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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雁萍踪--81 百媚千娇
作者:张继前  发布日期:2011-02-01 02:00:00  浏览次数: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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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告长官,我们上当了。”
          “什么!”中国国民党中央社会调查统计局西南站蓉城分站站长砚发堂转身望着一脸惊慌的部下:“怎么回事?”
        特调科科长紫金波压底声音:“朱科长从凤山哨卡打回电话,由于共党敢死队化装成国军模样从中作埂、导至军统与我部在凤尾坡峡谷发生激烈枪战,造成我部三个弟兄阵亡、军统少校俞正显当场毙命的严重后果。”
       “操他姥姥。”砚发堂一拳砸碎了桌上的玻砖,“那军统押送的政治犯呢?”
       “不见踪影。”
       砚发堂有气无力地在椅上坐下:“我太大意了、中了刁万请君入瓮的圈套,损兵折将、坏了刁万诱捕赤匪的周密计划不说,倒让共党笑掉大牙。”
      紫金波靠近两步说:“长官倒也别太往心里去,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部此番虽然损兵折将授人以柄、但也抓住了刁有苦难言的致命软肋,朱科长说、他在敢死队的人中发现了林晗昕。”
     “不会吧,”砚发堂愁眉不展地抬起头来,“林晗昕追随戴笠多年,如今毛人凤对她也比较器重,她与共党水火不容、怎么会……”
      “千真万确,是朱立刚亲眼看见的。”紫金波躬下细腰,“据内线透露、两天前的夜里,林晗昕用吉普车从伊斯兰饭店救走了两名女共党,其中一人就是党国叛逆欧阳玉秀。”
      “竟有这样的事?”砚发堂的脸上豁然亮开了苦尽甜来的惊喜,“只要属实,军事法庭就该给刁万设审判席了。”
     “还有,”紫金波说,“四年前常茹的死就会真相大白、以及如今姚山茶的下落不明也……”
桌上的电话突然爆响,砚发堂的脸色陡然巨变:“什么!上千百姓在大街之上抢走了政治犯?加强搜索,什么?我命紫科长火速前来与你配合。”
      刁宅,侍女鳗鲡接过刁万的军帽和斗篷说:“先生,老太爷到达多时了。”
      刁万走进客厅朝老人深鞠一躬:“父亲长途跋涉,事前怎不吩咐一声好让孩儿到码头接你。”
      白发皓须长袍马褂的刁寒标端坐在太师椅上吸水烟,他抬起雪白花眉望了毕恭毕敬的儿子一眼慢条斯理的说:“老夫来来往往均有家丁保镖护送,轻车熟路的何必操扰你的军务。坐吧,老夫有话问你。”
     刁万唯唯喏喏的在右侧坐下:“父亲请讲,孩儿洗耳聆训。”
老人的烟钎拨弄着咝咝作响的火珠,滚圆的老花镜里闪烁着令人敬畏的威严之光:“近来庄上的农事很忙,有些当初无处着落的佃户近来听说共党领着穷人闹翻身,串连起来与老夫讨价还价,今年明明五谷丰盛却要老夫减租减息。哼,共产党还没踪影就翘尾巴,全不念及老夫惜幼怜贫的关照之情。”
      刁万说:“父亲,如今兵荒马乱的人心不稳,政府的苛捐杂税又变本加厉、所以佃户们的日子也确实艰难,人家要求减那就减掉三层吧。”
      刁寒标把闪闪发亮的铜水烟锅往桌上一顿:“老夫百忙之中专程赶来是要过问你与安氏女子的事,并非来向你讨教如何减租减息。安氏女子怎样,想来令你动心者一定艳丽非常?”
     刁万双手落膝:“是的,天姿国色,百媚千娇。”
     刁寒标说:“可我听说她姓共。万儿,天下美女多的是,你怎么偏偏找一姓共的女子为妻;你想你在党国军中少年得志,眼下正值建功立业飞黄腾达的大好时机、岂可为一姓共的女子毁了前程。”
刁万说:“父亲,孩儿主意已定,非此女不娶。”
      “噢!”刁寒标抽抽老花镜,“瞧你饮鸩止渴无怨无悔的模样、那女子定当芳心有靠了,万儿,是不是你与她有了肌肤之亲?”
      刁万低下头说:“是的,孩儿愚昧,做了羞于启齿的事。”
     “你!”刁寒标的眼珠鼓了一下却软了,“万儿,你听说过那《张唯贤呈词》的古训吗?”
     刁万说:“不曾耳闻。”
     刁寒标问:“愿听否?”
