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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垮掉”背后的精神追求
作者:刘晓  发布日期:2012-07-20 02:00:00  浏览次数:3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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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杰克·凯鲁亚克的相关作品为例

中文摘要
 
       对于“垮掉的一代”的研究历久弥新,本文试从美国社会文化背景入手,结合杰克·凯鲁亚克的相关文本来具体解读分析“垮掉”的含义,及其颓废、荒诞、疯狂等行为背后具有永恒存在意义的精神追求。本文旨在说明,对“垮掉的一代”更重要的是他们疯狂、反叛、荒诞行为背后的精神追求。而这些精神和这种对于精神的追求,无论对于哪个时代的人都是值得反思和传承的。
关键词:杰克·凯鲁亚克;“垮掉的一代”;精神追求
 
英文题目:title:“Beat” the behind spirit to pursue——take the Jack Kerouac's related works as example
 
   英文摘要    Abstract:
 
Regarding “Beat Generation” research calendar long more new, this article tries from the American society cultural context to obtain, to unify the Jack Kerouac's related text to come the concrete explanation analysis “Beat” the meaning, and dispirited, incredible, crazy and so on behind the behaviors has the eternal existence significance spiritual pursue. This article is for the purpose of showing, right “Beat Generation” they crazy, rebel against, behind the incredible behavior spiritual pursue more importantly. But these spirits and this kind regarding spiritual pursue, regardless of which time's people are worth regarding reconsidering and the inheritance.
 
Key words: Jack Kerouac; “Beat Generation”; spiritual pursue

前  言

      
深厚的宗教和理性主义思想,造就了西方所谓的现代工业文明社会,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西方人在这样一个现代工业文明时代经历着严酷的精神危机。这场危机已经被描绘为“‘不适’、‘厌倦’、‘时代病’,生活的麻木,人的机械化,人对自身、对同类、对自然的异化等等。理性主义已经把“人”自己转变为完全非理性。”[1]于是,在特殊的历史时期,在文学史上,就有众多的作家身体力行,用极端的行为和创作来反叛现代工业文明,又通过文笔来唤醒人本然的自己,“垮掉之王”杰克·凯鲁亚克就是这样的作家。
     杰克·凯鲁亚克,美国“垮掉的一代”的代表人物,主要作品有自传体小说《在路上》、《达摩流浪者》、《荒凉天使》、《孤独旅者》、《巴黎之悟》、剧本《垮掉的一代》等。凯鲁亚克以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生活方式与文学主张,冲击了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主流文化的价值观与社会观。他即兴创作的“自发式写作”方法、“生活实录”的小说往往带有一种似乎没有情节结构的随意性和挑衅性,颠覆了传统的写作风格,其狂放漫游、沉思顿悟的人生成为“垮掉的一代”的一种理想。
        “垮掉的一代”这一名称最早是由杰克·凯鲁亚克于1948年前后提出的。在英语中,形容词“beat”有“疲惫”或“潦倒”之意,而凯鲁亚克赋予其新的含义:“欢腾”或“幸福”,和音乐中“节拍”的概念联结在一起。“垮掉的一代”以不循规蹈矩、随意随性的生活方式和态度颠覆了传统的社会价值观念,他们的作品广受争议,原因是这些作品通常不遵守传统创作的常规,结构和形式上也往往杂乱无章,语言粗糙甚至粗鄙。本文试从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美国的社会文化背景入手,开始重新解读“垮掉的一代”,希望随着一步步的深入分析,能重新认识“垮掉的一代”,并从宏观上把握“垮掉的一代”颓废、荒诞、疯狂行为背后具有永恒存在意义的精神追求。
 

