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队长说刚才五监区的徐干事来找你,你在接见,他等不及就走了,托我把这个给你。古力特接过来一看,是一篇《十四位哲学家对生命的点拨》,文摘不长,却很有意思。
苏格拉底:“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快乐的猪,一种是痛苦的人。做痛苦的人,不做快乐的猪。”“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度过。”
柏拉图:“我们一直寻找的,却是自己原本早已拥有的;我们总是在东张西望,唯独漏了自己想要的,这就是我们至今难以如愿以偿的原因。”“智者说话,是因为他们有话要说;而愚者说话,则是因为他们想说。”“孩子害怕黑暗,情有可原;人生真正的悲剧,是成人害怕光明。”
亚里士多德:“人生最终的价值在于觉醒和思考的能力,而不只在于生存。”“每天反复做的事情造就了我们,然后你会发现,优秀不是一种行为,而是一种习惯。”“幸福是把灵魂安放在最适当的位置。”
约翰·洛克:“你担心什么,什么就控制你。”“学到很多东西的决窍,就是不要一下子学很多的东西。”“在缺乏教养的人身上,勇敢就会成为粗暴,学识就会成为迂腐,机智就会成为逗趣,质朴就会成为粗鲁,温厚就会成为谄媚。”“人生的磨难是很多的,所以我们不可对于每一件轻微的伤害都过于敏感。在生活磨难面前,精神上的坚强和无动于衷是我们抵抗罪恶和人生意外的最好武器。”
大卫·休谟:“恨也罢,爱也罢,思想、感觉、观察也罢,无非都是在领悟。”“当我们专注地研究人类生活的空虚,并考虑荣华富贵空幻无常时,也许我们正在阿谀逢迎自己懒惰的天性。”
卢梭:“如果世间真有这么一种状态:心灵十分充实和宁静,既不怀恋过去也不奢望将来,放任光阴的流逝而仅仅掌握现在,无匮乏之感也无享受之感,不快乐也不忧愁,既无所求也无所惧,而只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处于这种状态的人就可以说自己得到了幸福。”“当一个人一心一意做好事情的时候,他最终是必然会成功的。”“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中。”
康德:“自由并不是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是教你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震撼人们的心灵:一件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标准;另一件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发怒,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黑格尔:“一个志在有大成就的人,他必须如歌德所说,知道限制自己。反之,什么事都想做的人,其实什么事都不能做,而终究归于失败。”“只有那些躺在坑里从不仰望高空的人,才不会再掉进坑里。”“存在即合理。”
叔本华:“一个人只有在独处时才能成为自己。谁要是不爱独处,那他就不爱自由,因为一个人只有在独处时才是真正自由的。”“没有相当程度的孤独是不可能有内心的平和。”“人性一个最特别的弱点就是:在意别人如何看待自己。”“人生实如钟摆,在痛苦与倦怠之间摆动。”
尼采:“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其实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不能听命于自己者,就要受命于他人。”
海德格尔:“向死而生的意义是:当你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深切体会生的意义。”“一朵花的美丽在于它曾经凋谢过。”“人当诗意地栖居。”
弗洛伊德:“没有所谓玩笑,所有的玩笑都有认真的成分。”“精神健康的人,总是努力的工作及爱人,只要能做到这两件事,其它的事就没有什么困难。”“宁肯听任自己失望,也绝不乱存奢望。”
萨特:“如果你独处时感到寂寞,这说明你没有和你自己成为好朋友。”“如果试图改变一些东西,首先应该接受许多东西。”“生活在没有人去生活之前是没有内容的;它的价值恰恰就是你选择的那种意义。”
维特根斯坦:“一个人懂得太多就会发现,要不撒谎很难。”“不要玩弄另一个人内心深处的东西。”“对不可言说之物,保持沉默。”
古力特看着看着,眼泪就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中队长吓了一跳,说你干嘛哭了?这没有什么呀,我也看了两眼,就是在讲一些空洞没毬用的大道理。古力特说我有司汤达综合症。中队长又不解了,这是个啥子病?要不要去找医生看看?古力特说不是什么严重的疾病,就是看见艺术品容易感动,看书看电影看电视看画展听音乐都会突然感触落泪。有时看见天空很蓝,花开得很鲜艳,也会感动得流泪。
“你们读书人的怪毛病硬是多!你要是有什么事记着告诉我,我给手机你打给你未婚妻噻!”中队长叫古力特慢慢流泪吧,嘴里嘟嘟囔囔着走了。古力特捏着那几张纸,在心里默默地呼唤:徐干事,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啊!
