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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田明先生新书《西金山史话》读后杂谈(四)
作者:进生  发布日期:2014-05-30 18:46:35  浏览次数: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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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大不列颠帝国得到了这一块岛屿, 她耸立在南十字星下的万里波涛中,岿然不动自成一个世界,已经亿万年了。18世纪国内外形势的“倒逼”淹久,使帝国的精英们第一个想法是把它作为囚徒的流放之地。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能体会到当年大英帝国的富有。想想这是什么代价?掠过千万里波涛用舰船把囚徒押运到澳大利亚东部的悉尼,设立囚犯集中营。当年的英国,就其拥有的地理资源而论,虽然占有众多的海外殖民地,但还是不及150多年后东方崛起的新中国,那里本土有的是沙漠腹地,往里一运,囚徒的生死就由天,简便坦诚得成千古一绝。
      还记得位于中国甘肃省酒泉市境内巴丹吉林沙漠边缘的那个已成横跨中国20、21世纪文化资源圣地的劳改农场, 民心里永恒了的《夹边沟墓园》吗?那里落寞的风沙扬起落下半个多世纪了,到了2014年里,还常常裸露出57年前囚徒被草草掩埋的棉被衣物的痕迹,而他们残存的白骨和骷髅一旦呐喊裸露出沙面,便殷勤地被这个国家安置在那里的“国保”扫荡,坚壁清野掉。可那里,但有历史的庄严与沉重,同样落寞地蕴含着新中国特有的文化底蕴,却轻易地能颠覆掉雄伟的《天安门广场》。
     记得七年前中南海反右50周年时,澳华文坛的何与怀先生去了巴丹吉林沙漠边缘,面对粗冽的风沙,他说只想知道:“五十年過去了;現在的夾邊溝是怎樣的呢?  ”回来后何博以“季凌”的笔名在一篇“夾邊溝,我聽見亡靈的悲訴……”〔澳洲新報(澳洲新文苑)第267期,2007年)里寫道:
     不久前到過的人說,當年右派們住過的房子,由於年代久遠,已經拆得七七八八。一面將要傾倒的泥磚牆土腥瀰漫,向東開的門框猶存,不知何人何年塗在上面的藍色油漆依舊鮮艷。這就是死在這裡的右派後代們所說的『哭牆』。『哭牆』後面,是一些楊樹、沙棗樹和榆樹,這是當年右派們的‘勞動成果’,半個世紀過去了,樹木已長大成林,一派生機,而種植者的身影早已經消失,雖然他們大都沒有離開。
    翻過土丘,面前是一面斜斜的戈壁,鐵青色的黑色沙子靜默著,幾百年不移動一寸。那面微微突起的沙丘就是‘萬人坑’,裡面扔了好多人的屍體。土嶺前,一綹一綹的墳墓格外清晰,象是人側睡的模樣,一個挨著一個……
    ……不遠處,一岔路口,就是一面牌子,上面大書〈夾邊溝渡假村〉。真是讓人仰天長吁,無話可說。一邊是飢餓和死亡,一邊是酒足飯飽,歌舞升平。歷史和人,反覆得耐人尋味。目睹的人說,當年右派們住過的房舍現在不可以再拆了!連廢墟都沒有勇氣面對和保留的民族是沒有希望的。為什麼不在這裡建一座紀念館,以警示後來者呢?竟然把夾邊溝開發建成了一個渡假村,不能不讓人感到十分驚訝,並且感到無比的荒謬和恥辱!……”
   我當然舉雙手贊成在夾邊溝建座紀念館的要求--但当时,我更願意真誠地贊賞在夾邊溝開發渡假村的地區政府或開發商的遠見和他們的仁慈,他們所做的也是現今最好的、唯一可行的舉措 。至少度假村帶來了“同胞”的氣息,盡早地拉近中國的活人們同那些冤死者的地理上的距離。不要偏狹地指責,這是莊子的“不遣是非而與世俗處”,或是今人願意的“不遣是非而與歷史處”,這景象裡有著積極的改變,有良知的中国人该樂于聽到那兒熱鬧起來的任何消息:只要政府不強行拆遷當地主人兼囚徒們住過的房舍和廢墟,不以开发的名义征用死難者身下的沙坑,只要沒有不明來歷的人群砍伐那片已經長成的楊樹、沙棗樹和榆樹樹林、毀壞那面“哭牆” -而在夾邊溝那種地方,當“釘子戶”更有著活人想象不到的艱難。-只要這些事统统不發生,那么荒野鬼魂就再不会寂寞下去!而夹边沟的度假村,就是一个政治畸形的社会开始形成意義的探索,它用奇特的方式在尝试聚起願望,在起步建造夾邊溝該有的未來。