一、“垮掉的一代”诞生的社会文化背景

       一定时期的文化是一定时期政治经济的反映,那么也可以说文化是一定时期政治经济的载体,“垮掉的一代”正是美国战后五十年代的时代环境催化的产物。美国此时的社会正像迪克斯坦说的:“四十年代和五十年代美国社会中的压抑程度远远超过公共利益的需要”,于是出现了“战后那种虚假和压抑的共识”。[2]
       在政治上,战后主导美国内政外交的是“冷战”思想和麦卡锡主义。国际上,美苏争霸“冷战”对峙,国内“红色威胁”论席卷美国。于是麦卡锡主义出台,这一政治高压政策致使社会各界的大批人士无故受到调查和迫害。社会上到处弥漫着“恐共”和“反共”的气息,本是政治上的政策却在非常时期影响了人们的生活,尤其是战争的阴影还没有远离人心,这使得美国人生活在压抑和强调顺从的氛围之中,人人内心充斥的是恐惧、绝望、保守和迷乱的思想。
       在经济上,二战后美国经济发展的重心逐渐向西部和南部转移,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经济增长出现了一个西方经济学家所称的“黄金时代”,美国的中产阶级队伍迅速壮大并成为社会的主流。交通方面,汽车工业兴起,公路、铁路发达;音乐方面,爵士乐、小号、钢琴等融入人们的日常娱乐生活;生活消费方面,电视、汽车、公寓、酒吧等普及,尤其是电视的普及,使人们每天看同样的节目,想同样的事情,从而失去了自己独立思考和判断的能力……
       在美国战后经济恢复和大发展的形势下,美国社会的主流奉行顺从保守一致的群体文化,这可以从中产阶级重视家庭、工作、财富的伦理价值观上反映出来。清教主义统治着艺术、家庭关系和社会关系,同时,威胁和恐吓笼罩着公共生活、工商界和文艺界。正如诺曼·梅勒所说:“当今的时代是随大流和消沉的时代,一股恐怖的臭气从美国生活的每一个毛孔里冒出来。我们患了集体崩溃症……人们没有勇气,不敢保持自己的个性,不敢用自己的声音说话。”[3]充满激情的“垮掉的一代”就是在这样一个充满压抑、保守、恐惧、迷乱、麻木、虚伪的社会文化背景下踏上了历史的舞台。他们离经叛道、不循规蹈矩,“垮掉的一代”真的是一味的颓废、荒废生命吗?


