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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雁萍踪》外传--13 影子走廊
作者:张继前  发布日期:2011-09-06 02:00:00  浏览次数:2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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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迈开训练有素仪态万千的步子走出石屋下了台阶站到我面前:“是的,鳗鲡死了,我如今的姓名叫南雁;偶尔光临这里的人都叫我麻女,因为我是以麻风病潜伏患者著称于世的女人;没有人知道我原滋原味的姓氏芳名、但你可以例外,假如你是独一无二货真价实的瑾,那么沧海桑田另外天地的二十五年前我的尊姓大名叫谢兰;假如你是瑾的话那么我那时就在你父亲刁万上校身边例行国事,军衔中校,绰号谍英魔女。请吧刁一小姐,屋里坐。”

我迈开属于我的步态:“女士,我实在无法理解你刚才有意重复的真假二字。”

麻女南雁一指清洁屋中的木墩:“请。用行云流水颇富诗意的言语向你演绎其中典故、那就是说瑾是上好之玉是昂价之宝,因此物美价昂的东西在人心纷杂的世上真假莫测;倘若用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话说瑾是刁万先生的女儿,她的价值和命运早在她出世之前就被特殊相关的事物注定了、因此瑾的本身也就真假难免。”

我随手接过麻女南雁礼奉的绿茗:“女士,我是真是假对作为远道来访的客人有碍吗?”

麻女南雁的笑容十分金贵:“你误会了刁一小姐,我这荒滩野舍来者是客、是男是女来者是客,再说你是真是假都与你本人无关。”

我问:“女士,那你说我不是刁一不是瑾应该是谁?”

麻女南雁着手备饮:“我得首先向你申明我并不确定你的真假、刁一小姐,不过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真正用心是什么?”

我说:“我养母鳗鲡的真正死因在身价有别南腔北调的口中品黄论白众说纷纭,因此我到处寻找目击者澄清事实昭雪真伪。”

麻女南雁说:“我作为现场目击者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你,你想澄清的事实非常简单,用偏激片面毫不留情的话说你养母鳗鲡的死因毫无价值,因为除了解释为被藏匪劫营乱枪打死、就是她误闯误撞自找死路;若用人皆有情生命可贵的话说你的养母鳗鲡亦属无代人受过;好了,现在由我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你不是刁一不是瑾的话那你应该是卓云少校和安壁禾小姐的女儿卓群,也就是后来不知何故改了乳名的镖子;对了,镖子的原名叫珣,跟瑾一样都是美玉的代名词。”

我问:“女士,我是刁一与否跟我命运有什么大同小异或事关重大的利弊吗?”

“有。”麻女南雁手里的菜刀在砧板上横比直划,“我刚才说过美玉刁一的利弊得失早在她出世之前就已被利弊得失的相关事物所注定;反言之就是真正的刁一就得肩负使命承担风险或是与使命和风险共同滋生的灾难。”

我问:“女士,那所谓的神圣使命不会外乎当今世人津津乐道捕风捉影的谍间行为特务勾当吧?”

麻女南雁点亮烛火:“话虽如此却不尽然,任何事物都有阴阳不同黑白分明各形各色的多重性,并非像镜子一样碧空如洗无景不容;特务间谍与致命克星的驱别就是致命克星在日昼做事而特务间谍却在同时进行,其中难以根除的差异是两者都在使用不同的手腕在同时做着同样的事、或者都在使用相同的手腕在同时做着异样的事;难以根除的差异就像照镜时镜子所能看到的是你是笑是哭,却无法看到你的手在镜的背后做什么动作也无法看到你背后的长发披到什么部位,你从眼前翻转镜子你虽无法从镜的背面看到什么但你的手在镜里做的什么你心知肚明;但你若将镜子放到你身后你如果欠缺一面返观对照的镜、你就无法看到自己背上的长发,这就叫做镜叠;除了从事特种职业的光学专家,人类往往欠缺反观镜术多棱广角的纵观知识,那就叫做特误。”

我朝麻女南雁注以远见卓识博学多才的羡佩之光:“那么女士,特务间谍致命克星二者之间分别存在的异同是什么?”

麻女南雁说:“割土分疆图谋霸业是二者共同存在的阴暗面,异的问题千头万绪一言难尽,简单说来那是一种特务间谍致命克星相互矛盾彼此溶洽的逻辑哲学;因为二者都彼此运用不同思想不同行为的手段来促进人类社会的和平与进步,其中存在的差异仅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殊死较量而已。”

我在万烛光亮明的石屋怀里端碗用饭的时候换了话题:“女士,你能否告诉我,除了父母以外、谁能证实刁一的真假?”

