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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
作者:王寒星  发布日期:2011-03-06 02:00:00  浏览次数: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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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题发挥,甚至胡诌八扯,对我来讲并非难事。因为从小爱看杂书的习惯早把我培养成一个酸词怪调满腹藏的人。一个题目,我会像写散文一样形散而神聚地用很大篇幅和很多墨水将它铺展陈列开来。但是对于今天这个命题,却不像平素那样漫不经心,因为要从很多女孩子中间用尽可能理论性的思维确定到底哪个算我的初恋,这是很不容易的。写到这里,我真不准备用心卖药了,我真想把今晚的时间全部花在回忆这段所谓的初恋上,而平常来讲,下午和晚上才是我生意的高峰期。毕竟选择一个日丽风清、阳光明媚的上午来购买壮阳药和避孕套,这对我们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传统和保守的县城人民不啻为一个触及灵魂深处的考验。好了,门还是要开的,有人进来更好,没人进来也无所谓。低着头,我依照时间顺序主要是年龄顺序把以往那些女孩子依次排列下来,由于年代久远,好几个都记不起来名字了,只能是有几个算几个先罗列出来。然后在前三名中反复甄定哪一个才算我那不堪的初恋。好了,前一个那时候太小,几乎当时还穿开裆裤,和我一个村的,由于太小,当时没一点情调,删了;后一个是卫校快毕业时候才认识的,比我大一两岁,太成熟,也没什么情调了,也删了。去头除尾,减去一个最高分,减去一个最低分,算一个平均数,那好,就中间这个了。正式认识她时候彼此还不满十四岁,对我这样早熟的人来讲,已经是最佳恋爱年龄了,就定了她吧。由于种种主观、客观的原因,洒家不想直接提她名字,干脆以其姓氏拼音的声母来命名,就叫G了。
我突然想到今晚所写的这篇文字,我将一改往日的冷峻风格,用一种全新的幽默的笔法来记录那段和毛桃苦杏一样青涩不堪的初恋。这其实不算一种尝试,幽默是每个人的天性,言语文章中我不止一次运用过这种笔调。只是现在我想,今晚这篇文字我将用幽默而不是幽怨作为其主要格调。闲言少叙,正本开始。哦对了,格调之幽默并不代表文中记述事件都是笑话,因为很多事情都是真实的。G是个好姑娘,这句话有些多余了,不是个好姑娘我怎么会喜欢她?这个好主要是漂亮,也就是陈好那个好。确实漂亮,这一点连平素很吝啬夸人的我姐都由衷地肯定了。简单介绍一下G当时的情况。那年我们都还不满十四岁,是个夏天,这是1995年的事了。当时放暑假,我从二姑家出来,坐在院外的一棵树下乘凉,桑树还是枣树记不得了。因为这个村子对我来讲很陌生,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坐在树下的半截石板上乘凉。看见不知从哪个方向走来两个少女,一个较小,另一个和我年龄相仿。故事就要开始了,各位,静一静,本文的主人公,女主角,我那梦系魂牵了N多年的初恋对象出场了。就那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当时剪一个时云“蘑菇头”的发型,大家都知道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情形吧,就那个发型。穿一件短裤,一件汗衫,头上别一支红色发卡。有人说你又在瞎掰了,你还记得是什么颜色的发卡?颜色是不是红的我不敢肯定,但我敢保证她当时戴一个发卡,反正那是我的初恋,何况十三四年以前的事了,谁给出庭作证?姑且听吧。哎呀那个好看呀(我突然意识到像是刘宝瑞在讲相声,或单田芳在说评书,这俩老爷子最喜欢用这句形容女子、小孩好看的话),我应该是被镇住了,肯定被镇住了。心口那个跳,就像是偷了谁家东西快要被人家搜出来似的。那个女孩就是G。我二姑家东院的邻居,名义上比我小一岁,其实也就是不到俩月,我今年腊月,她明年正月。在此之前,我曾很多次听到她的小名,一个带老字的并不是很好听的小名,就在未曾谋面前在潜意识中把她模样一般化了。其实她们家小名都带一个老字,包括她姐,她姐也很漂亮,当时在吕梁高专读书,也包括她侄女,小名也带一个老字,叫老毛,当然跟伟大领袖没什么关系。