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长篇小说

长篇小说

情殇1977 第四章(1—2)
作者:熊哲宏  发布日期:2012-08-25 02:00:00  浏览次数:1867
分享到:

第四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之七七级同学们锲而不舍的学习精神,郝新运的那场风波,就渐渐淡出了人们记忆的中心——除了政治学习提及反现代陈世美时,偶尔还有那么一闪念。这不,一晃就到了放寒假的时候。这年级的同学们,已经上学整整一年了。

 

李天豪呢,虽然他上次回家给了彩珍一颗定心丸,郝新运的警告处分,也在他脑海的一角会时隐时现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没动别的心思了。他那起先只是朦胧心仪的人儿,现在渐渐成了他偷觑,甚至准备下手的“对象”。这就是本班的常白兰。她今年二十六岁,长得白白净净的,除了那鼻尖有点儿状似鹰钩的右鼻梁上,有几颗褐色雀斑外,其容貌也没什么大的可挑剔的。更何况,她上学前就是党员干部,还是县一级的妇联主任呢。现在是班支部组织委员,与向前进因工作关系交往甚密。当然啰,李天豪看上她,说句公道话,倒不全是因为白兰长得漂亮(顺便说一下,依他所见之世面,他们7705班的六个女生,都不算美人),而主要是她那身份和地位。可不是吗,人家是“县团级”干部,他呢,不过就是个“亦工亦农”干部,还是个“准”的哩,说白了,连干部的边,都没沾上!依她那样的政治条件,毕业时分配到省党政机关工作,肯定没问题。如果和她好上了,那他今后的政治前途……李天豪越想心花越怒放。

就连最近的期末考试期间,李天豪也没忘记向常白兰献殷勤。傍晚他总是匆匆吃过饭,就跑到教学楼的二楼,为她抢占一把听课椅,还特意把他自己的那把椅子,与她的平行放着,这样,他就可以哪怕是在看书过程中偷偷斜睨她一眼,间或和她小声说上句把话儿。要是半夜——复习考试期间教学楼特地延长到午夜十二点,他有幸和她一块儿回宿舍,那简直就太美妙了!不过,这样的机会并没有出现过。因为白兰基本上不到十一点,就离开了,走的时候,似乎也并没有招呼他一起走的样子。既然没被邀请,李天豪只好硬着头皮,坚持到教室关门。当然啦,自她走后的那个把小时,他眼睛虽然盯在书上,可他那惆怅的心,似乎早就跟着她走了。

放寒假后,李天豪在校多待了一个星期。彩珍来信问他几时回家,他也懒得回。直到过“小年”的那天他才到家。整个假期他基本上住在自己家里。他必须与彩珍保持适当的距离,至少要给她一些明显的暗示,他俩的分手,只是迟早的事。但他发现,彩珍有一个明显的变化,那就是她脸上总是漾着笑意,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做家务活儿的时候,嘴里还欢快地哼着小曲儿。纵然李天豪怎样说些风凉风雨酸不那叽的话,她也不生气,就像她手中攥得有什么活宝似的。这宝物,足以使她制服李天豪,让他降贵纡尊地听从她的调遣。

而且,彩珍还有一个一直在发挥作用的法宝。她知道李天豪离不开她的肉体,至少暂时是这样。她那女人的天然直觉告诉她,李天豪当了大学生,他会想方设法去追别的女人,就像当年他挖空心思猛追自己那样。但他李天豪,毕竟是个来自农村的乡下人,即使有城里的女人看上他,那也绝不会很快,不会一天两天就和城里的女人搞上。一想到这里,彩珍就禁不住对自己的未来多了几份信心。更何况,李天豪的种已经在她肚子里开花结果了,她有身孕已经快四个月了。这真是天意啊!