九红这次带来的东西有点多,古力特理了一下,把不能留的和几个宣传员分着吃,居然也吃了好几天。能留的就塞进了保管室,每天取一些出来吃,细水长流过日子。这天古力特偶然打听到李志坚在二监区,正想写封信过去,中队长突然火烧眉毛地跑了进来,一脸不高兴地叫古力特去小卖部拿烟,赶紧赶紧,拿上个四条!
古力特去拿烟时小卖部正在给他关账,售货员问他要到哪里去,古力特也不知就里,原来关账就是要调走,如果释放则直接结算成现金。古力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把烟给了中队长,问中队长怎么回事。中队长看他不像撒谎的样子,就埋怨说现在的人办事都不按规矩来了,啥事都乱整一通。上次古力特减刑没有通过他,现在把人调走也没通过他,他这个中队长就是和尚的鸡巴,弄个摆设而已。
古力特叫中队长抽空打个电话给九红,把这事告诉她。又感谢中队长一贯以来的关照,方便的话还要代为谢谢李副和白干事。中队长见古力特东西多,叫了两个宣传员帮忙扛出去,那两箱书重得那两人歪膀子弯腰的。走到监狱大门口,李副也在,给古力特留了个电话号码,说如果鲁石化A有突然变化记着打电话来说一下。古力特连声保证一定一定,又感谢李副的教育和培养,请李副有机会向徐干事问好,希望以后有机会大家见面等等。
说话间狱政科把手续拿过来了,连同古力特交给两个不认识的人。三个人就上了车,开出了米粮监狱的大门。吉普车开了一会儿到了一家路边的小店,才停下,九红就迎了出来,古力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九红说这位是周科长,你就叫周科,这位是开车的师傅,叫队长就行了。
周科叫古力特拿套便服换上,省得穿囚服太扎眼,古力特换了衣服关好车门走进小店里,菜已经上桌了。九红和周科显然很熟,说说笑笑地边吃边聊,古力特不敢造次乱说话,一直埋头吃菜。吃完饭九红悄悄告诉古力特,果然被她猜中了,米粮监狱不肯给他办保外就医,看来就是那个收购煤炭集团的计划惹的祸。九红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人把古力特调到秋径农场去,省劳改局下的调函,下面监狱只能放人;秋径农场也叫秋径监狱,你去到那里好好呆着,等我的消息。
古力特向九红挥手道别,上了周科的车,三个人又开车前进。这段路有点长,周科就问古力特是不是很喜欢看书,他从来没见过犯人带两大箱书去坐牢的,要带也是带吃的。古力特说晚上没事做,电视又不好看,看看书打发时间呗。周科说那你说个书上看到的故事来听听,正好打发这路上的时间。
古力特就说了个阿虎的故事。清朝末年,海南岛上有一个名叫阿虎的小男孩,因为家境贫穷,9岁时就跟着他的哥哥一起到印度尼西亚的爪哇去当学徒。一个9岁的孩子离开家乡飘洋过海去南洋打工,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过了三年,12岁的阿虎又跟着他的堂舅舅辗转去到美国的波士顿,在堂舅舅的丝茶店做学徒。阿虎聪明好学,很快就学会了说一些英语。
一天丝茶店里来了两个跟阿虎年纪相仿的中国男孩,一个叫小牛,一个叫小温,相互攀谈之后得知,小牛和小温是表兄弟,是清朝官派的赴美小留学生。小牛才11岁,是第一批赴美幼童,叫牛尚周;到美国一年后小温也来了,叫温秉忠。小牛后来就读于麻省理工学院,回国后进入由曾国藩规划、李鸿章操办的“江南制造局”;小温后来就读于伍斯特理工学院,回国后曾在清朝政府做过教育顾问。这两兄弟都各有成就,之所以没有被人们熟知,是因为他们后来没有阿虎一家那么高的知名度。
三个人认识之后,阿虎从他俩口中又知道了许多新事物,进一步触动了阿虎的求知欲,促使他萌生了求学的念头。在小牛和小温两兄弟的鼓励下,阿虎跟堂舅舅提出了读书的想法,却遭到了堂舅舅的拒绝。堂舅舅和舅母没有孩子,一心指望阿虎学会做生意,打理店铺,将来好继承家业,因此不想让阿虎去上学。但阿虎太想去上学了,他竟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那就是果断放弃继承堂舅舅家产的机会,独自去求学。于是阿虎找了个机会从丝茶店悄悄跑了,躲到停在波士顿码头的一艘缉私船上,他在船上做杂工,做水手,一路做到了美国东南部的北卡罗来纳州。
