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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永贵的新事业--朱永贵传之二
作者:何玉琴  发布日期:2012-02-28 02:00:00  浏览次数:2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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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永贵传之二

 

有个中国朋友给朱永贵发了一堆据说是颇具真理性的婚姻定律,其中有一条是这样写的:妻子梦里的男人总是她的丈夫,而丈夫梦里的女人却永远是别的女人。

朱永贵仔细地想了想,确实不记得老婆在他梦里出现过。当然啦,他也记不得他梦见过别的女人。但不梦别的女人不能说明他作为男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相反地,朱永贵认为它恰好证明了自己是个作风正派的、知足而负责任的好丈夫,自己碗里有了就不去想别人锅里端的。这在同学同仁里有几人能真正做到?

不过,他还真的很少做梦,偶尔做过几次,都是没有别人只自个儿玩的独角戏,要么是股票涨疯了,要么是中彩乐傻了。有一次他正在计划着那一千万的彩票钱怎么花时,被冲厕所的声音吵醒了,他那个心疼呀,跟揪心似的,迷迷糊糊中冲着老婆就吼:你还我钱!你还我钱!一千万啊!绿花花的就给你冲走了

可是那次朱永贵偷看了老婆的邮件后,夜里竟然意外地梦见老婆了,还看见她跟别人跑了,他一急就喊起来:老婆,别走!。老婆被他吵醒后骂了他一句又睡了过去,可他却睡不着了。想着梦里的情境,竟有点儿心惶惶的。他就想呀,但愿我老婆是个正常的女人,梦见的男人永远是自己的丈夫。由此他也想明白了上面那条婚姻定律所产生的依据:大概是多数中国女人婚后都踏踏实实地爱着自己的老公、有时还会有种不安全感、担心失去自己的男人;而男人呢,该怎么活着还怎么活着,视老婆如空气,就是梦里的世界也不让老婆插足。

人说中国男人封建余毒未除,视女人如衣裳,只能共苦、不爱同甘。天寒地冰时把女人抱得紧紧的、打着冷颤却还偏要口齿不清地发着不离不弃的誓言;可是衣稍丰、食才足就三奶四妾地乱泡。于是某些自以为是的写手便很哲人地宣告: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每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同一个男人的身边。可是,朱永贵这会儿最大的心愿就是每天醒来都发现自己睡在同一个女人〔老婆〕的身边。谁能想到呀,离开了祖国母亲怀抱的中国男人却连守住老婆都成了一项事业。

想起老爱往老婆邮箱里投邮件的那个,不知不觉地就联想到去年的一个party:一个嫁了洋人丈夫的中国女人兴高彩烈地与前来参加聚会的老婆们分享她的幸福,说她的洋男人不仅有男人的身架子、还有女人的好手艺,脾气好、嘴巴儿甜,疼老婆弄孩子烧饭做菜洗衣烫衣抹厕所,什么都干。一句话,全能!他还会说中文是吧?像他们的总理一样?朱永贵当时笑着揄揶她。心想,谁不知道你是因为长得不爽没有中国男人愿意收留才找了个洋人寄宿去的?烧饭做菜洗衣烫衣弄孩子抹厕所都让你老公做了哪你干嘛呀?不成他生来贱骨头、就想要个主子回去伺候着?丑人多作怪,一点不错。

不服气归不服气,但人家会哄女人却是不假的。就说那个吧, 不是今儿“How’re you”明儿“How’s things”隔天又来个“What’s happening”吗?听着好像他真的很关心很在乎自己的老婆似的。唉,我也得学学,别让人家几句甜言蜜语就把自己的老婆哄走了。朱永贵侧过身、伸出手、抱住老婆,想趁她睡觉时练习一下:老婆,我爱你,他呢喃着。这辈子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虽然说得艰难而别扭,但听着觉得还挺像回事儿。

嘻嘻嘻…”老婆竟然笑了起来。

梦见什么那么开心?朱永贵也笑了。

“My dearI love you, mwa”他又重复了一次,这次用的是英文,还做了个亲吻的动作,啧啧有声的。这回,老婆哈哈大笑着转过身来,并坏坏地自言自语:哎,还连续剧呢,你这梦越做越有意思了啊。

原来她也没有睡!