开头那些天,李天豪帮家里办年货,忙得不亦乐乎。尽管盈盈浅笑的彩珍,几乎每天都过来帮忙,但他还是顶住了她的肉体诱惑。可大年三十的晚上,他就再也熬不住了。在家里吃过年夜饭后,大概是多喝了几杯那酒精的作用,加之彩珍那柔情绵绵的眼神的挑逗,他浑浑然地,跟着彩珍去她家了。

屋外寒风凛冽,一阵紧似一阵嗖嗖的呼啸声,似乎在无情地削刮着他俩的耳根。除夕夜的天空,在地面冰冻坚硬的积雪的映衬下,反而显得更黑黢黢的。远处可见星星点点的住家灯火,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零星的狗吠声。李天豪踉跄着,迈不稳脚步,不时地打着趔趄,加之彩珍又紧紧地拽着他的胳膊。彩珍心里明白,在这份儿上,自己千万不能摔倒哦。这平时只需半小时的路程,他俩竟用了一个多小时。

彩珍的闺房里。一个棕褐色老式木制床,四周衬有方形的床架,上面镌刻着错落有致的花纹,其中各有一双鸳鸯对称地置于两边,看上去活灵活现。这还是当年彩珍母亲的配嫁哟。

一大盆木炭,闪着红红的火苗,在这床前悠然地燃烧着。那惟一与外界交换空气的雕有花格子窗棂的木窗,已被两扇对开着的小木门,给关得严严实实了。李天豪坐在床沿上,彩珍则蹲在火盆边,将她那黑黝黝的浓厚秀发伸向炭火,将刚才在路上被雪花打湿的头发烘干。李天豪俯视着彩珍那娇艳欲滴的醉人模样。他一瞬间竟然是如此着迷,以至于他觉得她的美甚至盖过了那个可人儿白兰。她只穿一件老红色平针毛线衣,略微显得有些紧,却将胸前衬托得更加圆鼓鼓的,好像她整个上半身全都是乳房构成的。李天豪的春心顿时荡漾起来。他一把将她拉起来坐在床沿上,不由分说就掀起毛衣,从她乌黑的头上拉掉。然后又将白色秋衣抻至乳房之上,开始仔细端详起来。

李天豪惊讶地发现,彩珍的乳房比以前更大了些,也更肥硕些,简直就像两个滚圆滚圆的大灯笼,就在他眼前直晃晃悠悠的!它的肤色不仅比以前白些、细腻些,而且更有润泽、更晶莹。在他眼里,要说这乳房比以前难看些的话,那就是乳头和乳晕。好像都变得比以前更黑黝了。乳头粗壮厚实,硬撅撅的,顶端还有点儿歪呢!乳晕呢,那一片变得比过去更宽,更呈深褐色,鹅皮般的丘疹,更浓密,也更突起,摸起来更觉得毛毛糙糙、甚至坑坑洼洼的……

彩珍尽管感觉到有些冷,但她还是怡然自得地,让他痴痴地审视自己。她不由得暗自发笑。这李天豪搞不清楚的“变化”,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这是她的一个天大的秘密。这是她维系她和他爱情的惟一手段。嗬嗬,就让他好奇去吧!谁让他有那么些花花心思的呢!

当李天豪往下看的时候,他似乎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彩珍的肚子微微地隆起,显然比过去要大些。李天豪再也憋不住了。他既像是在问彩珍,又像是自言自语:

“你的肚子……肚子怎么大了些?大多了,怎么搞的?”

“我长胖了。你知道的,我一到冬天就长胖。只是最近明显一些,老在吃肉嘛。”彩珍平平静静地说。

“可是,不对呀!要胖的话,全身都要一样的胖。我看你的胳膊,你的腿,你的脸,还有……你的脖子,都没怎么胖,还是原来的样子哪。”李天豪滴溜溜乱转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丝的疑惑。

“不对,我全身都胖了。你看不出来吗?你瞧,我这胳膊,这腿,原来哪有这么粗呢,还不是最近才这样的嘞。怎么啊,我长胖了一点儿,你就不喜欢啦,就……不要我啦?”她娇嗔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要你。我这就想搞了。”李天豪的男根,就像过年孩子们玩的那粗滚的冲天炮一样,早就耸立起来了。

“今天是过年,我要让你搞个尽兴,玩个痛快……来呀!”