你看她们家这个辈分排的。G在我见到她之前的较长时间,当然那时候我们就更小了,她哭着闹着要和我大姑家表妹,是我大姑家而不是作为她西院邻居的我二姑家,要和我大姑家表妹拜干姊妹,毕竟嘛,两个人都长得很标致,英雄相惜,美人也相惜。此事到最后不知什么原因搁浅了,就此没了下文。没下文的是她俩的事,我俩的事才刚刚开始。就是那树下一眼,胜却了世间千年!不过树也长在世间。G模样那个美啊,对了,模样还没有介绍,刚才提到的是发型和衣着。G长得很白,这一点连我这个太阳没晒过、北极熊见了都嫉妒的人也只能承认。圆眼很水灵,当然水灵一般是来形容女人整个人的。鹅蛋形的脸颊,活脱脱一个标准的美人。我来观察她身材、长相时,也许潜意识中已经开始运用美学观点了,尽管当时不知道什么是美学。这次见面以她的不以为然、我的彻底失眠为主要特征。少女嘛,至少你要装出一副矜持的样子来,哪怕你回去以后关上房门激动得一头扎进被褥堆里。而我,一个堂堂男子汉,不一样了,当时就傻到那儿了。整整几天,我真正尝到了刚下眉头又上心头的惆怅滋味,身前背后梦里醒来的,几乎到处是她。我把二姑家当时六七岁的表妹问得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她只是一个劲地说,那就是东院老×。试想,那时候六七岁的表妹说话都颠三倒四,要向三四岁还光腚坐在土堆上玩沙的表弟打听那更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重要线索终于出来了,那就是首先确定了她的身份。
我后来一直在想,我拥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像鸟一样在思想的天空中无拘无束任意翱翔,又拥有那么多的形容词和美好的情感,应该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培养的,至少是受到这次初恋的催化而发生化学变化的。我的心在想到她的时候,也就是每一刻每一秒,都在以日常速度4.5倍的频率跳动。太可怕了,老是这样心跳,就是变形金刚那样的体格也受不了啊,于是我努力变得平静,但效果适得其反,越发跳得快了。所以那个暑假,或说是那个夏天,我是冒着生命危险、冒着心力衰竭突然猝死的危险苦挨过来的。太不容易了,我都是经受过生死考验的人哪!
后来不知怎样内心激动却装作平静地和人家搭讪,就这样认识了。我激动地自我介绍,她说你就是星星,我知道,一句话我更激动了,她认识我!我当时认为她认识我比让我去当国家主席都好,都有意义。某一次,村里集会唱戏,嘈杂的戏台下边,我碰见了她,戏台就在她们村委会大院里。她当时给我几颗葡萄,她们家种的很多葡萄架。几颗葡萄又把我给甜晕了,不知该怎样吃下,是咬破、是噙化、还是囫囵吞下?反正皮是不能吐的,甚至上边的泥我也舍不得抠掉。她让我给帮忙看着那两个椅子,她回家去叫大人,因为戏要开了,《火烧庆功楼》。过一会儿她妈和她姨来了,她姨得一种病叫甲状腺肿大,大得吓人,几乎脖子比脑袋粗。可就是没见着她,那晚上台上演着朱元璋、马大脚、胡大海,我起伏不定的内心深处也好似正上演着一出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我就是那呆子董永,她就是七仙女,其咿咿呀呀程度不亚于台上这班人马。戏台之上生旦净丑,念唱做打,内心深处你情我愿,比翼双飞。唉,一厢情愿得都快疯了。只是直到戏曲散场,还是没有见她芳踪一片,蝶影半丝。那个惆怅啊,当时想她是不是到南边破庙看杂技表演了?第二天下午就在杂技场里看见她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一样蹲在最前边,用手托着腮帮子,兴致勃勃地看人家练气功。我一直没看台上演什么节目,反正我也没掏钱,是从布缝里钻进来的,并且还不是第一次进来,节目我早看完了,就在一个差不多70°的角度上看她,直到散场。随着汹涌的人流出来,挤到前边一看,她已经走得较远了,又一桶凉水,倾顶浇下。一个人坐在破庙外边,生闷气,抬头看看,又害怕她回去会在大门外玩耍,于是又赶快回去等待。因为那时候刚认识,虽有找她的心,没有进她家的胆,何况我那六七岁说话颠三倒四的表妹还郑重其事地告诉我,老×她爸爸很凶,打人很厉害,我就更不敢去了。她家大门外拴一头健壮的毛驴,我更确信了表妹那幼稚的话,因为我们有一个邻居就脾气很坏,而他家就恰好养着一头毛驴。你说那年头这都是什么逻辑,主人脾气和家有毛驴怎么就成正比关系了?