朱永贵完全醒了,老婆也睡意全消,于是他们开始聊天,聊他们的初次见面、初吻、初夜、第一次吵架、第一次见对方的父母……妈呀!老婆的脑子简直就是一个巨型硬盘,把他们的历史一分不差地储存了起来。朱永贵突然想,如果婚姻可以像计算机数据一样任意Backup Restore 〔备份和还原/修复〕, 他愿意挑选前五年的重新来过,因为后十年的生活里,他的储存区里找不到与老婆共享的数据。

 

今年堪培拉的天气有点儿反常,都四月底了,天气还暖暖的,弄得很多随季节而变化的树种有点儿不知所措:本该变红变黄的叶子没来得及变,颜色杂不啦叽的,失去了往年那秋的灿烂和辉煌;本该掉落的叶子没来得及落,遂不及防地来了一趟冷空气,把树叶活活地冻干,可怜兮兮地挂在枝头。

朱永贵似乎也受气候的影响,情绪有点儿失常。结婚十几年,朱永贵就知道自己有家、家里有老婆有孩子,老婆孩子都是他的私有物,天经地义地属于他,别人不可以想也不会去想的。可是这段时间他变得患得患失的,恨不得施个魔术把老婆认识的和有可能认识的男人都挨个揪来审问,有对老婆图谋不轨者即诛之、无不轨者则警之告之离我老婆远一点。而且,他还养成了一个翻查老婆电邮的习惯,隔天不查便睡不踏实。有时还掀起要审问老婆的冲动,但想想如果自己一追问,那偷窥老婆邮件的秘密就会暴露,于是终于把冲动压了下去。

 

日子怎么越过越快?转眼己是五月底。秋意正浓,金色的枫叶照亮了朱永贵的办公楼,也照亮了他的心,他有一股要溶到秋的辉煌里的冲动。一吃过午饭,他就急急地下楼去了。他沿着格里芬湖畔的人行道走着,难得的悠闲而享受。一对红嘴大白鹅走在人行道中间,优雅而从容,那气质,他觉得像极了自己的老婆,于是他又记起老婆今早向他交待过什么,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想打个电话问问,可是手机没电了。回办公室再打吧,他想。女人也真是,她那嘴巴怎么就关不上?孩子呀、衣服呀、商场减价呀,总有那么多的东西跟你说,弄得你很容易就把重要的信息忽略了。埋怨归埋怨,这两年自己记忆力衰退了不少,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朱永贵似乎很难接受,他想,可能是自己太忙了,要记的东西多了,偶尔忽略几件小事也是正常的。

朱永贵刚回到办公室,老板就说要提前走了,他的孩子踢足球扭伤了脚,他得接孩子去。

其实朱永贵的老板人不错,和气宽厚。但老板毕竟是老板,他不在的时候大家还是放松很多。三点不到,同事们就端着茶水或咖啡挤到同组的马克的桌边看他的新Ipad。昨天是苹果牌新产品Ipad的首发日,马克天没亮就起来排队,直饿到两眼发花、双腿发软才轮上。CoolAwesome!人们惊叹着,赞美着,像孩子一样地激动着,个个都喜欢得不得了,轮流着拿来摸一摸、点一点、玩一玩。

这些鬼佬,真不可思议!不就一块电脑玩具板,近千元的价格,天末亮就起床去排队购买。而且这种人还不少呢,据说堪培垃当天就卖断货。尽管同事多年,朱永贵还是常常觉得自己不能理解他们。他笑着转身准备离开,突然看到他老婆在对面街上走着,苗条的身材、秀气的高跟鞋,臀部一摆一摆的,还真不难看。老婆的单位在对面大楼有一个部门,她有时会上那儿开会去,拿着一个本子或一打文件。

可老婆这会儿提着手袋,不像是去开会的样子。不对,边上还有一个男人,一个很挺拔的白种男人,看样子似乎比自己年轻不少。看,他们走得那么近,步子频率还一样呢!一定是那个了!朱永贵拿了钱包就往楼下冲!

到了楼下,朱永贵急步跟过去。老婆与那个男人在街道尽头拐进停车场、坐上一辆车走了。他们要干嘛去?这回来真格的了。去开车已经来不及了,朱永贵叫了辆出租车就跟了过去。他们真的往机场方向开去!就像朱永贵梦到的一样!幸好我有先知先觉先梦,才有这么快捷的反应和决断!朱永贵咬了咬下嘴唇、狠狠地想。

可是到了机场路口他们并不上机场,而是拐了一个大弯往右边的一条大路开走了。朱永贵往他们走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机场附近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好多栋新楼,每栋楼的设计都非常有格调,楼与楼之间的园林也做得新颖别致,而干净的街道上竟然空无一人。在进入第一栋新楼的路口,一堵小矮墙上标着“BUSINESS PARK”。Business Park?这地方朱永贵听人提起过,但没有去考究它是做什么的。他心里又酸又狠:很会找地方啊,这么优美的环境,的确是个调情的好地方,他们究竟要干什么?”朱永贵强制自己镇静下来,吸了一口气,怀着庆幸地自我检讨起来:自己心地是不是有些阴暗、把人家往坏处想了?没准他们只是喝杯咖啡、聊聊天而已。可是一转念又否定了自己:老婆在市中心上班,喝咖啡、聊天在办公室附近找个地方就好,干嘛非得半下午开车跑到郊区这边人迹稀少的地方来?难道已经到了双双开旅店的份上?朱永贵想到这儿,一股怒火就往头上窜,冲得他晕头晕脑的,心也急促地蹦跳,他有点儿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朱永贵正揪心地愤怒着,老婆与那个男人在Business Park右边的一栋楼前面停了车,有说有笑地进了楼。

