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的一篇小小说,里面有个小孙姑娘。她敲打键盘误打出了“神马”这个新词,激动起了一个虚拟世界。她让这个虚拟世界覆盖成了她的整个世界。她为自己的“误打”真相不被认可而困惑,甚而至于不安起来;于是她越发在真实的世界里走神,便又误打多了回车键而生产出了一首讥讽时政的“诗”。这次,虚拟世界又为她的精湛过人的概括能力而吃惊而欢呼,为她能用诗剥出一个社会真相而感到震撼,随即将她推到了两山间的一根钢丝绳上,把她留在了受瞻仰与跌落之间--两种境况都让她心惊胆战不自在,让她心理失衡,让她在本真的世界里没有了好睡眠。她恐慌起来,为这虚拟世界能如此轻易如此粗暴地否定掉一个人的真话而吃惊沮丧,她真逃了。留下一偈语:我来时,从我处来;我去时,往我处去。大家马上想到不是老脸皮的小孙姑娘的结局:死去。还关切地想知道:小孙姑娘去了哪里了结自己?
于是江心随手安排她上了2011年中国追尾的动车。用这种方式解决了这700字的小小说的自杀悬念。他给这篇《往我处去》随意地挑选了有历史意义的锚泊地。
虚拟世界里有人反对这样的安排。看一个人的消极厌世可以,看她消失在动车追尾中突然产生的一堆真死去的无辜生命里,这玩笑开大了,文学性的安排同现实的历史事件挂钩也使人心生疑。文学本应远远离开使人不能欢愉的东西。既然已经真死了许多人,为了那些死去者的体面,为了让他们的死亡意外地获取积极的意义,有人建议:小孙姑娘可以放弃纸上的死亡。这能让人的一颗心读来舒服多。真安排她死,就模糊些按排一起车祸好了, 这是“纯”文学的笔触。
小孙姑娘不知道,虚拟世界,只不过是后院里凉衣服的架子,是灶台上的调味瓶,是公共厕所里的水箱,最开心时也只能把它当成免费的佈告牌,或是屋里的一扇天窗,透气用的。尤其单薄的个人,要使那个虚拟世界成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就得象个开关,须臾通了,须臾又能断开。可惜小孙姑娘不懂,让自己也成了那里面脱壳了的灵魂。结果,象动车追尾中死去的众多生命,成了一个时代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