好久天没有见到G了。阴雨天,她家院子很深,又种着那么多葡萄架、苹果树、石榴树、牡丹花、丝瓜秧,整个一眼望不到里边。越是这样,就还越是望眼欲穿。那时候二姑也不知道安顿我去找她玩,给我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毕竟十四岁你又联想不到谈恋爱、搞对象什么的,就这样,那时候我就对二姑有了很深的成见。好几天没见了,突然一个阴天的傍晚,G和她姐,就是那个当时在吕梁高专上学、现在在屯留一中教书的她姐,两个人穿着水鞋往外抬泔水。抬了好几桶,恰好被我已经饿得发绿的眼睛看见了。我贪婪地往东边看着,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美好的细节。你说抬泔水有什么美好细节,可我就觉得不但美好,而且温馨。几桶泔水抬过,木门一关,就又不见踪影了。这个急啊,正好二姑父在用山东话骂我那说话颠三倒四的表妹,我心里一烦,也就退了回去。不见G面的时间里,我最爱做的事情莫过于贴着院墙听她们家动静。可就是话语很稀薄,和青藏高原上的空气一样。二姑家靠东墙有一个铁梯,我无数次小心翼翼爬上去,努力往东院瞅。夏天茂盛的葡萄架把她家遮得严严实实,一点信息打探不上。两家中间相隔的一条土路上尘土飞扬。
从那个时候起,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和信仰被改变了,甚至相信并恪守“两个凡是”,凡是G说的话就都对,凡是G说让干什么就应该坚决执行。可恨的是,她竟然没有让我为她做什么,她也没说“你办事我放心”,让人伤心过度,差点壮烈牺牲。就这样,源头水尾式的关系就要随着暑假的结束而告一段落了。后来的三年初中生活,那时候我们上学迟,十四岁才上初中,三年初中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想她这件事上了。我们初中时也不在一个学校,否则我会不顾一切地、痛哭流涕地、死皮赖脸地、含情脉脉地告诉她我是多么喜欢她。老天爷没有给我这个机会,那时候我就对老天爷有了很深的成见。刚上初中刚分班,邻班有个女孩让我一见差点心蹦出来,当时是傍晚,梳着个蘑菇头,离得又远,走近仔细端详,原来不是G,虚惊一场。后来还一直留心这个留G一样发型的姑娘来着。班里那些个癞痢头、二愣子,总之,那些不太正经的学生经常会聚在一起对一些所谓的美女进行品评赏析,无非就是脸盘如何、屁股大小、曲线怎样、胸部高低,就好似东汉曾说曹操是乱世奸雄、治世能臣的许邵一样。每次我都不以为然地轻轻一笑,笑他们眼光太次。尽管我是轻轻一笑,但那种不容置疑的态度还是让他们在无形中增大了心理压力从而自然地对我肃然起敬,然后问,这个也不算漂亮?还必须是小心翼翼地问,这个也不算漂亮?我会很绅士地咳嗽一声,兄弟们,你们看见的这就叫美女了?真正的美女我见过,就见过那一个,那才叫美女呢!我不容置疑的口气顿时就把他们镇住了,就像当时G把我镇住一样。那她是谁呢,在哪个班呢?这些人问。废话,她要在咱学校,我还站在这儿无聊啊。初二后半学年,我转学了。在新学校,又碰见一个梳蘑菇头的,也还漂亮,比G长得高,也着实叫人见了难以释怀,难以释怀的是她的发型,就那原子弹爆炸那发型。再后来在卫校时没见过原子弹了,要再见到非把我炸死不可。唉,就一个G的发型,就把人整瘦了,为发型变得人憔悴了。菜黄色的脸,没一点红光,初恋啊,伊人啊!