二、“垮掉”及其背后的精神追求分析

       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达摩流浪者》、《孤独旅者》等作品不仅表现了“垮掉的一代”的怪诞、疯狂、颓废,并试图通过这些行为让人深思,唤醒人内心日益消解的精神和价值观念,以实现人和社会精神文化体制的重构。
        疯狂性爱——自由本“性”,本然自我的追求
        对性的书写是“垮掉的一代”文学的重要主题和特征,这既是“垮掉的一代” 真实生活的写照,也是“垮掉的一代”颠覆战后美国社会极端道德主义的反映。从更深层次看,对于性爱的追求也代表了“垮掉的一代”对自我、本然等的精神追求。
       首先,从某种意义上看,凯鲁亚克作品中的每一次旅行既是身体之旅,也是心灵之旅,其中的身体代表着真实、自然与生命力。《在路上》中迪安和萨尔一行裸身开车的一幕给人留下的深刻印象:
      “他(迪安·莫里亚蒂)脱光了衣服,在蒿草中又叫又跳,回到车中,他又说:“喂,萨尔,喂,玛丽卢,我要你们两个都像我这样,摆脱身上全部衣服的负担——衣服有什么意义呢?来吧!”我们照做了,这样时不时有一辆大卡车疾驶而过,高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就会瞥见一个赤裸的金黄色皮肤的美女同两个赤裸的男人坐在一起。”[4]
       在文明的现代社会里,迪安裸露身体的行为显然是不合道德等规范的,甚至属于下贱的行为。但这正符合“垮掉”的含义,英语中“垮掉”的形容词义有“厌倦、疲惫、困惑、一无所有”等,迪安用行动来表示他对现实社会规范的厌倦和否定。男女赤裸地呆在一起,没有了现实生活中的法律、法规和道德的约束,是一种极度性解放的自由!身体的赤裸也是人回到了最原始的自己,“摆脱身上全部衣服的负担”象征着卸下文明施加的精神负担。“对迪安来说,性是生活中唯一重要和神圣的事。” 《在路上》中,迪安周旋于玛丽卢、卡米尔、伊内兹三个女人之间,二次离婚,三次结婚,而且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这是一个“纯粹”的“自然人”,他对性的彻底解放和自由的追求是人性本我自然的回归!
       再看,宗教味道很浓的《达摩流浪者》中对于性的描写,先看“雅雍”(赤裸的多个男女坐在一起)。“当我(雷蒙·史密斯)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贾菲和艾瓦正一件件脱光身上的衣服,扔到一边去,而普琳丝也是。她的皮肤,在红色的暗光里,就像是被落日染红的白雪。”[5]同样男女赤裸在一起,除非是关系密切,否则就是逾越了社会道德规范,但这正是贾菲对性的态度和追求,正像他所说:“史密斯,任何对性持贬抑态度的宗教、哲学或社会系统,都不会得到我的信任。”“对性毫无成见的态度,正是我喜欢东方宗教的原因之一。当我还是个年轻小伙子的时候,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个美国人,因为美国的中产阶级理想,对性的压抑态度,还有为根除一切人性价值而设的报刊审查制度,全都让我深恶痛绝。”[6]这些行为和思想是对正统社会规范的挑战,也正体现了“垮掉的一代”崇尚思想行动自由,对禁欲主义,甚至是对美国意识形态体制的批判。疯狂性爱行为只是形式,更重要的是精神上获得的自我感觉。性的释放既是对生命活力的热情肯定,也是对生命本能的狂热激活,在客观上起到了颠覆窒息人性的清教道德传统的作用。
      吸食毒品——反叛与超然
       不仅“垮掉的一代”的作家在现实生活中使用毒品,获得身心的快感,在其作品中也有大量关于使用毒品的描写,毒品还是他们进行文学创作的一个有力工具,他们的许多作品都是在吸食毒品之后创作出来的。
       “垮掉的一代”所经常使用的毒品是苯丙胺和大麻,前者对中枢的兴奋作用较强,后者对中枢神经系统有抑制、麻醉作用,吸食后产生快感,有时会出现幻觉和妄想,长期吸食会引起精神障碍、思维迟钝,并破坏人体的免疫系统。这里试从动机角度来解读“垮掉的一代”吸食毒品的行为。
