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多中文网在宣传某地的劫机事件,乘客如何勇敢制服歹徒,让一起劫机事件流产; 与此同时,有一些网站在宣传某某英雄下水救人,遗体保持着托举的姿态。这些报道或让人热血沸腾,似乎一下子中国正气毕现,社会风气 好转。
我呢,却凭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还非常清楚地记得我在这里接受的一次安全培训。当时我在一家药品工厂做操作工,突然警报响了,是火警。所有的员工都停下手中的活计,依序离开工作岗位。我操作的机器是流水线上的灌装,每一秒钟的停机都会造成大量药品的无端浪费。我于是不顾警报,按程序停机,关好电源,随后来到集合的地点。这个时候,我有一种保卫公司财产的光荣和英雄感 。
“比尔,你刚才到哪里去了?”公司人事经理赖看起来很生气。
“我停了机器,就出来了。”我很自豪 。心想,我应该得到 表扬了。我知道,这是一场安全演习,我与生俱来的中国人的小聪明显现出来了,我觉得我就是一个英雄,所有的人都看着我。我想,我至少应该得到公司领导的表扬。为了公司的财产,不顾个人安危。
“虽然这是一场演习,但你的行为是极端错误的。我们的培训手册是如何说的?”赖很严厉地看着我。
“听到警报声,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安静有序地离开工作岗位,顺着指示记号走到划分的安全场地。”一个星期的上岗培训是要严格考核的。我记得很清楚。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违反规定?”
“我想减少公司的损失”我理直气壮。
“错了!”赖高声地说,“也许你这样是可以减少公司的一点损失。但是,你想过没有,从你个人的角度来说,如果你受伤了,躺在病床上,你个人失去了健康,对你家庭带来不可估计的影响。也许第一天,公司的老板同事去医院看你,你还有一种英雄的感觉。一周后,公司的同事还会去看你; 一个月之后 ,只有你的亲人去看你。一年后,只有你自己躺在病床上。十年之后呢?”
整 个场上很安静,只有赖在高声说着,
“别逞强,别想做英雄!”
我当时心里还不服气,心想,公司怎么招这种人做人事部经理?不为公司说话,胳膊肘朝外拐?
后来,我慢慢意识到,人,人的健康,还有生命都是无价的,是世界上最可宝贵的东西。那种无谓的个人英雄主义,除了有害自己本身外,小对家庭,大对公司、社区、国家都 毫无裨益。除了给这个社会增加一个残疾人带来无休止的负担外,还有什么呢?
一个健康的社会,各负其责。警察有警察的职责,公民有公民的义务。我们得承认专业培训的作用。一个毫无救生培训经验的人除了搭上自己的性命外,往往于事无补。一群莽汉对劫机者的盲动可能会让整个飞机上的乘客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们已看到太多的小学生甚至大学生为救人付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不希望看到有人阻止劫机而让整 飞机的人都失去生命,这将会是国家的悲哀。
而决不是国家的光荣。
某些部分拿着人民的税收,靠着公民的税收养活,却不能恪尽职守,完善功能,却将自己本身应尽的某部分职能转给毫无关系的大众,这本来就是莫大的失误与悲哀。而宣传机构毫无脑子的宣传,除了掩盖功能的缺陷与失败外,最坏的影响就是愚弄百姓,培养毫无意义的殉葬品。
另一个身边的例子就是新移民对身边的入室盗窃作出过急的反应。有人主张与盗窃犯搏斗,而且对本地警察要求与盗窃犯合作不理解。但许多有着丰富人生阅历的智者说,配合罪犯可能会失去一些财物,但不至于有性命之险,或至少进一步受到更大伤害的风险会降低。这或许从情理上有些讲不通,但理智上说是对的。总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到了头上总不至于连命都搭上去吧?
当然,具体到劫机上来说,劫机犯有他们自己的目的,是国际上所不能容忍的严重犯罪行为。但这犯罪行为每个国家都有一套健全的法律来管制和处理。如果鼓动宣传普通百姓去代替国家机器作无谓的努力和牺牲,我始终认为是愚蠢和无知的,至少说明国家法律或机器的无能。同时,也表露出对普通生命的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