让人心痛得无法呼吸的是初中三年竟然没有和G见过一次面,我没有去我二姑家。中考之后,实在是憋不住了,三年哪,苦思苦熬苦度的三年。我不容置疑、义无反顾地去了那个村子。其实在初中的某一年某一次,也是个雨天,刚进院子,就隐约感到什么人来了。是两个姑娘的车子,当确认其中一个是大姑家表妹时,380伏的电压瞬间击得我晕头转向,因为我怀疑和她相跟的90%是G。我头晕眼花地进去一看,原来不是,不过也是一个漂亮女生,高高瘦瘦的,叫张志新,后来和我都在卫校上过学。就这10%的误差。张志新也很漂亮,只不过没留原子弹发型罢了,她给我留的印象比较冷,导致经常不敢和她套近乎,去了卫校也一样。和张志新的事先打住,回头再讲去找G的事。三个春秋,三十六个月,一千零九十五天,两万六千二百八十个钟头,分和秒我就不说了,算起来麻烦。毕竟也初中毕业了,快成小青年了,把拘谨藏起来,豁出去了。以我那已六七岁的表弟为引信,径直穿过她家左葡萄架、右丝瓜秧的深院,走到了门口。当时房门外坐一老太太,后来知道那是她祖母。G,我那魂牵梦系了三年的姑娘,笑吟吟地走了出来。发型变了,不是蘑菇头型了,剪短了,又戴一副眼镜,和我印象中的她有了百分之几的误差。她父母、姐姐、姐夫都去了五台山,她一个人在家害怕,深宅大院的,还有那么多的果树花草遮挡视线,所以就请了她祖母来一起看门。我一听就高兴了,那我就天天来。我们谈了很多,她拿出相册给我看,近距离指给我照片上是谁谁、是某某地方。挨得很近,少女细细的鼻息、芬芳的体香、吹气如兰的谈吐,弄得我浑身酥软,索性倒在椅子上。接下来好几天,我每天都去,一有时间就去,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她以滑稽的口吻告诉我,在学校有个男生喜欢她,常说“我和××有个约会”,《我和春天有个约会》是首当时很流行的歌,而G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春字。她兴致勃勃地讲述学校的事情,满口山东话听得我入迷。她们村都是灾荒期从山东迁来的,山东口音是村里的官方语言,当然迁移那是几辈子以前的事了,和她无关,她也出生在山西屯留。就像我,我们家也是几辈子以前从河北邢台迁来的,只是不会讲河北话而已。若干年以后的今天,真后悔当时胆小,当时就两个人在家,按照近几年的做事风格和办事效率,我完全有必要也有条件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以后的事能成更好,不成至少也不惋惜。可当时确实太把她当仙女看了,又恰好学习了南宋理学家周敦颐的《爱莲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所以落了个现在后悔的下场。于是我大概那个时候就对自己有了很深的成见。像三年前一样,她又摘葡萄给我,并打发她当时几岁大的小侄女,就那个叫老毛的小侄女出去玩。然后我们没话了,好几天了,你想想好几天什么也没干,就光是忙着说话了,有多少话说不完?于是就沉默,两个人都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办。唉,韶华易逝,就这样傻乎乎地干坐着,我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大老爷们,也没有表示一下,哪怕挨个嘴巴被踢出来也行啊,没有。所以我说若干年以前我曾是君子,很多人都还不相信,同志们可以去东北齐齐哈尔问一下G,让她回忆下当时的我是不是给机会不敢把握的腼腆羞涩型?唉,肠子都悔青了。