麻女南雁的筷子停在菜碗上空:“刁一的真假对你那么重要?”

我说:“是的,因为只有真正的刁一才能真正解开鳗鲡的生死之谜。”

麻女南雁抬起眼皮:“你错了小姐,真正的刁一无需澄清鳗鲡的浑水。”

我当然直了视线:“女士,你的言外之意是我的目的不可告人?”

麻女南雁针对我的目光:“你误会了小姐,尽管你是不是刁一但你从半岁时起就标着刁一的符号,因此你是刁一与否的问题已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你作为刁一的事实既已无法改变、那你就得按照刁一应该生存的方式把未来的人生长路走完。”

我筷子间的菜险些落地:“女士,难道我非得肩负所谓的神圣使命不可?”

麻女南雁说:“是的小姐,早在你出世之前、刁一的名字就已在明珠走廊的星空闪烁,你的摇篮时期是在《蓝色的多瑙河》涛声里渡过;你虽然经历了人间稀有的苦难,那是神圣使命对神圣战士的毅志熔炼,因此你除了属于明珠走廊别无选择。”

我问:“目前的任务?”

麻女南雁说:“二十年前的任务是浠释瓦解世界法西斯对人类的凶残践踏,十年前的任务是阻挠及揭穿新生政权对纯净部落的谎言欺骗巧取豪夺,目前任务是环顾时局静观世态;目前总部已着手筹集扶危济世的相应基金,因此下一步的任务可能是金钱搭桥、融解纷争、贫富沟通促进团结;所以你目前的任务是排除搔扰保全身心,然后具备驾驶世学、德才兼华的上乘素质以膺明珠走廊的神圣使命之用,以此铸就你辉煌壮丽的人生。”

“是。”我目不转睛的望着麻女南雁。

她咛嘱道:“小姐,你要珍惜万众仰目、曲指可数的人生机运,由于你父母双亲伯父伯母舅父舅母均是明珠走廊财团的巨大股东,因此你的命运在明珠走廊成千上万的战士中将处于鹤立鸡群的高位。”

我觉得我的目光犹如破晓直上的晨星一样明亮在淡淡的雾中,我说:“我知道女士,可是万一那条目前的梦中坦途却因我刁一的真假临时受阻怎么办。”

麻女南雁说:“那确实是道云缠雾绕至关重要的环节,不过除了我还有两人帮你清除那道障碍;你听着你必须找到这两人,一个是西先生,据消息、他目前潜伏在秀美南国的丽水金沙或风花雪月之间,他目前使用化名,单线联系不得而知;但你若要找到此人就务必先找欧阳玉秀!”

我似乎对那名字并不陌生,“她在哪里?”

麻女南雁摇头:“不知道。当年鳗鲡在西藏出事的时候只有欧阳玉秀在她身边,事后由于鳗鲡的死因众说纷纭,她由此跟着北斗半夜逃走下落不明。”

我问:“北斗在什么地方?”

麻女南雁说:“只听说北斗是内蒙古人,还听说他母亲是新疆吐鲁番人,可千里草原茫茫戈壁那里去找。”

我问:“那欧阳玉秀呢?”

麻女南雁微露笑意:“你还真想踏破戈壁大漠探险呀!至于欧阳玉秀我只听说她的原籍是滇蜀交界的一个名叫石洋的小镇。”

我告别石屋的早晨天空阴暗飞雪欲飘,麻女南雁将一大包牛肉干塞进我轻飘虚恍的包裹:“山长水远风寒露重、你要处处留神。川西弩箭坝你千万不能回去,目前的弩箭坝像全国一样闹起了无数的革命派、因此拉帮结派山头林立,据飞鸽传书,前些日子弩箭坝不知从什么角落钻出了个文武足备才华横溢的红卫兵司令,据说此人二十岁上下、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姓毛,叫毛德福;从此人离开川西前分别走访你的顺意故居弩箭故居的情况来看、此人大有用心良苦的来头,你得提防他向明珠走廊插一手;另外听说此人离开川西前、向赵晓云李红椒密留除掉鲍天昭郑朝西的锦囊妙计;目前,仗势欺人罪恶昭彰的鲍天昭已被撤职查办,横行霸道渔肉女色的郑朝西已被判处死刑,算来就在这两天验明正身押赴刑场。”