     刁万说:“愿闻其详。”
     “那好,我原文诵读。”刁寒标走到客厅中央,开始昂首朗诵,他嗓音浑厚吐字清晰,像飞流直下涛声回荡。
       “供状人张唯贤年方十七岁,系大理国人氏。为幼习诗书壮游泮水,七步八斗济济英才出众,怀经邦济世之才、抱步月凌云之志。正宜静养纯修以膺国家之用,岂可贪淫纵欲误交花柳之徒。不意五百年前结下风流冤债乞于今,三十里界相逢窈窕佳人姓曰苏氏名唤清真者。其氏乃名门苏修世家之女,为尤宅乡约之妻。玉骨冰肌、挥云而映雪,花容月貌、倾城而倾国;运步轻移晃嫦娥之舞,峨嵋淡扫佩环留胭脂之香;艳丽极矣,淫欲甚焉。清贞窥唯贤年少、冀作鸳鸯之侣,唯贤览清真丽景、欲作鸾凤之交。然天各一方恨无递信之红娘,人居两地谁做买诱之朝霞。辗思之再三笃焉,于是秘令家童朝朝传信,安排使女夜夜开门。逐引唯贤勃勃云睛、守不定黄卷青灯入阴台之景,锁不住心猿意马、赴巫山之会。春风一接而把神言情,再不恋状元及第,秋波一转而握手谈心,说甚么金榜提名。星前月下共结同心之好,海誓山盟并视偕老之欢。入绣房而交杯换盏、何选牛郎之会织女乎?上牙床卧腹枕肱、何殊妲妃之迷纣王矣?擅口温香腮、好似襄王游巫峡,软玉抱满怀、犹如刘阮上天台。织织女手曾抱枕约之腰,小小金莲美如宋玉之腹。共枕共衾如鱼得水,颠龙倒凤似膝投胶。一个儿潦溃了脸上脂粉不思描龙刺凤而吟风弄月,一个儿胸中锦绣不思温习经文乃窃玉偷香。锦帐情浓、霜下五更还作梦,重衾心织、雪深三尺不知寒,落在魂魄阵里犹如醉梦乾坤姿情未已。忽觉东方已白、有怀欠吐犹恨银汉早催,情深意美比日前之鱼,同胆合肝如并头之莲。恰似夜间往来不畏风寒雨露,户庭出入只恐犬吠鸡鸣,笑脸相迎犹恨斜日迟下。不料,清真私造药酒治死本夫,此天理灭绝人伦败坏,被尤家告罚、条理难容任有司律详审,罪在难宽、朝拷暮打诚缄口而无语。监牢难插翅齐飞,伤弓之鸟恨无高飞而翱翔,吞钩之鱼恨不忍饥而遨游。女子无知、以为佳人才子配合时宜,曾不闻、昭君有和番之灾,貂蝉有刀下之变,前船为后船之戒也。书生愚昧,以为窈窕淑女君子好求,独不闻晋以骊姬而亡身,周以妲妃而亡国,前车即后车之鉴也。张秀才龙门客变作监门客,画眉笔变作供状笔,丹桂枝改为荆辣枝,翠蓝袍改为皂布袍不亦伤乎。苏氏女芝兰秀翻成荆辣花,描龙笔改作画蛇笔,梳妆台改作刑理台是可叹也。嗟嗟昔日之风流,可爱今日之苦楚难当。可惜满腹之文章难逃三尺之律,经天事业不免入地之诛,实有玷辱于斯文,真有得罪于明教。淫为是真,供状是实。县主批,唯贤不贤清真不真,其才足以高天下其德难以保一身。府尊批,只说你色胆天来大,又谁知你文章海样深,依国律罪不容诛,据学问聊以姑恕。学台批,色胆天来大,文章海洋深,其才足以高天天下、其德难以保一身,姑惜尔才免尔冲军。复又有疑又试其才:昨夜本院坐五更,五更三点,三点五更,五五二十五点,点点是实点点是真,红罗帐内乐,黑暗狱中悲,张秀才乐极生悲。唯贤答曰,今朝生员卜八卦,八卦六爻,六爻八卦,八八六十四卦,卦卦有准卦卦有灵,青龙化为吉,白虎转为凶,杨大人逢凶化吉。”
        刁万奎嘴边的笑容咬唇咽了回去:“父亲,并非孩儿有意冒犯你老,你怎么能把贪花好色胸无大志的张秀才搬来与我堂堂的党国军人相提并论,又怎么能把水性扬花庸俗透顶的苏清真请来与德才不让须 眉的安壁兰比芳竞艳?”  
      刁寒标转身望着儿子:“那好,你俩的苟且之事如何解释?”
      刁万说:“我未娶她未嫁、我与她的事纯属心甘情愿的男欢女爱,我俩有志同道合肝胆相照的理想作为终生厮守的婚约,又不是瞒夫偷汉的狼狈为奸、怎么是苟且?”
       刁寒标的胡须在初上的灯下抖动:“就算她不是有夫之妇也是赤色共党。你们结为夫妻,就算共党能饶恕她的叛逆行为,党国知道了又能容忍吗?”
刁万说:“父亲你放心吧,党国的军警宪特谁都不敢动她半根汗毛。告诉你吧父亲,她原来是我有意误捕的一名政治犯,我斗胆捕她的时候浑身都憋紧了不敢流出的汗,因为我也不敢得罪她。”
     “啊!”刁寒标露出几颗零落的黄牙:“她是什么来头?”
     刁万刚把嘴凑近老人的耳朵,鳗鲡走来说:“先生,卓云少校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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