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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开心派对两篇
作者:黄惟群  发布日期:2013-07-25 02:00:00  浏览次数: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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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不日前,结识一对夫妇,挺喜欢,便有了往来。上周末,这对夫妇邀我一家去玩,自然高兴,这是他们的心意与情意。然而,我有顾虑,顾虑的是:朋友新识,难免客气;客气,难免就假;假的时间长了,必定累,一张脸老一个姿势,笑容可掬的样,几个钟头下来,吃得消吗?
       进门寒暄,过得去,比想象好得多。亲热,也随便。接下去是吃。对吃,我从来要求不高,过得去便可,说不出许多。尽管我知道,汪曾祺爱吃,老舍爱花,怀特爱男人,“理智”的话,该是跟着去爱一爱,也算与大家们挂上点勾;可偏偏,感情上不爱、不太爱的,理智告诉得再明确,于我也没用,勉强不了。但是,那顿饭好吃,确实好吃,都是从没吃过、很少吃的。对吃的形容,我也就这么多。
       吃完,聊天,听音乐。聊着,听着,突然,一位同往的女士叫我一起跳舞,我说不会跳,我是真不会。女士原本跳舞专业,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住我手,把我从沙发上拖起来。我的手很少被女人拉。平时,哪怕被碰碰,都会紧张起来,神志跟着便不清,浑身感觉只剩被碰过的那块皮;可那晚,喝了啤酒,又喝了二锅头,酒精关系,晕乎乎的,感觉也就不过分细,仿佛中,手被软绵绵捏着,蛮不错,于是,也就跟着牵动,酒性中,乱七八糟跨出醉步……
       接下去是唱歌。歌,我会唱一点,就一点,通常不在人前唱。可那天,不仅唱了,连从没唱过、不太会唱的,也看着银屏上的字唱了。其实不是唱,是叫,是喊,乱叫乱喊。不过,很痛快,非常痛快。确确实实说,那晚我很疯,很纵情,很忘乎所以:摇头晃脑,身体弯下又直起,眼睛沉醉得闭起又兴奋得张开,浑身细胞百分百充分活动起来。唯一打过一次愣,是那位女士,大概也是酒精作用,唱着唱着,把手搭到了我肩上,要是没喝酒,我会紧张得昏过去,但那天,不过打了个愣,好象合情合理,挺自然,于是,继续叫,继续喊,继续忘乎所以地疯。
       我们唱歌跳舞时,周到的男主人,不声不响用摄像机把一切摄了下来。待到疯完,他说,看看嗷。看看,看看,满屋齐齐大声叫。电视机里看自己,满有意思,像看另一个自己。意外发现,那个面孔红通通,孩子般疯疯癫癫的我,竟比平时一本正经、假模假样的我,可爱不少。
       看着,得意着,突然,我“喔哟”一声,暗暗叫苦,一心祈望录象快点放过去,快点,再快点。
       可惜,偏偏该我倒霉,我看见的,那位女士也看见了。她叫起来:“哎哎哎,看到吗,看到吗,他的裤子拉链开着呢。”
       “是么是么?快快快,倒过来重放。”男主人即刻振奋起来。
       完了,都看见了。铁证如山。我都搞不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正尴尬着,一边静坐的文雅漂亮的女主人,突然慢慢吞吞冒出句:“一定是他肩膀被搭住那阵,一冲动,撑开的。”
        哈——哈——哈——哈——笑声似雷,一个个笑得人仰马翻。成人玩笑,儿童不宜。可怎么说,算含蓄,这点机智幽默,值得痛痛快快大笑一场。
       那晚离开时,一再向主人道谢。我连连说:“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玩得这么开心;我已多年没如此放开、如此尽兴地疯过了。”
       这是由衷而言。不知何时起,自觉老了,不知不觉手脚、心灵都约束起,这不适合,那不应该,凡事一再想:别人看了会怎么想……
        许是余兴不息,忽然,我转身对那女士说:“你也真是,哪儿不能看,非对那儿看。”
        女士装出一脸正经,说,:“我们搞艺术的,感觉特别敏锐,哪怕一点风吹草动,都休想躲得过去……”
        又一阵哈——哈——哈——哈,惊天动地的笑。

                                                                                    (二)