       吸食毒品首先是一种纯粹的体验生活的方式,他们以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来反叛主流社会,比如巴勒斯就是一个典型。他的自虐狂式的毒品试验最终让他染上了毒瘾。他吸食毒品是因为感到厌倦,他不愿意过“哈佛为你设计好的那种生活。”[7]巴勒斯的“厌倦”不是对于生活本身的厌倦,而是主流社会为他“设计好的那种生活”的厌倦,他宁愿自己去探索生活的可能性。因此,《在路上》中这样描述他:“他是一个教师,可以说他最有资格当教师,因为他一辈子都在学习。他把自己所学的东西称作‘生活的事实’。他的学习不仅出于必须,而且也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他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获得经验。如今,他最后的研究课题是吸毒。”毒品类似酒精的麻醉作用,能使人达到一种癫狂、陶醉、亢奋的状态,“垮掉派”作家就是用毒品来敲击现实社会中约定俗成的东西,他们困惑的反抗着,同时也在寻找途径开拓出一种新的生活规范。
       其次是写作的需要,金斯伯格的《祈祷》大部分是在吸食大麻以后一气呵成的。因为大麻的刺激、麻醉作用会让人产生一种虚幻、亢奋的快感,对于自己想做的事情会以百倍的精神投入,有时还会出现幻觉和妄想,而这点对于从事写作更是有很大的益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说,“垮掉的一代”是通过吸毒寻求刺激,一种充满激情和亢奋的状态。
       最后,使用毒品也是“垮掉的一代”探索灵魂和追求精神的一种方式。金斯伯格认为毒品能够开阔心灵空间,在一个心灵没有界限的领域里穿越时空自由翱翔,让自己的心灵先到自己想要到的地方。迪安和萨尔《在路上》中的墨西哥之旅就表现了这样的状态:“维克多开始卷一支谁都没有见过的最粗的大麻叶烟。把它点燃,让大家传抽。抽这玩意儿像是凑在烟囱口上吸。一股热气猛地朝你喉咙里钻进去。我们大家都屏住呼吸,几乎同时吐了一口大气。大家立刻醉了。我们额头的汗珠立刻凝结,周围顿时像是海滨胜地阿卡普尔科。……迪安、斯坦和我用英语评论那些印第安弟兄时,他们开始低声评论我们;你看到他们在观察、打量我们,交换印象,或者加以纠正、修改。”[8]大麻的麻醉刺激作用让大家忘却了国度、身份、忘却了自己是在美国还是在墨西哥,在人间还是地狱,只是尽情享受眼前此刻的自由、超然和忘我。通过对大麻的吸食,他们暂时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周围的环境是多么复杂和压抑,自己的内心又是多么迷茫、痛苦,他们只是感受那样一种忘我的狂喜和极乐的境地,达到一种自我认定的理想的境地。
       钟情于博普爵士乐——激情释放,真实追求
       “垮掉的一代”的反叛,他们对于激情、自由、狂放、自我本然、虚无缥缈的追求,在他们对博普爵士乐的热爱中同样可以得到体现。“垮掉的一代”与爵士乐的联系无处不在,首先,共同的时代背景造就了它们相似的生活态度和方式;再者,“垮掉”的名词义:节拍、节奏、韵律,音乐上的共通性,正好给作家生活和写作以借鉴。凯鲁亚克说过:“唯一的真实是音乐,而唯一的意义是没有意义”。“垮掉的一代”对于爵士乐的崇拜和欣赏可见一斑。
      “博普”是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美国爵士乐的黄金时代的代表,其显著特点是即兴发挥和快速的节奏感。以和声的结构,借用蓝调音阶,爵士乐也能够表现蓝调音乐特有的孤独和感伤的情怀,它重在通过音乐表达瞬间的灵感而给听众留下深刻的印象。爵士乐的风格和追求也正是“垮掉的一代”心声,瞬间真实的感受,随性而至,激情,自由,疯狂。
        《在路上》中,他们在爵士乐的狂热中疯狂、寻求着刺激,同时也带着激情全身心投入其中,保持着活力,以继续在精神的路上走下去。迪安说:“乔治·希林是最伟大的爵士钢琴手,可以与罗洛·格雷布媲美。……当大提琴手尊敬地朝他探过身去,轻松地弹出节奏时,他的指间开始流出美妙的行云流水般的音符。鼓手登齐尔·贝斯特除了使用刷子时甩甩手腕以外,全身纹丝不动地坐着。希林开始摇晃;心醉神迷的脸上绽放出微笑;他坐在钢琴凳子上开始前后摇晃,起初很慢,随着音乐节奏的加快,他也加快了晃动,左脚随着拍子一提一放,脖子一弯一弯的,他的脸凑近钢琴键,把头发朝后一掠,原先梳理得很整齐的头发变得零乱了,他开始流汗了。音乐开始变得轻快。节奏越来越快,希林开始弹奏,钢琴的和弦倾盆大雨似的泻下来,你觉得钢琴手仿佛来不及整理排列。音符像大海那样的汹涌翻腾。人们叫嚷道“加油”迪安大汗淋漓,汗水顺着衣领往下流。“就是他!就是他!天哪!了不起的老希林!是啊!是啊!”希林露出微笑;他摇晃着。”[9]
       这里是两个近乎疯狂的人,一个尽情忘我演奏,一个大吼大叫,他们都随着音乐的节拍、韵律起舞、疯狂,真正进入了一个自我的真实境界。钢琴手希林是对音乐全身心即兴演奏的投入;迪安则是被希林身上的激情、自由、狂放所吸引,他们都感受到了人原始的真实和自由。