彩珍顺势向后仰倒在床上。李天豪吭哧吭哧喷着粗气,脱光了她的棉裤和内裤,立马就像饿狼似的准备扑过来。“别……别压着我……别压着我的肚子。”“怎么啦?”“刚才吃饭吃得太多了,胃还胀着呐。”“不要紧,一会儿就消化了。”“还是别压。我的肚子也疼。这些天肉吃多了,一直拉稀。如果你压很了,没准儿就要拉稀上厕所了……你可以站着搞的呀。”

她边说边把臀部移到床沿上,八字儿式地朝天张开双腿。

李天豪飘飘然地——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将他那硕壮红棕的男人肉杵,直捣那黝黑浓郁灌木丛中的峡谷带里的垄沟。他甚至是闭着眼睛,以灌木丛老开发者的姿态,进入他的私家花园的。对他来说,这只是老一套动作的简单重复,而不是男人喜欢灌溉新的垄沟的创造性动作。如果你是一位性心理学家,你就会这样诊断李天豪此时的性心理。他眼下所操纵的,只是一具雌性动物的肉体,甚至很难说是人类女性的活脱脱肉体,因为在他那猿猴般撞击过程中,他几乎没带什么情感色彩——更不用说爱情了。此刻的李天豪,是灵肉分离的,也就是说,是爱情与性欲分离的。他已经不爱视他为自己生命的彩珍,他只有赤裸裸的性欲。当然公正地说,李天豪是真的爱过彩珍的,他的爱并不曾有过任何虚假伪善的成分。但是,现在,这种爱已经消逝了,永远地消逝了!但这种爱的消逝,并不意味着,男人不可以重复那原始古老的本能动作,不可以一味地满足他对女人肉体的永恒欲望。

不一会儿,李天豪就对这温润垄沟里的跋涉,渐渐感到不满意了。因为他那健硕的臀部每每冲撞一下,彩珍的身子就净往床里边移去,他的直捣器,似乎就用不上劲了。还是彩珍想得周到,她太清楚李天豪那小家伙的德性了。她柔情地示意他停下来,一边轻拂着他那肉杵,一边翻身下床,并转过身子,躬下背来,将屁股微微上翘,再引导那长长的肉杵,滑进爱液浸润的小巢内。李天豪似乎又找到他那男人雄风的感觉了。一百八十万年前古老“智人”的后插入式,就在这个小小的闺房里,再次重演起来了。李天豪在一派“嗷——嗷——”狮子般的嗥叫声中,将他积蓄多时的男人能量,全部喷进为他开启的颈口旁……

彩珍回眸看一眼,她心爱的男人那极乐般的欢愉和餍足,就特意摆个下蹲的姿势,让李天豪的那些鱼胶般的乳白色黏液,一串接一串地滴在地板上。好大好大的一滩哟!这下,李天豪可就放心了!他用那雾翳般眼睛的梢角,睃了一下他刚播撒的那一滩成果,嘴角泛出一丝怡然自得的笑意,一头栽到床上,呼呼大睡去了。

 

 

   

冬去春来。第二个学年开始了。七七级新学年的主干课程,叫“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简称“共运史”。这是专门了解国际范围内无产阶级为实现全人类的解放而战斗的历史——“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无产阶级自己!”这门课要学整整一年,先后有四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们执讲。一时间,“革命死了,革命万岁!”——该是多么激荡着七七级同学的心灵啊!

当然,也有不怎么被激动者。洪跃进就是其中一个。尽管他对共运史中重大历史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梗概和结局等,了然于心,特别是到了复习考试期间,洪跃进在宿舍里,简直就成了明星人物,特别是在“海阔天空”时段。但凡大伙儿记不得的,或搞不清楚的东西,只要问他,总会给你一个板丁丁的标准答案。洪跃进这家伙真是神了!睡在李天豪上面的包大鸣,一个戴深度近视眼镜、楞头楞脑的胖小伙子,调侃般地形容洪跃进,说他在学习上,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而张卫国,因他已经三十五岁了,对洪跃进的惊人记忆力,更是优渥有加,冠之曰“超级记忆大脑瓜”。

