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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文评论

给名人补一句
作者:进生  发布日期:2011-06-16 02:00:00  浏览次数:2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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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在100多年前的英國著名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芙﹐有一篇短小精緻的文章﹕[記一位忠實的朋友]﹐敘述了一條失去的狗的一生。
      這狗被主人認為“已有過輝煌的日子﹐該讓位給新一代了”而被可鄙而不公正地遣送掉;這狗道地的純種﹐雖“已無力為自己的權利搏斗”卻能一再地“尋找他所熟悉的主人的門檻”。正是在這樣的一次“尋找”中﹐“又瞎又聾的狗﹐既看不到馬車﹐又聽不見車聲﹐車輪從他身上輾了過去﹐立即結束了他就是活着也難以愉快地苟延殘喘的生命。”  文章結尾使我驚敕的倒不是弗吉尼亞‧伍爾芙筆下這條老狗的實現了的下場﹐而是作者對他的因意外而沒有實現的結局的感嘆﹕“與其了結在毒氣室中﹐或是毒死在馬廄裡﹐倒還不如死在外面的馬蹄下和車輪底。”
我不清楚弗吉尼亞‧伍爾芙所處的時代人們對衰朽的寵物何以如此殘忍﹖
       那狗年青時﹐她曾饶有趣味地想象“這條天性愛交際的狗﹐在人類社會中有着近乎相對應的人物。”她寫到﹕“我能想象出他在俱樂部的圆肚窗底下吸着雪茄﹐懈意地伸長了腿﹐一面與一位同伴談論著交易所的最新的消息...,確實為家裡增添著名聲﹐對他出於天性自以為不是普通寵物時的任性愛咬人﹐也只是“用口套把他高貴的下巴套住”﹐還肯定他即使老衰而落伍﹐只要“覺得自己受到了應得的尊重時﹐便會成為一個最忠實的朋友”﹐“他視力已經衰退﹐卻仍能看見主人的臉﹔兩耳雖已失聰﹐卻依然聽得清主人的聲音。”當這狗被冷落和處理掉後(送給了一位頗為體面的寡婦),面對喪家的走狗令人心酸落淚的忠誠﹐伍爾芙還困惑地感嘆﹕“我們永遠都無法知道─那是無數永遠弄不清楚的事情之一——是什麼奇怪的記憶波瀾﹐或是可愛的本能﹐把他從落腳多年的住處吸引過來﹐再度尋找他所熟悉的主人的門檻。”...
      可惜伍爾芙雖然提到了一個事實﹕那真正享用過寵物青春的“我們”﹐會假手他人將這道地的純種狗去了結在毒氣室或毒死在馬廄裡﹐卻懶得去想象“這位親愛的忠實朋友”若真被毒殺﹐临終前會如何告白﹖從而掩蓋了“我們”主人們的冷漠和心虛﹐令人極其傷感地看到她有意無意地抹殺了……狗類也能不亞于人類也能技巧地表達其“最後的忠誠”。
     雨果說﹕“諷刺乃是自由的開端”。假如我把真正21世紀了的墨爾本【大洋時報】廣場上一句人的自白嫁接過去﹐作為那條純種狗的頗帶文化意味的遺言怎樣﹖
      ——“過去的沒有什麼好罵的﹐一切都是今天的代價” ——用來說明那條狗一切可能下場的並不悽慘,用來推敲理解修飾出這狗精神的還懂點哲理﹐它的臨刑前的還能強裝義角﹐該是事半功倍的﹔我倒不是“雪上加霜”地想恭維這狗。“狗們是很少有過錯的” ——伍爾芙這樣寫道﹐ 這麼多年前就能點穿看出來﹐真寬厚聰明得很。所以﹐我也願意復誦弗吉尼亞‧伍爾芙幾十年前對“一位忠實的朋友”的最後悼詞﹕ 
  “他的美德我們銘記不忘”。
   雖然弗吉尼亞‧伍爾芙說過“天性愛交際的狗在人類社會中有着近乎相對應的人物”這類話﹐但將人與狗對應起來,有趣是有趣了,多少有些怪異。這倒不一定意味着對人歉疚﹐有時情況會相反﹐觸目地讓人覺得對狗的殘忍。
 