        宗教情结——超越与自由
        凯鲁亚克曾说过“垮掉的一代”是“寻找”的一代,当被记者问到他们在“寻找”什么的时候,他说:“我要让上帝露脸。”[10]霍尔姆斯也曾说:“‘垮掉的一代’根本上是宗教的一代。” [11]他们试图通过宗教上的追求使自我的心灵到达一种超越现实、返璞归真的境界。史蒂芬·普罗瑟罗认为:“如同超验主义者‘僵死’的一神论教,垮掉的一代摒弃了艾森豪威尔时期冰冷无情的新教—天主教—犹太教信仰。他们知道自己身在一个‘冷战’、原子弹、大屠杀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年代中。”[12]可见,对主流社会认可的宗教正统体制的反叛,并不意味着是反宗教或者是非宗教的;它只不过意味着反叛者在寻求一条不同的信仰之路,去冲击或者是打破现有的社会体制,重构社会价值体系。“垮掉的一代”奉行拿来主义,将东、西方宗教思想融合,形成自己独特的思想精神追求。
       在《垮掉的一代》中,米洛说:“上帝就是我们,就是我们,就在这里,现在,正像你说的,我们根本没必要跑去找上帝因为我们已经到了那里了,可是巴克现在真的要面对了老伙计那条到天国去的他妈的路是一条漫长的路……”而巴克说:“现在我们避免得了不到那儿去?我们不可能到别的什么地方去……这个世界,或者天国,就是那个样子……报应我们是逃避不了的……天国那是肯定的,米洛”[13]玄之又玄,就像中国的“道”:道恒在。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与我同在!道和上帝竟然走到了一起,没有宗教信仰的我们恐怕很难理解这样一种宗教思想。东西方宗教思想的融合形成了新的基督教原罪救赎、轮回超生思想,前世犯罪作恶,现世受苦难,在现实生活中洗礼,然后才能死后上天堂,达到极乐世界。
      再就是博爱思想。《垮掉的一代》中保罗说:“我觉得人人都要爱人人,我认为这才是惟一的启示,——它是唯一的启示而且从来没有人相信过”[14]同样在《达摩流浪者》中,我(雷蒙·史密斯)对贾菲说:“我当然喜欢(基督)。何况有些人甚至说他就是弥勒佛——一个根据预言会继释迦牟尼之后来到世上的佛。在梵文里,弥勒的意思就是‘爱’,而基督的一切教诲也可以归结为一个爱字。”[15]谁说“垮掉的一代”“垮掉了”?这些言语充分说明“垮掉的一代”内心深处充满崇高的爱,只不过他们怪诞的行为,被世人所误解罢了。
       最后,在“垮掉的一代”看似虚空的思想背后是一种对超验、超然、永恒、自然境界的精神追求。雷蒙的“三昧”极乐境界,是一种闭起眼睛、停止思虑后所进入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中,人在紧闭的眼睑里看到的将不再是寻常的事物和影像,而是一种像是有电力灌注其中的多层次万花筒。这里就像是一个纯粹的想象空间,超越了所有界限,人的心灵可以在其中自由飞翔,天马行空,到达你想去的任何地方。贾菲大声喊道:“超然就是佛教的精神所在!”超然摆脱现实中俗世的烦扰,而进入纯粹自己的世界,就像我(雷蒙·史密斯)所悟到的:“万事万物都是空与觉!每一件处于时间、空间和心灵中的事物都是空。事物都是来而复去,生而复灭的。一切之所以都会有灭,单单只因为它们是有生的!”[16] 虚空在现实社会和生活是无法想象的,因为物质生活才是我们最真实要面对的,而雷蒙却要摆脱这种生活现状的束缚,这种对“空”的执着,实际上是对精神追求的执着,在虚无的世界里,感受自由的心灵。
       虽然“垮掉的一代”被认为是对于战后海明威的“迷惘的一代”的发展,但它的意义更加积极:垮掉的一代是摆脱偏见束缚的“极乐”之人——对凯鲁亚克来说,这是极为重要的佛教和天主教哲学的巧妙结合。[17]从某种意义上说,凯鲁亚克分明的说出了“垮掉”的内涵:直面生活,直面自我。
       通过上述对“垮掉的一代”在性、毒品、爵士乐、宗教等方面分析论述可以看出,无论是疯狂的性爱,吸食麻醉的毒品,醉心于爵士乐,还是有着浓厚的东、西方宗教情结,永远在路上的旅行,赌马,对政治、社会的鞭挞,说着粗言俗语、污言秽语,偷盗,飙车,大发上帝演说,疯狂的朗诵莫名的诗歌,举行盛大而又疯狂的舞会派对,独自在旅途,倡导背包革命等等“垮掉”的行为都表现了“垮掉的一代”精神层面的追求。充满激情的他们非但没有在压抑、恐惧、禁锢的环境中迷茫沉沦,而是直面它,通过作品试图让人们来反观自己的生活,反观自己,并探索尝试去创建一个新的社会价值体制。
 