有一次又去找她,她跑出来和我站在大门口,脖子上还挂着一盘五台山的大念珠,父母那时候已经回来。我已经决定要去上卫校,和她见面机会势必更少,因为她还要补习一年,我们之间差了一届,于是那次话也就更多。G在有些话题上声音特别小,但我们注意到,她的母亲不时透过葡萄架掩映的小道往外瞅瞅,G就故意大声和我讲,去了卫校好好念书,去了卫校好好念书。这句冠冕堂皇的一般是长辈教导晚辈的话,G不知故意大声地说了多少遍,每次都能把她妈疑问的眼神顶回去。原先她妈给我留的印象挺好,胖胖的笑呵呵的,很可亲,但这次却一直疑心我俩做什么事情似的。我们郑重地约定:三年之后,还是这个时候,老地方见!我们很郑重,也很诚恳,似乎三年之后我们还会有更含蓄也更精彩的故事发生,我在很复杂的心情中静静等待。去了卫校之后,第一封信是写给G的,第二封才写给了好友张旭良。信的内容简洁而生动,应该是这样的。那个情感动词到最后也没敢写出来,因为两个字,自卑。不过我还是挑选尽可能能表达心情的词语给她寄去。不巧甚至不幸的是,她姐夫是她们学校的团支书,专管信件,在她这一环节实行了严格的“新闻审查制度”,因为她是个少女,正处在青春期。她姐夫经常会把收到的给她的信先拆开严格排查,确认没有定时炸弹装置的才给她。所以我们那几年的通信是很困难的,于是我也就开始对她姐夫有了很深的成见。试想,你和人家她姐搞对象就可以,我们和她通信就不可以?典型的州官放火、百姓点灯之案例。我咬牙坚持、默默祈祷了两年多,实在是坚持不下来了,藕断了,丝也几乎断了。第三年的过年时候,G托我二姑给捎来一封信,里边只有一句话:三年了,你怎么没有来?我不知该怎样回答,我总不能说我恨你姐夫吧。再说当时时间较紧,我很快返回学校了。又在一个下雨的午后,我就纳闷,和G交往,天好像就没晴过,一个下雨的午后,心里很烦,也很想她,就在对面医院的外边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当时她在午休,跑过来接了电话。正说话中间,她母亲,就那胖胖的笑呵呵的经常害怕我们做什么的她妈,抓起电话就给挂了。一声重重的挂机声,把这头的我给击晕了。从那次以后,再没有跟她联系过。后来我二姑跟我谈起,当时她去东院闲逛,G正和她妈大吵,我才清楚是她妈给挂的。不管是谁挂的,自此以后,再没有跟她联系过。就像宋丹丹所讲,伤自尊了,不玩了。我就唱,爱大了吧,受伤了吧,呵呵,那时候还没有这首歌。她给我捎纸条说该见面的时候其实还不到三年,刚两年半,但就在这真正快要三年时的某一个下雨的午后,却把更多的美好用一个简单的挂机动作给击得粉碎。突然发现,我写的不是故事,而是情绪。
后来我的姑娘G去了东北,齐齐哈尔一个亲戚家,常年不回来,后来就在那里结婚了。我常常展开我丰富的想象,回忆那些曾经温馨的镜头。刚认识时她是怎样看待我的?心明如镜,目清如水?少女不解春心,姑娘不解郎意?三年后单独相处的那些天,父母都不在家,没有想到什么题外的意思?临别时又说要三年后重见,这三年她从她姐夫那里迟迟拿不到我的信件,紧锁的抽屉又找不见钥匙,和家长生了多少次气?两年半之时我未能赴约,少女矜持的心可曾受到伤害与打击?这个不识时务的电话让她在睡眼惺忪中和她母亲大吵一架,是不是真就是我的过错?G啊G,好姑娘,我梦系魂牵的初恋情人啊,在你离开脚下生长了将近二十年的黄土高原,落足于东三省的黑土地并要在那里结婚安家时,你又想到了些什么?毕业后的第三年,非典那一年,我和大姑家表妹去二姑家里探病,二姑当时刚看完心脏病从长治回来。G的母亲也恰好来了,对着我大姑家表妹的面说我一句,真是个好孩子啊!眼里充满赞许的神色。我表妹偷偷笑着跟我说,看,她妈夸你呢!我苦笑,夸我?扣我电话也是她。她家姑娘不在家时她才夸我,对着G的面你让她夸我两句试试!疑心那么重,我就再好她也只是提防着我,像白天防火晚上防贼一样,甚至电话里也提防,你想,我俩之间还有那么长一段电话线,两个人还能接吻咋地?