我的耳畔萦绕着滇北山水彝家土产的言语声,那两束柔和明净风情万种的目光将我漆黑已久的心扉照亮时、我疲惫不堪的步伐仍在云含青峰深谷落翠的林间道上奔走;我的脑海奔涌着咆哮的波光,我的身后紧追着苍茫的荒漠。

绿衣男子在狼群退尽篝火烟消的无名树下与我瞬间照面浮光掠影的匆匆一别无疑搅响了废城墙下的那串时隔三年的马蹄声/寒风之中那双绵袄路人的忧伤眸子、令我俯身捡起他怆惶抛弃的绿色水壶和青稞食品/两个圆镜大小的粑粑牵起我对他的饥饿,当我饥饿牵动的目光朝绿衣男子刚刚消失的丛林投去时,一声清脆的枪响促使心间悸痛的意识到我该上路了。

我从高处不胜寒、惊回首/离天三尺三的雄关漫道长驱直向“金沙水拍云崖暖”的壮丽诗篇的路上当然不曾想到我匆匆一去的足迹竟然凝固了我长达十四年之久的蹒跚征程/换了人间。

由于那个狼音之地俯身捡起的绿色水壶,多年以后两鬓斑白的乔德迈先生听了我萍踪飘渺如旅世外的一番追忆曾泪光闪烁泣不成声,说我拖着灾难走进阳光的一派人事风景简直千金一哭万艳同悲。

我对诸多此类千姿百态的言词不置可否。可那缕由那个绿色水壶再次引发的狼音却令我多年以来一直后怕/丽水金沙的金秋季节稻光璀灿田园富娆,当依山伴水阡陌缠绕的江畔村庄在我盘山路上俯视的眼底映现时、我的脑海浮起麻女南雁挥手指点的迷津曲线,我的唇边溢起欧阳玉秀的名字。

我从山村上空的袅袅饮烟里看见了山里人家热情好客的笑脸和温暖舒坦甜梦依人的床、以及床边的浴盆;可就在那时我从水石争斗雷鼓震天的江涛声里听见了阴凉凄呖与狼不同的声音:“站住!”

我止步立定暮然回首的眼睛看见,一座不是很大的绿色帐篷门口坐立着一条四肢粗壮肥头大耳的狼犬,狼犬鼻息狂放的身边站着一位头戴鸭舌帽身穿劳动工作服,环眉桃眼阔嘴厚唇的汉子。

那汉子操着朔风回旋头重尾轻的西北口音:“瞧你步态轻佻、身姿妖冶的媚态,从那里弄来的绿色水壶?”

我说:“女子的东西自然有女子的来头,除了男人送的还能哪来的。”

“举止轻狂胡言乱语。”汉子朝我走近时我心惊肉跳,“这是正宗地道常人艳羡的军用产品。你进帐来说清问题再走。”

狼犬的鼻息声令我毛骨悚然饮憾不绝的意识到了绿色水壶——喇叭声咽招惹的灾难,我进门望着白色的蚊帐硬着头皮问了声:“这是哪里?”

汉子在一个写着“为人民服务”的木箱上坐下说:“这是毛泽东思想革命勘探队、金沙分队思朗小分队队部,你别走了,等公安同志来查实你跟水壶的来历吧?”

我的心肌开始痉挛,幸好有狼犬的鼻息声帮我嗅出汉子的言语气味,我于是从他脸上看到了蚊帐的影子;就说:“反正这里只有男人和女人,你想干什么就快干,完了我得赶路。”

汉子脸上的笑容油然而生。

我走出帐篷的时候山风呼晚月影东升,当我拎着胴体换回的水壶和自由踏上横渡金江的竹索桥时背后又传来了汉子的狂笑声,笑声惹我惊然回头、目光触击的是凛牙冽齿的狼犬朝我腿心阵痛的眼中扑来!我的脚下水争石斗巨浪滔天,就在狼犬的镣牙即将撕破我裙摆的瞬间、我从乌江天险重飞渡的铁索桥上纵身投江……

我在刹那破碎的世界里难敌浑水钻心的时候只见雪花飞瀑天地一色/彝话阅耳的绿洲跟着朝霞飘出荒原,皮肤白净的嘴脸在我的眼中明晰的时候我问:“你是谁?”

由此耳濡十四年的声音在山地人家的床沿回答:“我是啊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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