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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岁月谁操刀
作者:雪阳  发布日期:2009-12-25 02:00:00  浏览次数:2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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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冰夫先生《七十抒怀》有感

多年的飘泊之后回到故国,我又一次全身心地体会了江南阔别的春天。在春天里,我多
少次陷入半虚半实的幻境,任凭回忆和现实纠缠不休。我感到生命深处那一种久违的朦胧,
仿佛像春天的风一样,它吹到什么,什么就能生长。我知道这样的机会对我不会太多,多少年来,江南是梦里的江南,春天是想象的春天。生命对于我早已经不再是春天了,从东半球到西半球,从北半球到南半球,生命中最宝贵的时光已经无可挽回的虚度了,那虽然有种种的原因,却本是心甘情愿的。我和璇子带着孩子漫步在江南的春风里,孩子们笑着,小鸟低飞,阳光如笔,碧波如纸。在半虚半实的幻想中猜测着写在碧波上的秘密,我们有时忽然惊醒,便久久地低下头来,被莫名的伤感击中。
和璇子说起这些年浪迹天涯,青春耗尽,仍然德薄智少,忧重苦多,国家的皇天厚土未
报答,父母的养育恩情难忘怀,既惭又愧,真是一无是处。但能在悉尼结识诸位良友,尤其能知遇令人尊敬的几位前辈诗人,也算是对多年飘泊的一份厚厚的报酬!我不由得对苍天另眼相看,它今天从你这里夺走了什么,明天也许就会加倍地偿还你。
苍茫岁月谁操刀?谁?当初编《酒井园》诗刊时,我曾为这句诗猛然一惊!一梦神州鬓
萧萧,这一点我们这些飘泊海外的人更是深有同感。我一句句地品味着冰夫先生的诗句,仿佛进入了那些梦幻一样的岁月,我对这首诗的喜爱,从此带着一些梦幻的成份。今日编《冰夫散文》,我又一次陷入对这首诗的沉思。一首诗,短短的五十六个字,却像漫长的岁月一样苍茫。苍茫岁月呵,看不见,摸不着,想不清,忘不掉,进无门,退无路,剪不断,理还乱……
冰夫先生的《七十抒怀(七古)》原诗:

苍茫岁月谁操刀?
一梦神州鬓萧萧。
青春初染汉江血,
浩气漫卷黄海潮。
铁窗无眠志未改,
涂鸦诗文怨已消。
南天海上望明月,

酒井园畔永逍遥。注注:《后汉书·张衡传》有“永逍遥乎宇内。”
在无情的岁月面前,没有一个人有回旋的余地,没有一个人能代替别人,承受或者享受
岁月的无情。谁也无法在苍茫的岁月中停留下来。岁月拒绝一切,但谁也无法拒绝岁月那柔
软的刀子,它总要在你的心灵上留下点什么,苦难的伤痕或者爱的铭刻,要不就是苦难的铭刻或爱的伤痕。
可是,谁能操作如此柔软的岁月之刀呢?
岁月真的苍茫吗?一个一个日子多么真实又多么乏味,只有在远景上看才是苍茫的。
可是对于一个飘泊的时代,有谁能拉近和岁月的距离呢?
多少问题只有无声的岁月能告诉我们答案。可是当我们能进入深深的沉默以明白岁月的时候,总是太晚了。问题在这里,答案却在别的地方,这就是生活。生活就是不断的告别呵,你求索你得不到的,你得到你不求索的。
认识了冰夫先生后,我有一种很深的遗憾——
我无论多么愿意,也不能早生三十年,和冰夫先生站在一起,面对同一把岁月的刀子。
如果早生三十年,我也就能在异国漫天的烽火里,在旧时代疯狂的铁窗下,与冰夫先生比肩而立,对酒当歌或无言相望。重染汉江血,再卷黄海潮,在不可避免的苦难面前有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这是人生多么大的奢望!
我们不可能是操刀者,我没有那么柔软,冰夫先生也没有,我们有着很多的刚烈!但大
胆地假想,如果我们的手中有一把刀子,我们是岁月的操刀者,我们就会用它割断旧时代那
毒蛇一样的信子,让千万个忧愁的面孔多绽放出一缕欢颜。
我有时候幻想着自己有一把剑,能从高高的天空上刺下来,刺向人间的不平,我知道这
不过是我的白日梦。在苍茫的岁月面前,冰夫先生和我一样,有一双空空的手,一双透明的
眼睛,一付古热的喉咙。他的手,常常抚摸着人间的不幸,他有眼泪,但不为自己流,他有
不平,却从不为自己鸣。
苍茫岁月谁操刀?也许谁也不能操持阔大的岁月之刀,万物之上都是天空,虚无而且广
大的天空啊,岁月之刀莫非就握在你的手中?而世上所有真正的诗文,都和这首诗篇一样,
都是你在心灵深处刻下的见证?
冰夫先生是一个诗人,这不是因为他写出了许多优美的诗篇。冰夫先生即使不写诗也是
诗人,诗篇不过是勇者与爱者生命中天性的流露,他凝望着远方,敞开着胸怀,他在诉说,
更在倾听,他虽在疑问,却已有答案。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风云变幻,苍茫岁月谁操刀?对
于一个诗人,谁操刀都一样,在他袒露的心灵的河床上,刻下的只能是诗的明月和爱的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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