三、对杰克·凯鲁亚克和“垮掉的一代”的再认识

       在封闭、禁锢的时代环境中,杰克·凯鲁亚克敏锐地感觉到了人性的逐渐消失,社会价值体系的压制性和残酷性。他身体力行,通过与社会边缘人物接触和多次环美旅行,对残酷的社会现实有了更多了解。他的作品一方面是对传统价值体系的挑战,另一方面也是心灵的探索。凯鲁亚克对“自发式写作”的创作方法的运用,对佛教、禅宗思想的学习,一方面是在现实社会环境中,自己的探索和寻找出现了困境而没有出路,或是迷茫了,另一方面是在精神层面上让自己的心灵在一个虚空的领域先到达理想的境地,来给自己的追求补充精神力量,以继续在路上。作为一个作家,他做到了忠实于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他的作品既反映了自己的观点和认识,也引起了读者甚至是更多人的反思。
       精神的物质载体是人,人最直观的所表现出来的就是行动,一个是内在的,一个是外在的,两者互相依附而统一于人。而由于受某些人性方面和周围环境的塑造,很多时候,这二者并不是统一的。所以,首先,“垮掉的一代”那些颓废的、疯狂的偷车、放纵的性爱等放浪形骸的生活方式和行为不可取,因为这个社会之所以是社会,就在于它是个集体,在一定时期是要有一些约定俗成或规范性的东西的存在;再者“垮掉的一代”醉心于毒品、酗酒、参禅等,只是暂时的摆脱现实环境所带来的压力,带有一定程度上的逃避性、迷茫性。
       但是,我们更应该欣赏和体会到的是“垮掉的一代”内在的精神:他们直面自己、人生,直面社会,反抗压抑人自由独立本性的束缚,蔑视物质至上主义,追求精神、灵魂意义上的自由充实,一种新时代的“拓荒”精神,开拓处在精神荒原中的人们的心灵,开拓一个更广阔未知的领域,试图去建构人和社会的精神大厦。“垮掉的一代”身体力行,而不是空有一腔追求的热情和“垮掉”的生活方式和态度,他们一生一直在路上追寻着,开拓着,一切追寻的就在前边未知的地方……“垮掉的一代”带着这种疯狂的精神,永不止步的前进着追寻着。就像《在路上》书签上写的:……you should call my life on the road, prior to that I’d always dreamed of……正像海德格尔和萨特等存在主义所说的,他们正是在可能性的维度去不断地生成和创造,去利用有限的自己去寻求超越,让自己距离那个永远达不到的可能性的维度更近,这就是在路上。
       那么,在我们当今这个令人迷乱的时代,面对钢铁都市的残酷现实,人怎样才能在物欲弥漫的环境里永葆健康的心理和健康的生活,人何以为人,何以使人的一生有价值和意义?从当下社会现实文化环境角度来看,对“垮掉的一代”的研究和精神探索,也许还不过时。



评论专区

Gautam2014-11-20发表
Hey, that post leaves me felieng foolish. Kudos to you!
读者2014-11-20发表
在自己的路上,或在他人的口袋中;用自己的声音,或只是他人口中的吹哨。类似的描述,永不会过时。
Gautam2014-11-20发表
Hey, that post leaves me felieng foolish. Kudos to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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