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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雁萍踪--120 如花征途
作者:张继前  发布日期:2011-03-15 02:00:00  浏览次数: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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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乔德迈拔枪就往回冲,当跑到刚才跟汤琳道别的巷口时、只见由南奔来的韩子裕险些与冲出东巷的鲍天招撞了个满怀;于是,两人与乔德迈都在三巷交汇的路口止住了脚步……

韩子裕的枪对着鲍天招:“刺客!”

鲍天招的枪对着韩子裕:“特务!”

两人见了乔德迈,又同时把枪对准了他!

乔德迈的枪也对着他俩,三双眼睛在三巷交汇的人字路口互不相让地交汇着彼此怀疑的目光。

“住手!”欧阳玉秀率人从东巷跑来,“你们疯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汤局!”韩子裕如梦初醒地转身就往回跑。

距三岔路口不到十米的地方、公安临时分局代理局长汤琳倒在狭窄小巷的石板路上,身后飞来的枪弹击中了她的心脏;就这样,四十二岁的汤琳同志怀揣着尚未完结的梦想、倒在古老县城的狭窄小巷里与世长辞。

“汤琳同志!”乔德迈俯身抱起血泊中的战友,想起五年前、米甸小镇铁匠铺中的那个身穿孝服勇踏征程的坚强女性……他含泪为她合上死不暝目的眼睛;“汤琳同志,您抛开仇恨、安静的去吧,心存正义的人,是不会忘记您的。”

面对残酷的暗杀、被暗杀夺走了性命的遗体和遗容,欧阳玉秀触景生悲地想起了五年以前的黄草山惨案和被那桩惨案取走性命的父亲欧阳月路。“啊——”她泪雨如流地嚎叫一声、拔枪顶住韩子裕的太阳穴,“说!是不是你杀害了她?”

韩子裕本来已像惊弓之鸟,又让欧阳玉秀如此一逼、直吓得脚摇手抖牙骨打颤:“欧、欧阳县长,我、我连保护她的安全都唯恐疏漏而每时每刻心惊肉跳,那还敢生害她的贼心。”

欧阳玉秀咬牙切齿:“你不是寸步不离她左右吗,不是你杀害了她那是谁?说!”

“欧阳同志!”乔德迈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有了流血牺牲,就在战友之间疑神疑鬼、谁在这革命的大家庭里还有安全感?”

“啊——”欧阳玉秀捂紧两耳揭嘶底里地叫了一声,怒视苍天连放数枪。

 

脚步声声,车马嘶鸣;又一个日影西斜的傍晚时光来临时、骑在马背上的鲍天招指着迤逦起伏的村落对骑在马背上的乔德迈和林晗晶说:“按行程计算、前面的盆地应该就是顺义了,妈的、这蜀道难难如上青天那话一点不假,水流盘旋路桥回环、人困马乏地走了三天,还是没能走出棋枰大的天。”

“这就是棋局的奥妙。”乔德迈懒洋洋地抬起头来,“我们如果一步登天,那说明了什么?”

鲍天招轻抖马缰哈哈大笑:“势如破竹,打遍天下无敌手。”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方为走不完的局。”乔德迈像睁不开眼似的瞄睃着从身边流淌的队伍,脸上爬动着自嘲的笑容;“如果水到渠成、那就不是行军作战,而是练兵演习,是真正的打遍天下无敌手。”

林晗晶一言不语,眺望着层峦叠障的群山、艰辛的微笑忽隐忽现。

乔德迈侧身望她一眼:“林晗晶同志,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林晗晶的眉头锁得更紧:“恐怕还有相当的路程,你们看眼前的山、哪有馒头的影子。”

“哎!”鲍天招却眉开眼笑,“馒头岭是在弩箭坝不在顺义街,当然还远着呐。”

“对。”乔德迈在点头的瞬间,若有所思地瞟了她一眼;“再往西往北,中间还横着老鹰岭呢。”

“噢。”林晗晶似苦不堪言,又像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报告,”一连连长郑朝西策马而至,“前面有座果园,里面有户土屋人家。”

“哟?”鲍天招一勒马缰,“部队继续前进。”

“是。”郑朝西调转马头扬尘而去。

鲍天招放开缰绳:“走、问问路去,顺便讨碗水喝。”

“也好,”乔德迈的眼角扎了一下林晗晶,“走。”

 

隆冬时节的果园虽然枯叶满地,但枝头上却是累累红的柿子;登高俯视,如万珠沉海静水生波;翘首凝眸,像群星汇翠腾云驾雾;漫步其间,恰似人从江底过、浪从顶上飞……

“好地方,‘所产之物、阜如山积’,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呐!”鲍天招高昂着头,边走边旋转着满心惊喜的身子;“连半山人家的劳动所得都如此丰获,田肥地沃的坝区、那辛勤汗水的结晶又将是什么样子。”

“那当然,”乔德迈与鲍天招的目光共进退,“否则人们怎会把‘天府之国’加誉为‘小中华’。”

“可是,”鲍天招抬起手掌,“就算它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世外桃园、叫我们这种信步定乾坤的人物走一走,它的形象就得变色、它的历史就得改写!”

