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在悉尼开过出租,好几年呢!走到哪里吹倒哪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现在中国都是乡下人才开出租。可是田地知道,田地之所以为田地,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开过出租,写过很多出租车故事。田地的出租车故事有两批,第一批,从1993年写到1996年,每周一篇,从未间断;第二批,是2001年,只写了十几篇,那时已经不开了,没了生活来源,就写不下去了。当然是第一批写的好。只可惜,第一批的稿件都在软盘上存着呢,而现在,已经基本上没有电脑可以读软盘了;再说我也找不到了。现在发的,是2001年写的。发出来,是为了留在网上,别再丢了。是为序。
老编老李约我写稿,而且特别强调,一定要写出租车故事。说句老实话,关于出租车的故事,不是没的讲,实在是讲得太多了,我自己都腻了。山珍海味吃多都要腻,何况只是出租车的故事!
不管怎么说,如果说田地在悉尼这块地头上还算有那么点小名气的话,这还确确实实是因为我的出租车故事。褒者说,你就是那个写出租车故事的田地?!贬者说,田地?不就是个写出租车故事的吗。这意思分明是在说,出租车故事不算文学的。虽然……尽管……田地也确确实实写了很多很文学的作品。比如这次,我本来是写了一篇《陈村印象》,一篇《说说王安忆》的,可是,老李变了老编后立刻端起架子:不行,写出租车故事!
我就只有从命的份儿。
不过,我想我得变换一下花样,尽管仍然是出租车故事。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换个角度,讲讲别的国家出租车的故事。
先说美国(因为过去的老李现在的老编说,写写美国的故事也行)。有一年在美国洛杉矶召开“世华”年会,我们新州华文作家协会去了好几个,其中就有老编老李,还有赵川。我和老李同行,从悉尼去,赵川在上海自己去。我们知道大会将派车接我们,所以一下飞机,我们就和墨尔本的几个一边玩扑克一边等大会的车。等了一会儿,我看看表,还得等四个小时,我于是找了个像是机场工作人员的问,乘出租车到某某酒店要多少钱?那人告诉我说,那个酒店不远的,二十美元就够了。于是我就劝老李,我们坐出租车吧。老李不肯坐,他压根就不相信二十美元的说法。老李是会长,我是副会长,副会长当然得听会长的。于是我们坐下来接着玩扑克,等大会的车来接我们。到了酒店一看,赵川已经到了。一问,赵川是坐出租车来的。我就问多少钱。赵川说五十美元。老李就说,幸亏没坐出租车。我想,这美国的出租车也太贵了点。就在我们这么得意着或者是幸灾乐祸赵川给美国佬宰了的时候,布里斯班的洪丕柱到了。洪丕柱也是坐出租车来的。我就又问他多少钱。洪丕柱说,七十美元!瞧,美国的出租车就这德性,本来是二十美元的路途,他一高兴,就跑了五十美元;换一位主儿更狠,可能是昨天晚上的床上作业太爽了,三兜两兜就兜成了七十美元!
现在我们说说中国(过去的老李现在的老编是中国人,所以我想,讲讲中国的事怕是没问题的)。那一年我在中国,具体来说是沈阳,我要从沈阳去鞍山,要跑一个多小时的。沈阳的出租车是这样的,一上车就是七块半(当然是人民币了),可是跑了半天还是七块半!我想这位的米表一定坏掉了,这样的话,我从沈阳跑到鞍山,也只是七块半,活该我拣便宜了。我正乐着,米表突然开始跳了,而且还挺快的。看着那米表跳得那个快,我的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我心跳一快,就沉不住气了,我说,师傅,您这米表是不是吃了伟哥啦?怎么跳得这么快呀?这样的话,到了鞍山得多少钱呀?那位开车师傅说,不快呀,一直都这样呀?我说不对吧?我们那儿可没这么快?他就反问我,怎么你也是开出租车的?我说,是呀,老司机了,我都快开七年啦。那位一听又问,你们那儿钱好赚吗?我不回答他,反问他,你一天赚多少钱?他说,五十(当然是人民币!)。我说你别蒙我,我也是开出租的。他涨红了脸,嚷道,谁蒙你谁是孙子!我想,在中国开出租真他妈赚得太少啦!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我,你在哪里开?赚得多吗?我没告诉他我是在悉尼开出租,我更不能告诉他,他一天赚的钱我半个小时就赚到了……
瞧,同样是开出租,在悉尼,在美国,在中国,竞是如此的不同!
想了想,我还是宁愿在悉尼开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