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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文评论

科学与文学
作者:唐予奇  发布日期:2009-11-01 02:00:00  浏览次数:2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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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听闻谭毅博士名字的时候,我望名生义,想当然地以为其人是一个须眉男子。发送email的时候,我称呼其为谭毅兄。直到造访其实验室,我方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啼笑皆非的错误。这位谭毅兄,其实是一位巾帼女子!
      谭毅博士毕业于北京大学医学院,目前从事的依然是医学和生物学研究。然而这丝毫不影响她对文学的爱好。这一点,我和谭毅博士相似。我曾经在隶属于中国科学院的一所理科学府求学八年。研究生期间,因为可以自由进出学校的书库,我把大量的时间,花在阅读各个国家的小说上,而对于自己的研究论文,反倒抱着敷衍应付的态度。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自己缺乏探索科学奥秘的热忱。数年后,我终于得偿所愿,转行成了一名电视记者。
       在许多人眼里,科研所似乎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方。科学家多半性情古怪,与世隔绝。除了公式、定理和数据,他们别无所求,亦别无所知。这种错误的印象,在散文家徐迟一度蜚声整个中国的报告文学《歌德巴赫猜想》中,达到了极致。陈景润,那个走路都在求解数学难题,直到头颅撞树方才惊醒的数学家,似乎成了所有科学研究者的缩影。
      其实研究科学的人,照样有七情六欲,跟普通人并无两样。科学界和社会的其他圈子一样,有野心,有竞争,有凡夫俗子般的人情世故。而科学家中,兴趣广泛且有文学功底者,大有人在;出身科学却在文学创作上颇有造诣的作家,同样为数不少。
       法国长篇小说的奠基者、《巨人传》作者拉伯雷,是一位医学博士;以名作《人性的枷锁》蜚声文坛的英国作家毛姆,同样是医学院的毕业生;英国作家哈代发表文学作品前,是一位建筑师;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美国作家斯坦培克,大学时曾经修读海洋生物学;苏联作家索尔仁尼琴,毕业于数学物理系;俄罗斯作家陀斯妥耶夫斯基修读的是军事工程;中国诗人林徽因,学的是建筑专业;鲁迅、科南道尔、池莉,都是学医出身。如此例子,可谓不胜枚举。
不过许多作家虽然出身科学,可是其作品的内容,却往往将其生活了多年的科学界排除在外。这倒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在我印象中,真正花费大量笔墨去描述科学界故事的,当属英国科学家兼小说家查尔斯·珀西·斯诺。
斯诺1905年出生于英国莱斯特城。1927年毕业于莱斯特大学化学系,1930年获剑桥大学博士学位。此后留校任研究员并从事教学和行政工作。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被任命为国家科学管理顾问,战后留任此职。1957年被封为爵士,1964年加封为勋爵,被任命为议会科技部秘书,并成为上院议员。斯诺的小说创作颇丰,多以高等学府和科学研究机构为背景,笔触直接渗入科学家的实验室,刻画了众多栩栩如生的学者形象。
       研究生时,我曾经在自己的实验室里,一边做实验,一边拜读斯诺的长篇小说《探索》。这不是一部以曲折的情节见长的小说,书中的主人公是几位颇具才情的科学工作者,他们在探索自然奥秘过程中交织的是非与恩怨,却足以打动我的心扉。身处实验室,阅读着一位出身科学的作家对于研究者的逼真描写,令我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多年以后,我对书中的情节已经模糊,可是对作者的深深敬意,依然难以磨灭。
       海外华人中,亦有一位写者,写过令人印象深刻的实验室故事。这个人,是留学美国的北京女子雷辛。
这是一位长发披肩、有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的美丽女子,带着医学学位和医生经历,赴美国进修医学和生物学。她的小说《美国梦里》由北京出版社出版,出国前,我偶然购得此书,对之颇为喜欢。在我看来,她的小说有一半写得相当精彩,对于研究人员和研究环境的描写尤其细致准确。      
       在美国硅谷任职的陈谦,是另一位颇有建树的工程师写者。其长篇小说爱在无爱的硅谷心理描写细腻而精妙,构造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现代女性追寻梦想的故事。单纯从文字去揣度故事的作者,或许你很难想象她是一个每日面对繁复程序的电脑工程师。
同样在北美任职电脑工程师的曾晓文,令我更加钦佩。曾晓文以《小说月报》金长篇丛书之一的《梦断德克萨斯》崭露头角。她原是南开大学中文系毕业,漂流北美后,居然为了生计,选读计算机硕士课程,最终成功进入电脑界。作为一个曾经的理科学生,我深知一个中文系学生转读电脑课程,远远比一个理工科学生转读人文学科要艰难百倍。可是曾晓文居然做到了!没有顽强的毅力,她是克服不了那份艰难的。我相信,她在创作上的成功,恐怕也正是源于她坚韧的意志。
表面看来,文学与科学有很大不同。文学重形象思维,科学重抽象思维;文学重经验性的归纳法,科学除了归纳法外,更重逻辑思维的演绎法;文学重感觉、情绪、想像以及虚构,科学重实验、论证、推理以及定量。在许多人看来,文学浪漫,科学现实;文学多情,科学无情;文学如星空一样绚美,科学如顽石一样乏味。 文学家的世界,多姿多彩;科学家的世界,平淡无奇。
实际上,科学和文学特质上的差异,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巨大。在许多方面,科学和文学其实还有类似之处。科学探求人类世界的未知的部分,将未知化为已知;文学则是将人类已知的世界加以升华,再造一个虚拟然而逼真的想象世界。两者功能不同,却都极富创造力。这两个领域,无一例外地充满艰辛,每前进一步,都面临重重困难,都要付出极大的勇气和代价。所以,科学和文学,非坚忍不拔者不能成功,热忱、耐力、专注,恐怕是科学家和文学家成就功名的共同要素。
      至于人类欲望与贪婪的本性,在科学界和文学界同样表现得难分伯仲。文学界是一个庞大的名利场,科学界又何尝不是!争名夺利,炒作吹捧,攻击责难 ……凡是文学界难以避免的陋习,科学界也同样不能幸免。虽然如此,世俗的欲望,其实也是人类奋斗的某种动力,这种欲望,在行业律规及道德的约束下,足以将其负面因素降到低点,并且同人类高尚的品质融合在一起,推动着科学的进步和文学的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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