几经周折与坚持,阿虎终于如愿以偿,进入北卡罗来纳州的杜克大学,成为杜克大学第一位国际学生。一年后阿虎转入范德堡大学,于1885年毕业。对了,阿虎的大名叫韩教准,是清朝末年海南文昌县人。阿虎毕业之后回到中国,从事教会工作并在苏州和上海的教会学校里面教学。不久,阿虎与早先回国的牛尚周和温秉忠两兄弟在上海重聚,后来,他们三个人机缘巧合,又分别娶了倪家的三姐妹,阿虎的老婆叫倪桂珍。几年之后,阿虎辞去了教会的工作,一边从事教育,一边兴办实业,他先后开办印刷厂,成立面粉公司,代理进口机械,成为上海滩最早的买办商人,同时也积累了巨额的财富。
1904年,阿虎的大女儿成为了中国第一位到美国留学的女子,孩子他姨父温秉忠还带着阿虎十六岁的大女儿去到白宫,参加老罗斯福总统的宴会。这些在清末时期属于破天荒的纪录,对阿虎的人生来说还不算是什么大事情,在阿虎早年教过的学生当中,后来还有人做过中国驻美国大使,那个学生的名字叫做胡适。谁会想到,当年那个从海南文昌县走出来的孩子,居然还给民国的大师当过老师。
本来阿虎的人生起点是很低的,在清末年间,他能到美国在丝茶店里做学徒,已经算是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营生。如果他一直守在波士顿的丝茶店跟着堂舅舅做生意,也能过上不错的小康生活。但是他没有只顾眼前的安逸,而是毅然决然选择努力去提升自己。清末时期的大环境与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太好,但是依然有像阿虎这样的人积极改变自己,不断提升自己。用现在的话来讲,提升自己也是在提升下一代的起跑线。
阿虎后来所取得的一切,除了他自己的努力和不同寻常的眼光,以及来自牛尚周和温秉忠两兄弟的鼓励与帮助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来自于当初把他带到美国的堂舅舅。如果当初没有他的堂舅舅,他可能去不了波士顿,那可能也就没有后来的经历了。阿虎在心里非常感念他的堂舅舅,他的本名叫做韩教准,但他后来一直在用堂舅舅给他起的名字:宋嘉树,一直随着他堂舅舅的姓。他的六个子女也一样,他们分别是宋霭龄、宋庆龄、宋美龄、宋子文、宋子良、宋子安。
遗憾的是,阿虎五十多岁就病故了。作为推翻满清王朝的重要资助人,他的长女宋霭龄做过民国临时大总统的秘书,次女宋庆龄嫁给了这位名叫孙中山的大总统。阿虎不知道的是,在他去世之后,他的三女儿宋美龄也嫁给了一位后来的总统蒋介石。阿虎从“韩教准”到“宋嘉树”的人生,说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要趁着年轻时,一定要想办法突破现状提升自己,不断拓宽自己的视野,这样不仅仅能让自己的生活更加精彩,下一代也将更加与众不同。正所谓人生短暂,转眼之间就是百年,不应该浑浑噩噩地白来人世间走一趟。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像阿虎这么高的程度,但起码不要在日复一日的习惯中苟且,通过不断学习不断进取,努力创造自己的明天。
周科叹道:“这一家人也真是牛逼,出了一大堆名人。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祖坟葬得好,代代冒青烟。”
一路上说着话,路程就不觉得远,几个小时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只是一路上甚觉僻静,好像没有什么人烟,只有无尽的高山,还有偶尔可见的农田。中途下车小便也不用避人,就在路边解决,也不必担心不雅。车又开了一会儿,周科说快到了,叫古力特要注意一个事情,现在去的是农业监狱,和你呆过的工业监狱是不一样的,很多东西都不正规,不要看不惯,不要以正规的那些条条框框来套。
车窗外终于能看到房子和人烟了,车子绕过一片一片的农田,到了一溜陈旧的平房前面停下来。一个高高大大很帅气的警察走过来和周科打招呼,周科拿出两条烟给他,说是九红给的,也不避忌古力特就在身边。然后介绍给古力特,说这是三监区的李副监区长,管你的上司。古力特恭敬地问了好,马上想到李姓人家的厉害,在这里又碰上一个姓李的了!