給名人補一句,不是具體想同誰幽默﹐那樣恐怕有點奢侈的﹔我的同情卻在那條狗一邊。
歸根結蒂﹐是伍爾芙的短篇﹑那條狗才真正吸引了我的注意。狗已經作古多年﹐伍爾芙願意寫回憶文章﹐至少是她讚賞那狗具有令人類感動的始終不瑜的忠誠﹐而不是推崇下賤的奴性。而那句話(“過去的沒有什麼好罵的﹐一切都是今天的代價”)﹐我雖然已經寫明是採自大洋時報廣場﹐但沒提人名﹐這是因為他在我整個文章裡不重要﹐自己只是採納那一句似曾相識的老話而已。文章寫完了卻想﹐終究在表達形式上有“挪用”之嫌,給作者补打一聲招呼吧。
  那遠遠不僅僅是一句“人的自白”。“過去的沒有什麼好罵的﹐一切都是今天的代價”﹐幾十年來﹐此話的精髓是耳熟能詳﹐中國官方的紅頭文件中出現得還少嗎﹖今天再說毫不新鮮﹐無人可申請專利﹐更有人今天不僅想封殺眾人之口﹐還在以“民主的希望所在”的名義﹐談論着“肉體上的消滅”!(見405期廣場文)可我說那是“一句人的自白”﹐就是淡化它的本來出處﹐它一向代表的那些文過飾非的強詞奪理﹐十足的冷漠﹑勢利和殺人的不見血﹐而只把它看作廣場人群中的一種聲音。我只是將他牙牙學語學來的一句大陆官話嫁接到馬爾芙的愛犬名下﹐去成全那條狗而已﹐讓它也能期期艾艾﹐中庸得道的樣子﹐途程已了﹐回天乏力﹐在最後時光也不想同主子反目﹐為了自己一生被施予的可憐的體面和一絲感情的維繫﹐便用了這等文化人模 模糊糊的口吻﹐表達出一種要求人類反省自身殘忍和勢利的隱約而又軟弱的聲音﹐語調裡卻分明有了一絲覺醒﹐一種無奈﹑一種模棱兩可的省悟。仔細體會一下﹐不難理解同该作者所說的原意的不同﹐還暗含着對他的寬容和提醒。
     這句話——過去的沒有什麼好罵的﹐一切都是今天的代價” ——﹐作為墓誌銘﹐對於國內國外活着的“准奴才”﹐站在這墓碑前想想﹐或許可以避免首尾相連地世代延續下去﹗這就是我賦于此話的新內涵。
(《域外的歌》之二)
 
《作者附言》
2011 6 月间在墨尔本(联合时报)《联合.文学》版读到这样一篇文章<新疆兵团的故事>。作者“西澳 平民”2011-6-1。文中提到了他最近从地区公共图书馆借到一本好书,还是新出的:《老风口》(张者著,作家出版社20101月出版)。平民读后说,这其实是本记叙新疆兵团历史发展的史书,让读者在这些“革命”成功后军人如何分配(配偶?一切?)的故事中体验生活的严酷和真实。
我一向认为,这类书, 总是在让“革命”的真实面目对比着“革命”的豪言壮语清晰地在阳光下舒筋展骨,你只要敢贴近真实的人生,她就只能如此。“革命”的真相原就是五花八门,什么路数没有?只是一向靠着避讳与粉饰显得高尚而已。然而吸引我写下这段“附言”的只是“平民”文章的最后一段:
“兵团当年开荒闯田胜利渠”,种水稻,搞生产建设,把胡杨林等植被大面积毁坏,塔里木河下游走廊濒临毁灭,当地饱尝年年风沙之害。为“退耕还林”,“应急输水”,26连要“生态移民搬迁”了。“老兵团人”说:“撤退了, 就等于这辈子白幹了!”年轻的团长说:“白幹就白幹,有了这些无数次的白幹,到了今天,我们的生活更好了,人类更发展了。”
平民先生问:如果这是作者(张者)乐意接受或想强加给读者的历史认知,那么,明白人从(该书)的故事叙述里却怎么也读不出能那么轻松说出的“白幹”!
     然而,这位“年轻的团长”轻松地说出的“白幹”两字能掩埋掉无数活生生而沉重的人生,他们有过的那样的挣扎努力,她们有过的那样的辛酸痛苦。不过,我也愿意认可,这位“年轻的团长”的领悟能力的强大,他的话语渗透着中国执政党信奉的辉煌的“辩证法”。不信,马上就是中国执政党90大寿,仔细聆听那主旋律吧,年轻的团长靠他养成的“本能”而成的脱口秀,恐怕与之相比只是太裸露而已。但就诚信与质朴而言,那寿宴大庆是一定远在这位“第五代”的年轻团长之下的;瞧那种摆在桌面上的“意识形态”,那色彩斑斓的“理想”与“誓言”同他们真实的追求与攫取,他们宣称的“崇高灵魂”同现实里真实的背弃,一对照,触目的只会是那层层的油彩与脂粉,涂抹得没有止尽。
      记得当年,江青刚入狱,邓小平的大公子曾说:“我就不信中国共产党没有前途。”于是他搞起了“康华公司”;前不久看到一篇刘少奇的儿子刘源上将为一本书《改造我们的文化历史观》(张木生著)写的序,确是很有高级将领的气魄,言及革命“让我们重新幹起”。我的理解是刘将军想要使革命去伪存真””去粗取精“从此走正道之意。这话虽然辣得象是能冒烟,也很有“庄家”之气概,可拐过一个街角看看,现行的或历史的事件累累,排队排到了天边,比如远比这位刘将军当年文革时卖血更惨的发生在河南的由官方引导的农民卖血致富的大潮带来的爱滋灾难,执政党连说一句“对不起”都办不到,再看那大话,也太显山露水不着边际了。还当是当年在写大字报哪!
     今天拍上网的杂文《给名人补一句》是在2002年写下的,捎带呼应在大洋报《大洋广场》上看到的那句““過去的沒有什麼好罵的﹐一切都是今天的代價”的冷血大话---现在是因2010年张者先生《老风口》书中的年轻的团长所说:“白幹就白幹,有了这些无数次的白幹,到了今天,我们的生活更好了,人类更发展了。”的疯话又写下这个“附言”;算是给提到的“名人”们也“补一句”吧!
     刘源上将军说:“文明的核心是人对人的驯化,没开始驯化动植物,就已驯化人,从娃娃抓起。”
     可我想,自觉的忠诚超不过伍尔夫的那位“忠实的朋友”;我的同情依然愿意附和弗吉尼亞‧伍爾芙,并欣赏她对那条老狗的最後悼詞﹕“他的美德我們銘記不忘”。
 
16/06/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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