    作为支部书记,向前进深感自己有责任培养好洪跃进他们这为数不多的五个团员,包括本宿舍的包大鸣。洪跃进是个挺不安份的人,既聪明、会学习,又死脑筋、犟脾气。而且他还有诸多不良行为,比如,他蒙在被子里听邓丽君的靡靡之音,他以为我不知道哩;他小小年纪一个,近来居然也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竟然在他账子里的脚那头,贴上了一张妖艳的女明星照,而且全班就见他一个人做这等的下流事;他还偷偷的手淫喔!这我早就发现了;他拉二胡有时拉一些缠绵悱恻、低级庸俗的小调,还有……

四月中旬的一个星期一下午,政治学习完了之后,向前进把全班团员留下来,虽不算是正式地上党课,但总得要体现出党组织的关怀呀。除了五个团员之外,还有两个支部委员也在场。

“共青团员们,你们正像毛主席所说的,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还是要寄托在你们身上”。向前进对大家语重心长地说着。

开始的当口,洪跃进的眼睛紧盯着向前进,他的眼珠仿佛在随着向前进头部晃动和手势而转来转去。向前进的个头不高,和洪跃进的差不多,但很要瘦削一些,似乎整个周身都要比洪跃进小一圈儿似的。他今年二十九了,入学前就是县组织部干事,应该是股长级别的。洪跃进渐渐地听出他要讲什么了。大概有两个主题。一是团员一定要成为党的好助手;二是你们还年轻,不要急着考虑个人问题。

不一会儿,洪跃进就耐不住性子了。他漫不经心地,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下面一些话:

“我们党总支开展的反现代陈世美运动,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以后还要继续开展下去。你们中的大部分都还年轻,二十出头的占多数,洪跃进最小。尽管在你们中,过去就已经有了对象的,还不多,但你们仍然要提高警惕,要谨防再弄出个现代陈世美来……

“你们都还年轻,年轻得很哩。组织上希望你们,要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既要积极参加政治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政治素质和政治觉悟,又要搞好专业学习。党和国家培养我们不容易啊!据统计,现在是每十个农民,才能养活一个大学生哦!我们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含辛茹苦地养育着我们……

“至于个人问题嘛,现在你们也用不着去考虑它……”。

洪跃进不禁纳闷起来。他搞不懂所谓“个人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来着。纵然他依稀琢磨出了一点儿名堂,人们所说的个人问题,就是专指男女关系问题,准确说,就是找对象的问题;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单单要把找对象的问题,说成是个人问题。那每个人独有的其他问题,就不叫个人问题啦?比如说,我的吃饭、穿衣、睡觉、上学、娱乐、体育锻炼,等等这些,不都是我的个人问题吗?

“大家知道,人不是动物。恩格斯教导我们,人是‘地球上最美丽的花朵’。既然是最美丽的花朵,那么人就不能按动物本能行事。虽然人有本能,有搞对象,发生男女关系的本能,但人是社会性动物,人能够控制自己的本能。因为人有理性,有自由意志,有进取心;人可以做到自律,延迟满足,控制性欲。这些都是人和动物最本质的区别。因此,尽管人人都有找对象的本能,但你们现在哪,要把这个本能让位于学习……”。

听着书记的谆谆告诫,洪跃进的心绪呢,是既黯然又活跃。他在想,我们的书记,他的年纪不小了,他应该已经有了对象的吧?如果他有了对象,那他会不会和她发生关系?如果他和她发生了关系,那他的对象会不会来告他?或者她也会跑到学校来上吊?嘻,你的想法太可笑了!人家是支部书记,他怎么会做这等可鄙的事呢?他要是也做这档子事,他肯定就没有资格当书记;既然他有资格当书记,那就说明他压根儿不会做这样的事。唉,也许他说的是对的:本能让位于学习;学习让本能走开,走开,再远点儿……

    洪跃进就这样想入非非么。直到包大鸣猛拍一下他的后背,“散会啦!发什么呆呀?”,才缓过神来。




评论专区

  • 用户名: 电子邮件:
  • 评  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