    又七年过去了,2014年了,击鼓传着花儿,已经完成了冷酷的一轮,57年前毛泽东开创的反右“持久战”,历经邓、江、胡、而习,一连串的中南海治国精英,精雕而细琢,显然早就醒悟了地方政府愚蠢的政治近视或许竟然是狡猾的“政治擦边球”,绝不符合那24字的共和国的核心价值,他们便派去了国家“全方位”的鹰犬-“国保”,以免夹边沟成为人心散失颠覆共和国根基的墓园基地。即使“死者已矣,一路走好”这个民族惯有的宽容愿望,中南海的党魁们也不能容忍。这就使得夹边沟的故事还真的拿不出手来同150年前西方帝国的囚徒故事同台比试。
    于是,看这边蔡田明先生新书《西金山史话》回顾到,1788年1月,大英帝国的第一舰队满载近千人(其中囚犯男568女191带有13个儿童)(不清楚是否如当年国民党囚禁杨虎城时顺带出的“小囚徒”萝卜头般的身份)到达悉尼港湾。1月26日,在现今悉尼大桥附近,有一杆英国旗的旗杆,满带历史意味地在地面上庄严地插出了一个洞。26年后,1814年,在这块土地的东部还是西部,一律被统称为“澳大利亚”后,先行者的那个第一次的插旗日,便成了澳大利亚国庆节。西方政客能如此靠拢民意,毫不忌讳那天其实是众多囚徒,他们的人数占第一舰队的大多数,刚千里颠簸终于能脚踏实地的日子,也作为开拓者载入了史册,便多少让人觉得这胸怀坦荡;而他们的前途,当时还真不能预测,这个大岛屿上可是80%的大地都是沙漠丛林褐色的坡地。不像夹边沟农场,那里当年幸存下的少数难友以及罹难者的后代捐款修建的纪念碑和墓圈,2014年里,都被共和国的忠诚卫士们一再地铲除砸掉(可这块国土上多得是滥用公权靠从“百家姓”上掠来的钱,修得象皇帝寝宫似的贪官污吏的祖坟,让乞求升迁的蠹虫呼朋唤友,率众一呼便百叩头,永不分彼此的爹娘;您说,凭那孝心与真诚,就是拖鼻涕的小乞丐,用脏兮兮的黑手当街讨要来的零碎子儿,买一卷草席亲手刨坑埋了自己饿死的爹娘,和着眼泪垒起的那小小土堆也比这帮人干净,是不?我写下上面这样的话,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在纸头上让这些堂皇的陵园垫得起那些砸毁的夹边沟的墓园与纪念碑),如今,砸了那些死了50多年无名无姓的苦难者的纪念碑和简陋的墓圈,中南海的首领们站在阳光下,心里便没有任何阴暗的痕迹留下,坦荡荡地确信人们已经记不起他们前任犯下的罪行,而自己继承的白手套上,便能如此光鲜地干干净净。
     虽然我是很感兴趣从囚徒的视角来写些什么,以便可以把它同中国的囚徒们的生活境遇作个“普世价值”楚河汉界般的对比,然而阅读《西金山史话》却把我的视线转向了当年英国官员们对这个帝国新疆域的高瞻远瞩的梦想上。梦境先行,看来也是不分东方西方的。
     十八世纪的上半期的英国,她的政治制度已经逐渐确定下来,平民已经成为国土的拥有者,他们占有土地,并由他们选举产生下院议员,而贵族院则由世袭贵族组成。换句话说,就是英国当时的州郡代表是贵族地主,市镇产生的代表就是下院议员。就能占有土地而言,他们都是资产阶级,却有血统的区分。所以,仔细想想,莫怪新中国共产党人的讲究政权的血统问题,也就是变着法子能使我现在可以把它们同150多年前英国政坛分野联系起来想而已,这“特色”还真没出洋人的也讲究过的俗套;虽然古老的中国,除了各个朝代皇帝爷的令人也可疑的血统外,也还有各个朝代的“四世三公”可以炫耀。
     所以,大英帝国的政权精英作的梦,同土地有关却同血统无关。这一点,同伟大的中国平民被诱导得大不相同。中国平民做梦,是被诱导得越做越离开土地,也就越做越抽象而轻灵,蝉翼般透明的翅膀驾长风飞升起来,如尘埃自然“直上重霄九”,最踏实的也就是在土皮尘上一如鼓皮上浮着的跳蚤。反观150多年前的英国人做梦,都是象退化的“土鳖虫”似的,一头扎进,不离开一个“土”的概念,难怪使得他们的普世价值,百年延续,不能入当今中国“贵族院”连带“下院”精英的法眼,而使得浅薄的中国纯红色血统的将军叫什么来着?-能撇嘴说“西方的普世价值”从来是“子虚乌有”。
 
20/05/2014
《联合时报》30/05/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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