       这些年,每次我回上海,郜元宝都会请客招待,且请来朋友作陪,都是文学圈的,不是评论家就是作家,都是名家。
       这次,他来澳探亲一月半,要走了,于是我也就有了机会,为他办个饯行派对。
       说起派对,我心中一直有个准则,就是人人说话,人人开心;没主角却人人主角;而且,不认真,不谈专业,说笑为主,轻松愉快活泼为主。我喜欢派对,但最怕派对上碰到抢着、占着、不让人说话、自己又说得废话连篇的人。无趣得很,教养显然也不够。
        那天的派对,是我喜欢的,是我眼中最开心的派对。风趣、幽默、调侃、自嘲、及嘲人,打趣他人,也多有巧妙、智慧,友善而不伤人。
       派对中,史双元、关伟、杨熹发,都是玩笑高手。史双元,古典文学教授,悉尼地区教育局副局长,这么多人中,口才最好,在澳洲算一流,到中国还是算一流。我们中任何一个,单干都不是他对手,于是,顺理成章,弱弱联手,羡慕妒忌恨联手,你一句,我一句,竟也扬眉吐气一回,把他说得没了招架之力。比如,大家一致说,大脑太发达的人小脑都不发达,史双元就因大脑太发达,小脑显然成问题,缘由是:他不会开车,不会擦玻璃窗,走路老东撞西撞。大家还一起起哄,说解决小脑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缩小大脑,给小脑正常发育留出空间。说的人一本正经,听的人放声狂笑。
       关伟,艺术家,澳洲主流社会中赫赫有名,他的画展,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凯特•布兰切特(Cate Blanchett)都会赶来捧场并发言。他搞的是现代艺术,说话行为也充分体现现代艺术。比如唱歌,其实他实在算不上会唱,但酒过三巡,什么歌他都说:“哎,这歌我熟。”跟着,就完全不在调上地乱唱。可说他乱唱呢,他又完全有自己的调,嗯嗯哈哈,轻轻重重,该悠扬时比谁都悠扬,该收声时,戛然而止,还会问上一句:“唱到哪了?”然后,也不用人回答,眯着眼,一派沉醉,继续抑扬顿挫,继续手势身势跟着扭,逗得大家笑痛肚子。还真有点像他画的特色,看上去一个个笨笨的气球乳滴般的奶婴,其实是暗藏风趣、幽默,大智若愚,弦响天外。
       杨熹发是画家,天津南开大学艺术系教授。他的画颇有特点,大多是美女,美得人心慌,且衣服穿得还少。熹发兄平时不擅言语,但每次酒后,像是换了个人,语调悠长,眉飞色舞,真真假假,妙语迭出。熹发兄是美男,酒后略带红晕,更美。于是大家感叹不已,叹他是真正的少奶杀手,远远胜过那个姓濮名存昕的。有人纠正说:少奶老了,不对,该是少妇、少女杀手;又有人说,他的眼太“花”,太危险,严禁他眯眼放电,制造社会动乱。
       那天,郜元宝是主客,大家没打算拿他玩笑,但结果,他自己找上门来,搞得大家不说还不行。欢声笑语中,他先总结,说:这样的聚会,谁离开谁倒霉,谁就会成为议论对象。说得有理,于是有人接口:都该穿上尿片,即“尿不湿”,一人一块,免得离席。话落不久,终因先无准备,郜元宝忍不住了,率先起身。然而,不到半分钟,大家还只刚提他的名,便见他匆匆返回。众人奇怪,奇怪他如此迅速。他则红着喝过酒的脸,支支吾吾,几分羞涩。心照不宣,众人也不继续,还因他是主客。然而,没过多时,他又站起,向卫生间走去,又是还只刚提他的名,又是不到半分钟,他又匆匆忙忙返回,出现大家面前,羞涩含笑的脸上似多几分紧张。终于,大家忍不住了,一边狂笑,一边,这个说:怎么这么快?那个问:到底去了没?再有则道:也没说你什么,怎么紧张成这样。更有甚者,一边笑得喘不上气,一边问到:你你你,到底抖干净了没有。。。。。。
       那晚我真笑到肚子疼,疼到不得不回避一阵,进房躺一下,息一息。
那晚我喝不少酒,但头脑始终清醒,没忘主题,送他们出门时,握住元宝的手,对他说:祝你一路顺风!



评论专区

悉尼人2014-11-20发表
文中谈到的画家和学者现在都在悉尼吗?好像不常见了?
黄惟群2014-11-20发表
悉尼人:这些人都在。我们常见。只是画家门常中澳两地往返。
老悉尼2014-11-20发表
多老的稿子也能拿来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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