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有的读者会说,你的儿子真省心啊,你不管不问他的学习就能那么好。天下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给我吗?且不说为此以前我做了多少耐心细致的铺垫;单说我的家庭跟所有百姓家庭是一样的,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也有着许许多多的矛盾,冲突,斗争甚至争吵和怨恨。
在家长之间,我跟我太太在对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就有过两个重大分歧。第一个分歧是在语言问题上。她认为孩子将来要在英语世界里生存,不应该教他学习中文而应该尽一切可能提高他的英文,以至于提出以后我们家庭的语言应该说英文,创造一个共同提高英文的环境。此议被我坚决否定。我认为孩子将来面对的是一个以澳洲为基地的国际化社会,除英语外精通一门外语对他会有很大好处,而中文是高难语种,我们帮助他掌握这一语种有着先天的优势,如果放弃这一优势是对我们家庭智力资源的严重浪费。就孩子将来的发展而言,以他华人的面孔和家庭背景,在西人文化圈里竞争一定有着先天的劣势,只能运用毛泽东的战略思想: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发挥你的优势我发挥我的优势。因此我坚持要孩子学习中文,坚持在家里跟孩子用中文交流,甚至坚持不给孩子起英文名字。既然是我要坚持,那么教孩子学习中文的任务就必须由我来承担了。孩子三岁入澳,中文基础为零。十几年如一日有计划有步骤教中文的工程谈何容易!个中的辛苦咱不用表,同时还要承担多么大的压力啊!由于双语教育致使孩子到了四年级的时候英语都不过关,在学校里还要上移民英语课程。直到十一年级时他的英语文学课程得了A,他的英文论文得了A++,我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我没有送孩子去过中文学校,只是在考VCE前去熟悉了一下考试规则,他在以中文为第二语言的考试中考了满分的成绩。其实还不止是满分,按照VCE的记分方法在总分里还加了三分。正是这所加的三分对他拿到奖学金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也就是说他的中文取得了A+++的成绩,是对我所付出心血的最大回报。我以为他的中文也就是中国孩子小学四年级的水平,但基础已经打好,将来继续学是他自己的事了,为此我也早有准备,已经让他熟练地掌握如何使用字典。更重要的是,通过中文的教育使孩子了解了中国的历史和文明,和我所推崇的重情守信重义轻利的价值观。
第二次重大分歧是在孩子上中学后。她认为,孩子是拿奖学金入校的,要让孩子的成绩保持领先应该让孩子继续进行校外补习。对此我坚决反对。我认为给孩子加个周末补习不仅劳民伤财而且会打击孩子学习的积极性。周末补习大量占用孩子游戏时间会引起孩子对学习的反感心理;吃小灶会湮灭孩子在公平竞争中的荣誉感,这就跟打游戏一样,有输有赢的游戏才好玩,如果一种游戏怎么打都是你赢那还有什么玩头?另外,补习课程通常是集约化的教育不会很扎实。孩子先知了一步,自以为已经会了,在日后正规的学习中就不再用心。这就如同只吃维生素而不好好吃饭一样,身体肯定长不好,看似是帮孩子其实是害了孩子。我不仅拒绝送孩子去补习班,而且也不督促他好好学习,反而鼓励他广泛地参加乐队和运动队的活动,让他玩个痛快。我在前文里说过,我在一点点地让他积累学习的热情,我在耐心的等待他学习热情的爆发。不求急功近利,不争一城一池的得失。在没有信心的人眼里这是有相当风险的,觉得这孩子如果一直不爱学习也许前程就毁了,如果他的成绩不甚理想被校方取消的奖学金还会给家庭造成重大经济损失。我就是在这样的压力下坚决将我的教育理念贯彻到底的,最后的结果没有让我失望。
再说两例跟孩子之间的矛盾。八年级那年圣诞节,他最好的一个西人朋友送给他一个八十多澳元的电脑游戏软件。这是一个打枪的战斗游戏,孩子知道我也爱玩就拿来与我分享。我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种游戏一级一级地打上去是非常令人痴迷非常耗费时间的,而且不断地有新版推出更有孩子之间的竞争和比较,如果让孩子沉迷在这个游戏里他的学习肯定会受影响。我下了狠心:你的电脑里不可以装任何游戏!他说那给你玩吧,我学习完再玩。不行。我不能让他有任何惦记!那就转送给朋友?也不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且我要让他绝了任何念想!于是我当着他的面把这个崭新的软盘给销毁了。我知道这样做对孩子是非常粗暴和残忍的,不仅毁了他的最爱而且还伤了他和朋友的感情。孩子躲到他的房间里失声痛哭,好多天都不理我。一定对我恨的咬牙切齿,也许会记我一辈子。
九年级那年,这孩子各方面才能全面喷发,竟然无师自通地显现出超凡的绘画天赋,我不记得我家祖坟上曾长出过当画家的蒿子。他画的是铅笔卡通人物画,造型生动幽默,线条流畅俊逸,信手挥就,极具想像力和创造力。他画的画先是送给几个好朋友,然后引起同学们争相竟购,两块钱一张,越卖越火。我开始时看到他能靠卖画挣钱心里挺高兴,但是不久后发现事情不妙,他回到家来,饭也顾不上吃了,觉也不好好睡了,连夜赶制,打印机大量复印。一问,画已经卖到各年级去了,有人负责给他推销,有人替他收钱,甚至有人还交了定金------俨然象是一个公司在运转------事情已经发展到走火入魔,创作行为已经变成商业行为,个人利益已经变成团伙利益。不得已,我只好找到校长,两方面一起下手制止了这一行为。也许就此我扼杀了一个公司,同时扼杀了孩子绘画的天赋,而且在孩子眼里我还成了一个卑鄙的告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