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开车经过Harris street , ED 大桥下面,看到那几串橘黄色的灯。当初建设时,考虑桥下潮湿阴暗,易藏污纳垢,路人不便,设计师便在灰色钢筋水泥桥墩的外皮,攀附几条环绕的假树干,通上电,像盘龙柱,24小时熠熠发光,增添了一个景点。
刚有微信的时候,我拍了张照片,发到初中同学群。群里有人说:“这不是Pyrmont嘛,” 接着也发了一张不同角度拍摄的照片,“老梁,是不是这个?”接茬儿的是刘欣。
自打初中毕业,我们就没见过面。
刘欣中等个,眉清目秀,头发根根立着,变声后嗓音低了八度。照片后排左四就是他,模样从小到大没变过。
初中毕业,他考到市一中,相当于James Ruse。大学学建筑设计,毕业后到设计院工作,有自己的工作室,作品得过美国的专业设计奖。
在同学群,他从不炫耀专业成就,只论哥们情谊。万事通,还是公认的妇女之友。女同学发生口角,找他评理,他赶紧回信息:马上要开会,对不起,先撤了。这家伙,谁也不得罪。狡猾狡猾地。
有一年,我和家人开车到黄金海岸,沿途拍照解说。刘欣来了劲头,说这条路也走过,并跟着车行一路讲解他曾经的所见所闻,博闻强记。
我们住进黄金海岸度假天堂饭店,他说他也恰巧住那家酒店,并详细描述了楼层《消防安全疏散示意图》的所在位置。
有时,我俩,加上另一位祖籍广东的女同学,用自创的广东话加英文聊天。他一个地道的天津人,毫无违和,不亦乐乎。
我回国,他来参加聚会,面色苍白,来去匆匆。同学说,他孩子身体不好,常住院,他工作又累,熬的。
后来,有一天,微信群忽然有女生说:刘欣走了。
哪个刘欣?去哪了?
就是咱们的刘欣。昨天,和大家打羽毛球,忽然倒地,人事不省,口吐白沫,咱们同学嘴对嘴人工呼吸,又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当时,他太太在身边。
……
同学群里一直留着他的头像。
每个人遵循自己的时间生命线,平行的。我们幸运,有交集。
院子里的“风信子”开了,湛蓝,随风摇曳。刘欣告诉我,这是风信子,他曾在美国遇见。我说,哪有这么大的风信子?他说,你们悉尼水土养人。我不是植物学家,半信半疑。现在,我相信了,这就是一棵风信子。
刘欣以“风”来信:安好,勿念!你连载《悉尼追梦录》的时候,我正忙。等以后出了书,一定送我一本,认真拜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