后来几年,她们家里也不太幸运,她嫂子、兄长相继故去。她兄长是出车祸遇难的。G从东北回来吊丧,去了我大姑家表妹那里,就从小两个人非要结拜干姊妹那个。我表妹那时候在一所矿区开个裁缝店,两个人见了一面。我那时已在榆次打工,见我表妹说起时很想问一句G打听我情况了没有,又有些不好意思外带无味无趣,也就咽口唾沫作罢。表妹好像说她问起我了,具体我没有听清。我突然想起那年G送给我的一张照片,坐在写字台前,桌上放一本物理书,G扭脸看着照片前的我。在我听说她已在东北结婚那时候,就一点点把那照片给撕了,现在留给我印象的依然是初次见面时梳着蘑菇发型的最纯最美的她。人都是要变的,毕竟从我们相识到现在,已经是满满十三年的时间。准备上卫校时离开,那是最后一次见面,距今也已十年时间。听过陈奕迅那首《十年》没有?就那感觉,伤逝,茫然,又淡定。
前几年听我二姑家表妹说,就那个曾经说话颠三倒四的表妹,不过现在已是二十岁的人了,不可能再颠三倒四了,二姑家表妹说,G带着她男友回来过一次,那男的好像不认识狗,指着一条墙边跑过的狗,问G的父亲,叔叔,这就是驴吧?二姑家表妹一口咬定这是真事情,这不是在讲笑话,我就想,东北人不但是活雷锋,更是活赵高,现在不指鹿为马了,现在指狗为驴。再后来也就是她兄长车祸罹难之后,她父母搬进了县城,和她姐、姐夫住在了一块,家里老院雇人看着。父母带着一双孙子孙女,孙子是我和G刚认识那一年出生的,我和G蹲在外边说话,她们家院里放了鞭炮,她对我说,我嫂子生小孩了。孙女就是老毛,比孙子大几岁。今年我在外边有些混不下去了,径直回到县城开起了小药店,每次走到屯留一中附近都会想,要是突然碰见G的父母,我该如何寒暄打招呼。值得庆幸的是,三个多月了,还没有碰到。
很多人都难分清,哪一次心动才是属于自己的初恋,和我开头讲的一样,有时候需要论证排查,尽管结果不尽相同。但是初恋很幼稚,很理想化,一大把年纪回头去看时会感到很认真也很可笑,这一点应该是完全相同的。由于我们两个,我和G,长期不在一块,于是也就不能像平常少年一样一起旷课而去卿卿我我,甚至我们之间没有一封情书,没有一次提到那个平凡但不普通的情感动词。多少年来,我都认为写情书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并且在初中看到某女孩在花花绿绿的情书专用信纸上,流着鼻涕用力描摹那个心形图案时还暗自窃笑其流于庸俗。在卫校收到邻班一女生写给我的表示想交朋友的信件时,还摇头一笑。试想,在一个学校,情书的传递不用贴邮票,甚至信封都不用买,信件的交换、回复那叫一个效率,而我们当时也就是初中那时候,不在一个学校,要想表示爱情那得多高的成本啊!呵呵,有些讲笑话了,我那时一来根本不屑于写什么狗屁情书,再者两个学校之间偶尔通信是可以的,每天表示一次仰慕、爱恋之情,这不是普通人能够接受的。不写情书不代表不仰慕、不爱恋,相反就像我前边所讲初中三年几乎把时间全花在想她这件事上了。超负荷的思念甚至导致我神情恍惚,晚上睡觉半夜起来尿在了大姑家表弟的鞋里。我在半睡半醒中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出了洋相,但还是倒头就睡,而表弟惨了,第二天只能趿拉着大人的拖鞋行走江湖。这件事也许表弟已经忘了,但我记得很清楚,间接地说,是G害了我表弟,我只是帮凶而已。你看我的执行力强不强,凡是G说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她说,尿在你表弟鞋里,晚上我就不折不扣地坚决执行了,无条件的,没任何理由的。恪守原则是我优秀品质中重要的一部分。那几年还是我坚持执行“两个凡是”的重要时期,呵呵。
本来我去二姑家的次数就少,而每次去了,我都会像毛主席重上井冈山一样回忆凭吊一下我和G当年的峥嵘岁月,从不经世事却心怀萌动的十四岁,到十三年之后的今天。二姑家和G家中间相隔的那条土路已经在不知何时被硬化,她家的木门也早换了。而现如今,花相似人不同了。她们家全都搬走了,而G,我心爱的姑娘,也早就嫁到了关外黑土地,和活赵高同结连理,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我想着村委会的戏台,破庙那边的杂技,她递给我的还带一丁点泥土的葡萄,不知不觉中泪水汹涌而出。猛吸口气,从往事和初恋的泥淖中拔出脚来。人生,我定然广阔和辉煌的人生,还等着我一步步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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