李副把古力特带进监区,交给郭股长,郭股长又带到宣传室,交给一个叫张老师的人。张老师随便问了几句,安排好古力特的床位,说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要出工了,现在秋收大忙,劳动力不够用。
古力特还以为张老师是个很牛逼的人,和华东兆差不多,不穿囚服,又留着长头发,肯定有什么强大的关系。可是第二天起来吃早饭,才发现这里真的和米粮监狱差别很大。犯人们没有统一的囚服,既有穿新的也有穿旧的,式样和颜色五花八门,一看就是不同年代的产品,有的还干脆穿便服,只是胸前和后背打上了囚号。头发也是长长短短什么都有,不像古力特看惯了的一色光头。监区的围墙也不高,也就三米多的样子,没有电网,没有监控,更没有持枪的卫兵,只在大门口有一个犯人监督岗在守着。三监区犯人很少,也就一百多人吧,吃饭稀稀拉拉的,吃完饭排队也随随便便,站得像老电影里的国民党兵,一副死不拉塌的状态。
然后队长进来带犯人出去干活,是到大田里割稻子,队长也是松松垮垮的,只管跟着队伍走,维持秩序全靠张老师和监督岗在张罗。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晨风微微地吹过来,阳光照在身上,古力特感到心情无比舒畅。米粮监狱的高墙实在太高,在里面基本上与世隔绝,一下子能在阳光与清风中走走,竟然没有了坐牢的感觉,好像瞬间恢复了自由。张老师见古力特心情大好,问是不是昨晚睡得安逸,古力特说是呀,这里空气太好了,人几乎像小鸟那样要飞起来。
旁边的犯人就在窃笑,这个新鬼怕是没吃过苦吧,来坐牢还要像小鸟一样飞起来,真是王母娘娘跳迪斯科,神逼抖抖的。到了田头,张老师把古力特安排到一个小组,就站到一边当监督岗去了。三个监督岗加一个队长,四个人每人占一个角,守着干活的人,队长有张小马扎坐在树荫里,三个监督岗就站着,倒也守望相助,攻守得法。
小组长先问古力特什么文化,古力特说大学,周围的人就炸了,一片啧啧声不绝于耳,这个监狱从来没有大学生来坐牢,这是第一个。小组长就说看你也没干过重活,你就负责抱谷子吧,他们割好的你就抱过来,让机器打。我这袖套和手套给你,你别累着,能抱多少抱多少,抱不动就休息一下。古力特正想表示一下感谢,小组长又说张老师快走了,走了你肯定要去宣传室接张老师的班,以后你要多多关照我。古力特觉得小组长真直率,说话一点不拐弯,完全没有城府,也不会趁机表白捞个人情。他观察了一下,犯人们虽然在着装上流里流气,说话也大大咧咧的,可是干起活来还真的都是好手,也不偷懒,每个人都很卖力。
他印象中很久没见过这种打谷机了,半自动的,用脚一踩滚筒就转起来,然后握牢稻捆均匀地扫在滚筒上,把谷粒打下来。大家都很卖劲,古力特便也不好意思少干,尽量不停地搬稻子。小组长看不过眼了,叫古力特悠着点,累了就歇一下,别和这些人较劲,这些人在家都是种田的,牛一样的蛮,你和他们比要累死你!