朱永贵让出租车司机把车开到同一栋楼前停了,他己经出离愤怒了,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是要跑过去拦住他们还是该“捉奸在床”。但看他们进那楼的情景,熟门熟路的,看来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了。既然不是“第一次”,他们多一次少一次就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了,所以阻止他们似乎没有必要,现在要的是“证据”,所以应该“捉奸在床”。至于要“证据”何用,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想。

朱永贵急急地开了车门、匆匆地跟了过去。出租车司机开了门喊:“Mate, you haven’t paid me yet 〔老兄,你还没给钱呢〕”。朱永贵听到有人说话,回头看了司机一眼,他没有意识到司机说的是他,那一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这栋楼前的,他只是双眼跟紧他老婆,想看清楚她朝哪个方向走,脚下也不落后,咚咚咚地就往前面跑。司机也只好跟了过来,他不知道朱永贵为什么要“逃票”。朱永贵西装革覆、人看起来也算正派老实、又是从政府办公室下来叫的出租车,想来是政府“官员”出门公干,却怎么会车钱都不给就跑了?

司机正困惑着,前面的朱永贵“嘣”的一下,一头撞在了透明的大玻璃门上!朱永贵额头一阵疼痛,但他忍了一下,觉得无碍,只是脑子有点儿晕眩。朱永贵定了定神,终于站稳下来,觉得鼻子门边热热的,伸手一摸,粘粘的,原来是血。楼里前台的工作人员看见了,“Oh, My god!”有人叫了起来,并往大门走来,正在拐角等电梯的人包括朱永贵的老婆好奇地转过头来。这一看不打紧,老婆看到朱永贵、而且脸上还流着血的,十分意外。“Oh, My god”,她也本能地惊叫一声奔了过来,与她同来的那个男人也跟着过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撞成这样子?老婆惊讶地看着朱永贵,一边从手提包里取出面巾纸给他擦鼻血。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朱永贵一脸狼狈、气急败坏地问。

“what’s happened那个洋男人很镇静地问。

“My husband, AllanHe’s Peter”,老婆说。果然是那个叫什么 “Peter Armstrong Hunt”的“屁”!“屁”拿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竟伸出手想帮他。不要脸的东西!一个祖辈守林打猎的,胳膊强壮一点儿就了不起了,就猎到别人头上来了?朱永贵气极了,顾不得自己的疼痛、照着“屁”的脸狠狠地一拳就打了过去。

可是朱永贵的拳才到那个男人的胸前,手腕就被那人反扣住了。

朱永贵,你怎么打人呢?老婆这回更吃惊了,尖叫了起来。

干什么,我打他你心疼了?那我就打你吧,婊子!”朱永贵一巴掌照着老婆的脸掴过去。

“朱永贵,你干什么?你疯了?”

“不是我疯了,是你疯了!不要脸!子女成群却尽干些偷鸡摸狗的龌龊事!

什么?!你说什么?!”这回轮到老婆愤怒了,她大喘了一口气,想回骂他,可一肚子气上不来、堵在胸口闷闷的,她只好狠狠地瞪了朱永贵一眼。等缓和下采,她才一字一顿地说:“朱、永、贵,你给我说清楚,我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了?”

“你连班都不上,跟别的男人跑出来约会,难道你敢说这是光明正大的事?”

“说什么鬼话,你?我代表单位出来开会,怎么不光明正大了?

开会?朱永贵想起来了,早上老婆交待的就是这事儿!说她四点有个workshop,两个小时,可能会比较迟才回家。

 可是他呢?朱永贵指着边上那个洋男人。

我们同事呀,他也要参加workshop,就让他开车过来了。

什么叫让他开车过来’,你跟他什么关系?随叫随到的?朱永贵自知做了蠢事、还想狡辩,以挽回一点颜面。

脑子进水了,你?他是Peter,我的同事,介绍给阿兰的,我早前就跟你说过。阿兰是朱永贵的表妹,眼高手低的,三十多岁了还单身着,这几年折腾着要来堪培拉,被拒签了两次,所以老婆想着帮他介绍个对象过来。

原来如此!看着那个“P”,朱永贵不知所措。

 

备注朱永贵天天偷看的那个电子邮箱其实并不是他老婆的,而是他表妹阿兰的。阿兰因为英文不好,与Peter交流起来有点麻烦,就常常让朱永贵老婆帮着看邮件、然后再电话口译给她。阿兰的回信也常常是打打腹稿、把意思告诉给朱永贵的老婆,老婆再把它翻译成英文回了。这事老婆向朱永贵提过,可是他不知道是自己当时就没有留意、还是事后忘了。

 

  201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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