“是啊是啊、当然当然那当然,”乔德迈咬紧牙骨笑道,“因为咱们伟大伟大再伟大、最最伟大的伟大领袖毛主席天生就是变动山河、改写历史的神物。”

林晗晶一言不语,似乎赞赏地笑了笑。

走过落叶潸然的林间小路,前面出现了几间饮烟飘袅的土顶房。鲍天招老远就亮开嗓门:“有人吗,里面有人吗?”

“有、有,来了;”随着热情的话音,一个五十几岁的老汉出现在门口;“你,你们!”

鲍天招可能没看清老汉的惊慌之色,大咧咧地边走边大声说:“我们是普天之下战无不胜的人民解放军,是来给你们翻身解放谋幸福的。”

老汉一愣。

林晗晶给乔德迈丢了个眼色。

乔德迈望了一眼鲍天招和老汉的嘴脸,狐假虎威地大吼一声:“听见没有!我们是人民的大救星,是来解放你们的、就是把你们从苦难中解救出来,懂吗?”

“懂、”老汉极不情愿地弯了一丝腰杆,“那多谢你们的好意了,我没有苦、我很幸福。”

“不识抬举。”鲍天招一脸青霜地擦着老汉的肩膀而过,径直向土顶房走去。

土屋里,有一老一少两个农夫夫正在品茶,老的浓眉大眼身强体健、小的尖嘴猴腮骨瘦如柴;两人一看鲍天招的来头、立即点头哈腰夺门而逃。

林晗晶见状,底声问:“队长,我是不是警戒一下?”

乔德迈也说:“我也去。”

“去吧去吧。”鲍天招心烦意乱地把手一挥,瞪直两眼盯着身边的老汉,“他俩都是什么人?”

“庄稼汉。”乔德迈和林晗晶一走,老汉就镇静了许多;“这里是农人的天下、来往的只有庄稼汉,还有来者都是客、你请坐。”

“谢谢。”鲍天招在一条长凳上坐下,打量着土屋里的摆设、缓和了语气;“老乡,你家在哪里?”

“顺义街。”老汉拿了个本来干净的碗,放在洁净的水里洗了又洗。

“贵姓?”

“免贵,田长青。”老汉倒了碗茶,“长官,请。”

鲍天招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长官”二字就舒服;“听说顺义是个好地方,老乡、你放着人来人往的街坊市井不住,是不是没有房屋,或是缺田少地?”

老汉回答:“顺义坝子田肥地沃人人有份,房屋虽然不多、但一家人居住还凑合。”

“是吗?”鲍天招把审视茶水的眼睛抬起来,“如此说来,顺义街上根本没有地主恶霸?”

“地主?恶霸?”老汉摇头,“不明白。”

“就是大户。”

“哦!”老汉历尽艰辛地笑了,“田多地多房产多的大户人家倒是有,但不是恶霸。”

鲍天招笑了笑:“老乡,你凭什么说田多地多房产多的大户人家不是恶霸?”

老汉说:“不偷不抢,又凭啥说人家是恶霸。”

鲍天招的面部肌肉开始收缩:“就算不偷不抢,可要是不剥削和压榨劳动人民的血汗能成大户吗?”

“剥削和压榨?”老汉摇头,“没听说过。”

鲍天招放下滴水未动的茶碗、拍拍两手站了起来:“老乡、顺义街很快就要土改了,有很多道理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土改?”老汉端起鲍天招放下的茶水泼在地上,“跟我没关系,我也用不着明白那样的道理?”

“真反动。”心里骂着,鲍天招掏出怀表一看时间不早、就扭头喊了一声:“德迈同志。”

乔德迈其实就在距离土屋不到十米的地方观察动静,他在鲍天招的喊声里正要往回走、土屋里却传出了凄呖的枪声;他和林晗晶从不同的方向冲进土屋,只见鲍天招手握短枪、一脸冰霜两眼发直地望着手捂心窝躺在地上的老汉……

林晗晶俯身摸摸老汉的鼻孔,转身注视着鲍天招:“你!你为什么杀了他?”

鲍天招扭头望了一眼自己的身后,接着、暗淡的目光落在林晗晶的脸上:“是啊,我为什么杀了他呢?”

“不会没有原因吧,”林晗晶的眼中流露着痛楚,“刚才,这里只有你和他?”

“是的、刚才这里是只有我和他,”鲍天招愁眉苦脸地与林晗晶对视片刻、突然望着手中的枪笑了,“但是,我出发时压满的子弹可是一粒没少呀?”

面对一目了然的枪杀现场,乔德迈不用思索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就在他开口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竟传来匆忙的跑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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