中午饭是伙房送到田头的,古力特胃口大开,风卷残云地吃了几大碗。饭后可以休息半小时,大家各抱了一些稻草,找干爽的地方铺铺,抓紧时间睡一小下。小组长把稻草铺好,叫古力特过来,就抱着他躺下。古力特不好意思,问这样抱着不违规么?小组长说没事,你以前的监狱不准这样抱?这里没人管,只要你不逃跑,能干活,其他的都是小事。我们队里好些人看对了眼就成了一双,晚上躲起来日屁股,别让队长瞧见就行。
呵呵,原来周科说工业监狱和农业监狱不一样,还真有这么大的差别。米粮监狱实行的是高压管制,各种规矩都很严,但也有华东兆这种特殊犯人,更有忍受不了管制要逃跑的张向明。秋径监狱看起来松动得多,犯人的精神状态也好很多,究竟哪种管理方法更好,还真的难以下判断。古力特想起企业的管理方法也是多种多样,广东那边听说有上下班时间随意,老板只看员工绩效的公司;也有上下班必须打卡,迟到一点点都要扣工资的。有的老板对员工像兄弟和家人,有的老板却只要员工像牛马一样付出,是不是只要经济效益好,就证明管理方法是最合适的呢?
古力特睡不着,盯着田埂边上不知名的野花出神。有几只小小的瓢虫在爬来爬去,个头不大,长得圆圆胖胖,背部是红红的,也有橙色的,背部底下有一双灵巧的翅膀,其他的都是黑色。它们褐红色的背上点缀着七个黑色的斑点,应该就是七星瓢虫,像是年轻姑娘穿着时装,美丽极了。七星瓢虫有六只脚,鼓着半圆形的身子跑来跑去,像街道上行驶的面包车,有的好几只挤在一起,好像比赛谁的衣服更漂亮。这些可爱的小瓢虫腿很短,像个小坦克,有的突然把矫健的身躯向上一纵,轻盈地飞走了。
小组长也睡不着,也在看七星瓢虫,说乡下叫它是花大姐,又叫花坦克。古力特想起书上说过,七星瓢虫的寿命大约只有七八十天,它一期一会,珍惜每一个瞬间的机缘,未来不迎,当下不杂,既往不恋。自己也应该像七星瓢虫学习,好好地活在当下,调整自己的心境,用平和的心态去迎接全新的世界。小组长说你说话太有文化了,很难听懂,按我们的说法就是吃饱睡好,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管毬它那么多呗!
小组长说不睡了,抱着你难受。古力特问是不是我身上的汗太臭了?小组长说没有没有,你身上的味道好闻呢,就是因为好闻,我鸡巴都硬了,这才难受。你别嫌我粗鲁,我这人不会说谎,也不会强迫你,这事得两相情愿。有一次队长带我们去一个村子,我独自在屋里干活,房东是个小婆娘,我就说她的耳坠子好看,然后伸手摸她耳朵。她没有反对,我又摸她的奶,她还是没反对,我就扯掉她裤子,从后面把她日了。我太紧张,又好久没碰女人,进去没几下就出水了。不过终归爽得安逸。
古力特道:“你胆子也太肥了,如果她嚷起来,你不怕出事么?”
小组长说你不懂,如果她不肯,我摸她坠子她就骂我了,那我就不会再动她。现在农村的女人闷骚得很,男人出去打工,她们在村里没有人疼,现在有个男人日一下,她心里爽得很呢。
古力特无语。现在这种所谓的高速发展现代化,只是发展了城里,农村却慢慢地空心化,到底得的多还是失的多,真的很难下一个中肯的判断。他看了看小组长,不是很帅的那种,却浑身散发着健康与活力,一笑就满脸阳光,有很强烈的亲切感。不知怎地他的脑海里就冒出了宋朝晏殊的那阕《浣溪沙》:
一向年光有限身。
等闲离别易销魂。
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
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
他又想,如果小组长再提出这种要求,自己要不要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