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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雁萍踪---126 擦亮眼睛
作者:张继前  发布日期:2011-04-03 02:00:00  浏览次数:1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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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上午十点,第一个参加会议的人才手摇折扇步态悠闲地走进警所的大门,此人六十来岁、身穿银灰长袍脚登箭头皮鞋,刀条脸柳叶眉、身才瘦小傲气实足;经蔺陪都的轻声介绍,方知他就是大小店铺的摊主、顺义街上鼎鼎有名的一流乡绅尤宛亭。

林晗晶脸含微笑,不慌不忙地迎上前去:“敝人林晗晶、乃土改工作队指导员,在此恭候先生大驾莅临、指导我部工作,请。”

“岂敢、岂敢,”尤宛亭拱了拱手,“值此兵慌马乱、世道将变之际,突闻贵军威风压境,又闻将军鸾音传唤、特来聆听训示,还望将军不吝赐教。”

林晗晶加深笑容:“哪里,先生言重了;我部尊照党中央指示、前来宝镇开展民生工作,只因军情紧急马蹄匆忙、更兼年少无知不谙世事而挥鞭扬尘冒犯圣境;好在尊师不计顽童过,还请前辈多多管教才是,先生、楼上请。”

“是吗,”尤宛亭望了眼楼梯,“将军不必如此客气,老夫也知道做平民百姓的宿命,像土地改革这样的大势,做百姓的、就是想拦、也拦不住的。”

林晗晶轻轻摇头:“老先生过虑了,虽说改朝换代大势所趋、但各地情况各有不同;既要符合党政国策、又要顾及大众利益,因地制宜灵活掌握、每到一处与当地民众共商大计,这是我党的一贯方针;依靠民众共谋发展,这才是我们的取胜法宝;怎么,老先生只身前来,就是您担心的原因吗?”

“非也,”尤宛亭捻了捻胡须,回头望着刚才进来的大门说;“这镇上的人看似粗俗,但来者是客、与人方便的道理还是懂得的,只因先前来了支刀枪阴冷的军队,望而生畏、不敢来了。”

“误会,”林晗晶解释说,“那是巡逻小分队,例行军务、走走看看尽尽职责而已;啊呀,这都怪我粗心大意;这样吧,我亲自去请。”

尤宛亭笑了:“不必,我一马当先的来了,他们随后就会赶到的。”

“同志们,这就是顺义镇上、德高望重的尤宛亭先生。”上楼进了会议室,林晗晶就指着在场的人作介绍;“这位是土改工作队的队长、鲍天招同志,这位是副指导员兼党委书记郭云路同志,那位是机要秘书纳兰泽汇同志。”

郭云路和纳兰泽汇起身鼓掌:“欢迎您,先生。”

鲍天招慢慢放下手中的文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先生,请坐。”

相继到来的是,顺义商会会长丁跳菜;她作自我介绍后、对林晗晶说:“因为觉得冷,以为要飞雪、故姗姗来迟,请多包涵。”

林晗晶瞟了她的眉目一瞥,淡淡一笑说:“恐是听得窗外牛羊跑吧,没关系、请入坐。”

直到十点二十分,林晗晶才用和蔼的光望着陆续到来的三十几人、以轻松自如的语气拉开了那次会议的序幕:“尊敬的各位顺义老乡、先生们、女士们,你们好;今天,是我人民解放军土改工作队进驻这座文化名镇的第二个日子,是开展土改工作的第一天;首先,我代表土改工作队全体人员、向前来配合我们工作的各位民众代表表示热烈欢迎……下面,请土改工作队队长鲍天招同志讲话。”

鲍天招在七零八落的掌声中表情矜持地点了几下头之后、将深绿色的唐瓷茶缸猛的一顿:“各位,目前、我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毛主席党中央无比正确、绝对英明的领导下,以摧枯拉朽、所向披靡之势,在全国各个战场上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空前绝后的伟大胜利;所以,根除一切反动派、解放全中国的日子已迫在眉睫、刻不容缓;所以、所以,我警告各位、及早清醒头脑、擦亮眼睛,把自觉和不自觉的脚跟迅速站到革命队伍一边来,不要固守与人为善、知书识礼的正确理念,应该认清形势、反目为仇、大义灭亲的投身到共产主义的伟大事业中来;否则就是抗拒潮流,粉身碎骨!”

“啊——哈!”不知是谁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鲍天招眉头一动也就笑了:“对,就该这样。”

“啊——呗!”谁的喷嚏接着来。

鲍天招笑着点头:“对及了。”

“阿——嚯!”

