞪瞪她:“唉,你今天怎么啦?说话吞吞吐吐,躲躲藏藏的?莫明其妙么。”当着院党委书记挨了批评,毛主臊红了脸蛋。跺跺脚,可什么也不好说,只是拿眼来睃坐在沙发上的冯书记。
冯顿顿。
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向身子,直截了当。
“冯书记,毛主好像很怕你么,你批评了她?”冯书记这才放下茶杯,抬头到:“批评不敢!毛主精明强干,安排周到,表扬都来不及,何来批评?只是这冬胖找你不在,电话直接打到了我办公桌,也就那个体检一事儿。说他工作繁忙,一天好几个会议,要求明天就体检。”
“明天?”冯张了张嘴巴。
冯书记又到:“我想了想,就替你作了主,同意安排在明下午三点正。”
冯楞住了,他即便再书呆子,也明白了老搭档这是故意而为。关于这十个领导的体检排队,自己事先多次和他勾通。按级别而先后,这还是他主动提出的。怎么现在突然就拐了大弯。
出尔反尔?“这个么?”冯沉吟着,虽然心中愤慨,可脸上却依然淡笑:“这个么?”
看看毛主。院办主任早气得脸孔发白,撅着嘴唇,轻蔑的盯住冯。
刚才她到院办给冬胖打电话告之。
冬胖漫不经心的听后,莫明其妙的来了一句:“你这个院办主任,为谁服务?”毛主一楞:“冬局,什么意思?脑筋急转弯呀?”“什么都不是,我只问你,你这个院办主任,为谁服务?”毛主听听话不对,加了警惕,想想,按照规章制度上的的规范化标准回答:“为全院干部职工呗。”
“嗯,回答正确,加十分!”冬胖口气带着嘲弄。
“希望你记住最好,不要在执行中变型走样。这样吧,我听了你的安排,并不高兴。为什么呢?你得去问问冯书记,去吧,问清楚了,请记得给我回个话,谢谢!”
如此,被冬胖弄得晕头转向的毛主,就来叩门。
现在一听,她当然明白了,也自然知道这是冯书记,向冯发起了攻击。
开玩笑!这还用说吗?院党委书记从来都是相商忍让,今儿个破天荒地当了院长的家。这不但是赤裸裸的越权,而且是公开有意的挑衅,让旁观者都看着气愤。可再看看冯,一副犹豫不决,患得患失的模样,真令人失望和鄙视啊!
“这个么?”毛主心中的白马王子和威风高大的成熟男人,仍然沉吟着。
不紧不慢,委曲求全:“这个么。”“冯,还有事没?没事我下班啦。”
毛主忍无可忍,差点当场爆发,不待对方回答,毫不犹豫的一转身,走了出去。砰!被她猛力带上的房门,在空洞的走廊里,发出刺耳的响声。响声之大,响遏行云。引得还没下班,故意大敝着办公室大门的各科室·系·组的头儿,纷纷探出脑袋张望。
毛主也不看谁的回到院办。
除了几个具体办事员,空荡荡的大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陶秘。
见顶头上司一脸怒气的回来,陶秘小心翼翼的站起到:“毛主,冯批评你啦?”没想到对方朝着她瞪起眼睛,挥起粉拳,一大络黑发滑在额头上,遮住了她左眼睑,怒气冲冲的吼到:“别再跟我提这二个字,我听到就感到耻辱和恶心。”
吓得陶秘浑身一抖,捂住了自己嘴巴。
“哎呀,毛主,你?”
“我什么?”更没想到院办主任上前一步,一脚踢翻了墙头的废纸篓:“我就知道,你巴心不得我不提这二个字儿,最好是离他远远的,不,最好是滚蛋,自杀,上吊,跳河!”
气喘吁吁的还不解气,顺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夹。
使劲儿往桌上一摔。砰!那些打制得漂漂亮亮的字片儿,刹那间漫天飞舞,一片灰白……
嘎!从没见过这阵势,也从没被人当面这样训斥冒火的陶秘,身子一软,栽了下地,恰好跌坐在自己的椅上。于是,双手一摊,整个儿上身瘫软在庞大的双人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