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華人胡揚因販毒被判終身監禁,「僑領」變「毒王」,引起朝野震動。胡揚三年前已經被捕,當時在他公司的貨櫃里發現了二百五十公斤可卡因,先後遭警方拘捕的還有兩名華人女性,這次分別被判十五年与十八年,胡揚則獲判無期。
胡揚出事之前頭頂「僑領」光環,通過旗下的「澳中國際交流中心」,以促進澳中文化、政治交流為名,游走於兩國政界首要之間,曾組織澳大利亞聯邦議會代表團訪問中國。霍華德執政時,其政界交往橫跨朝野兩黨,算是一個在澳洲華洋社會都有名氣的人物。
據說此人當年落魄於斐濟,幸得當地老僑收留在餐館打雜,該老僑還協助他開了一間餐館。當地華社很袖珍,人口又少,彼此幾乎都相識。胡揚在斐濟混了一年多,我卻從未見過此人,亦未聞其名,他轉戰澳洲後突然發跡,連幫過他的老僑,也懵然不知胡揚曾寄過自己篱下,足見此人城府之深。
恰如一些海外媒體所形容的,胡揚過的是一種多重生活﹕
一方面身為著名僑領,在華社舉辦各項文化、慶典活動,常為使領館上賓,多次受到中國的邀請与褒獎﹔
一方面作為華社的名流,結交澳洲政界主流,利用政治獻金、邀請訪華拉攏朝野兩黨議員﹔
另一方面在華洋社會知名人仕和富商的外衣下,精心狡黠地運營毒品与洗錢,又將陰暗處非法所得巨額財富,用作陽光下回饋社會、慈善賑災、助學扶貧、推動中華文化,光是組織澳洲文化團體訪華及中國文化團體訪澳就達十多次。
自澳洲見華人足跡所到以來,恐怕無一人可及胡揚風頭之強勁、出手之慷慨 ,包括那位被尊為「唐人街之王」 的著名老僑領方勁武。
方勁武也是斐濟華僑,移居悉尼後從雜貨鋪做起,胼手胝足,歷經兩代人幾十載積累,才算事業有成,置了些物業,養大幾個兒女。前些年每天拴著一個半舊不新的公文包,在悉尼唐人街當義務導游,替各國游客解說歷史。
方家在斐濟還有後人,三十年前我初到斐濟,還見過他們,後來也認識了一些僑領,僅舉其中一位為例。說起來他們和方勁武一樣,与今時今日的「僑領」相比,實在有點寒傖,行事為人亦大不相同。
他為僑胞辦點甚麼事,一般都在光線不足的茶室里,用杯口殘缺的瓷杯喝奶茶,瞇著昏花老眼,顫抖著寫字,開出社團証明後從口袋里掏出印章,呵口氣蓋上,這事就算成了。
遇著大一點的事,例如有親友因逾期居留被扣押,或是租店合約與業主有糾紛,老僑領就會花多點精神,但在當事人焦灼傾訴苦情時,老人家似乎在打瞌睡,只是點頭,然後又喝一杯奶茶,便搖搖晃晃地離去。
最遲明天,就會放人,業主也不再來找麻煩。去茶室找老僑領想當面道謝,又見一堆人圍著他,旁邊桌子也有輪候的人坐著。
老僑領的根很深,人面也廣,年輕時從政經商,也有威水史(不過從不多講),和現任總統在少年時代睡一張草蓆。他幫你,首先要看你的為人,還要掂量事情的對錯是非,值得幫應當幫,才出手相助。否則給多少錢,他都不幫你。
遇有關乎僑社權益之大事,就不只是一個老僑領,而是多個僑領出頭了,平日很少露面的,此時都來參加華人大會,由最德高望重者主事,眾人商議,定下應對之策,指派人員分工去做。
那時的僑領,是同僑社一起成長,在幫助与關心同胞的鄉梓之情中,點滴積聚人望民心的。從當年契約勞工的相濡以沫,到今天的守望相助以多潤寡,僑領帶著大家拜祭先僑、興辦華校、舞獅拜年、共渡中秋,保持著与主流和政府溝通的管道,維護著華社的合法權益,傳承著中華傳統的薪火。
名堂越多折騰越大如胡揚之流,必屬無德無能鼠輩,行些苟且齷齪勾當,下場自然是身陷囹圄。家財萬貫但節儉清廉,衣著隨便、腳趿膠拖的老僑領,樂於助人一心為僑,不坑騙不弄虛也不張揚,才真正信得過也值得敬重。
只可惜這樣的僑領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