谁的声音,怎么像笑又象哭?鲍天招的眉毛竖了起来:“谁?你有胆量就起立说话!”

“我!”一个尖嘴猴腮、骨瘦如柴的男子应声而起,“是我。”

林晗晶一怔,此人不就是昨天从果园里匆忙离去的两人之一吗?她瞟了一眼,发现另一人也在其中;“糟!此二人、是不是存心要捣乱我精心安排的会议?”

果然,那人一手指着鲍天招、两眼怒火一脸愤慨的说:“乡亲们,千万别听信他们的赤色宣传,这都是精心编织的花言巧语、他们在骗人。”

鲍天招拍案而起:“大胆刁民,我的一言一语都是实话、何骗之有?”

那人毫无惧色:“乡亲们,昨天、就是这姓鲍的亲手枪杀了我长青大叔。”

“啊!”尤宛亭与其他乡绅面面相视,纷纷站了起来……

“这!”鲍天招望望林晗晶,可她的视线却在与会人们的身上游移;他只好怒视着那人;“你凭什么说人是我杀的?”

那人扯了一下身边的老汉:“周克礼大叔,您起身说话呀。”

名叫周克礼的老汉胆颤心惊的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指着鲍天招:“没错,田长青就是他杀的,是、是我亲眼所见。”

“各位,”林晗晶急忙抢在各种反应的前面站起身来,“各位先生女士们,昨天那位老乡被杀害时我也在场、可人不是我们杀的,这是美蒋特务为了破坏土改大业而精心设下的陷井;先生们女士们,我希望各位冷静冷静,千万别中了敌人的离间之计;敌人这么做、其目的就是挑拨我们军民互相残杀,他们好坐收渔人之利;各位,您们应该相;我们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队伍,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为劳苦大众服务的,绝不会拿老百姓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是吗?”一个身穿黑缎长衫的秃顶老头离坐而起,“那么请问,一个月前、成都街头的‘盛源绸庄’是怎么庄毁人亡的?”

“那是因为里面有凶残的敌人,”鲍天招回答,“由于敌我双方展开激烈枪战,庄内的人焚楼自杀。”

“信口雌黄,”秃顶老头冷眼望着鲍天招,“分明是你们开枪屠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楼内的国军才忍无可忍的开枪还击的;为了国共两党的政见不同而不惜屠杀百姓,这就是你们为劳苦大众恩赐的服务吗?”

“这……”林晗晶压根不知竟有那样的事,在众人的怒视中一时不知应该如何回答;她看看丁跳菜、这位商会会长对她的求援视而不见,望望鲍天招、他满脸的杀气令她毛骨涑然;她只好清清嗓子;“这位老先生,那样的事、也许是误传吧?”

“我亲眼所见怎么是误传,”秃顶老头手指鲍天招,“他、就是那场惨案的主谋。”

鲍天招拍案而起:“反动!你为虎作伥、颠倒黑白。”

郭云路坐不住了:“是非虚实,我来作证;先生们女士们,经过是这样的、成都解放那天,我营得到中统特务头子砚发堂率部躲进盛源绸庄的情报,于是就包围了绸庄并向敌特喊话、希望他们放下武器缴枪不杀;可砚发堂声称、庄内有许多购买丝绸的百姓,要我们给无辜百姓让一条生路,再与他们决一死战;我们担心敌人会混迹在百姓中间逃走,就对走出绸庄的百姓实行搜身检查;结果,在走出绸庄的百姓中有人突然开枪、致使我们两个战士壮烈牺牲;接着,穷凶极恶的国民党反动派就乘机使用美式武器向我们开火,我们只好奋起反击;最后,顽固透顶的敌人就焚楼自杀,殃及了几个无辜百姓。”

“哈……”秃顶老头朗声大笑,“素闻共产党编造谎言的本事出神入化,今日看来名不虚传;众所周知,面对你等这样的军队,国军将士若不为了百姓的安危、根本不屑多费口舌;是你们、先用机枪封死了出口通道,国军怒发冲冠、进行反击,你们就用迫击炮狂轰楼台;国军由于寡不敌众,结果……”

“反动!”鲍天招擂了桌面一拳,“你口口声声国军国军,全然不把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放在眼里;像你这种反动透顶的败类,枪毙你一万次都不嫌少;说,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如此效忠国民党?”

“哼,”秃顶老头鼻孔一抖,“像你这等乌合之众也配问我姓名?我之所以揭露这件事,只是希望、你们要怎么土改就怎么土改,别带着欺世灭祖的谎言到这民风纯朴的地方来招谣撞骗。”

“反动,真是反动;”鲍天招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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