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副叹:“大漠如血,长河似歌!敢与小鬼子枪对枪刀对刀的硬拼,即便壮烈了也无悔。赵威,你福气好呵,好好珍惜。”
赵威点点头,又抱起拳:“二爷,团副,我明天就要回山。”,二爷惊奇到:“回山?这桂府不就是你的家么?”
赵威扑通一声复跪下:“二爷待赵威恩重如山,赵威终生牢记。然而,我已答应张一枪,跟着他打小鬼子,二爷莫怪我了。”
二爷霍的站起来,大声斥责:“胡说八道!张一枪打小鬼子?难道我桂二爷不打小鬼子吗?你要去便去,我不会阻拦。可要说我不打小鬼子,我不同意。”
赵威哭笑不得,无法解释,只得连连跪拜:“二爷,我说错了,我说错了,你老别多心。”
团副倒是听明白了,笑着拉拉二爷坐下,按照赵威原本要表达的意思,一一复述一遍。
二爷才转怒为喜:“去呗去呗,打小鬼子总是人越多越好,我桂二爷岂是心胸狭隘之人?”,复又低下声来:“这么说,桂三是回不来啦?我亲兄弟啊,这狗日的小鬼子作孽哩。”
想起平时间书生意气,争强好辩的桂三,团副和赵威也觉伤感,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沉重忧郁……
未了,二爷瞟瞟赵威:“小威子,你拜了张一枪为师傅?”
赵威一楞,随即满心佩服道:“二爷,你火眼金睛哩,什么都瞒不到你老人家。”,团副咧咧嘴巴:“拜了张一枪为师傅?二爷,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咋看不出来呢?”
桂二爷笑笑:“团副,你的特长不在此哩。别灰心。如不相信,你和小威子过过招就知道了。”
团副就跳将起来,一步纵到院落里,摆好了架势。
开玩笑,赵威这几个小团丁,是自已一手招聘训练的。谁谁的本事有多大,我会看不出来?小威子嘛,不外乎个子高一点,胆子大一点,正所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来呀,我倒要试试,他有多大的本事?
赵威犹豫不决的站起来,搔着自个儿的头皮:二爷的话,让他十分为难。这团副是自已的教官,鼎盛时,教着三百多个团丁哩。
三百多个精壮少年,站在大操场上黑压压的一大片。大伙儿听着团副的训话,再跟着团副一手一脚的比划,齐声高喊:“刻苦训练,慰我父母!训练有素,保卫家园!”。
场外站满了拖儿带女的宛平百姓,指指点点,笑声闹声,不绝于耳。
再说了,那张一枪虽然收了自已为徒,教了自已日行千里的奇门遁甲和别的武艺,可毕竟只有短短的十几天,除了这日行千里的奇门遁甲得到了证实,其余的,还不知道究竟咋样呢?
这厮边想边走到院落,那团副一举手,往旁一让。赵威红了脸。团副在用武林规矩打招呼,让你三先呢。
所谓让你三先,意思是让对手先进攻演练,三个回合后,再正式过招。
赵威一眼瞟到三姨太丫头宛儿小夫人,带着三个孩子的菊花和几个团丁,都嘻嘻哈哈的围在一边观看,血气陡起,豪叫一声:“团副,不用,请了!”
逐抱拳为礼,突然蹲下,复纵跳起,拳脚并用,攻向教官。
眼见得一团人影滚了过来,团副不敢怠慢,凝神瞅清来路,大喝一声,迎了上去。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几十个回合,分不出胜负,惹得喝彩声入云,一干观者拍红了巴掌。
赵威越战越勇,团副则开始感到了力乏。
暗想古人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赵威是不简单。跟了张一枪,不过十几天,武功大有长进,桂府更不怕小鬼子挑衅了,是幸事儿呀。
想着,逐跳出了圈子,抱抱拳:“小赵小赵,如今成了老赵啦。好得很!学了一身武艺为谁?”
赵威早恢复了常态,听了教官的喝问,一扬头,闷雷般答到:“保卫家园,杀小鬼子。”,一旁观战的人们,都大声叫好,掌声雷动,让端坐在屋子里的二爷,欣慰而笑……
二爷和赵威快步赶到后院落,只见宛儿房中,那三姨太,丫头宛儿,小夫人和菊花,正紧巴巴的搂抱在一块。
四个女人中间,露着三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子,也在惶恐不安的抖动。
二爷一见,大笑道:“真是妇道人家,没事儿哩,小鬼子被我们赶跑了。”,几个女人才抬起了头,三个小家伙立刻跑了过来,一头扑在二爷怀中:“二爷爷,二爷爷,是你打跑的吗?”
“二爷爷,二爷爷,你真行。”
“二爷爷,二爷爷,那小鬼子凶不凶哩?”
面对着孩子们的七嘴八舌,二爷搂住三颗小脑袋瓜子摸摸,亲妮的说:“是二爷爷和叔叔们一起打跑的,小鬼子凶,我们更凶。小子们给我记住了,遇事儿莫怕,挺身反抗是办法,记住没有哩?”
“记 住 啦!”
三张小嘴巴扯开了吼着,引得几个女人笑起来,刚才的惊惧和惶恐不安,一扫而光。
“菊花,引孩子玩儿去。”二爷亲妮的挨个儿拍拍三个小屁股,往前一送:“先别到前厅,就在后山吧。”
菊花引孩子们出去了,二爷才垂下了眼皮,悲戚的说:“团副和五个团丁都死啦,他们打死了三十几个小鬼子,以一顶三,值哩。”
几个女人乍一听,都呆住了。稍会儿,那眼泪水一般淌了下来,鸣鸣!鸣!
小夫人更是哭得周身乱颤,伤心地哽哽咽咽的喊:“表哥,表哥,表哥啊!”,三姨太和宛儿扑上来,搂住她:“表妹啊,表哥不在啦,你别太伤心,保重身子啊,这天杀的小鬼子啊!鸣鸣!”
“莫哭莫哭,门外还有小鬼子和城防队,莫要让这些人渣听了高兴哩。”二爷低哑着声音说着,站起来,在屋子里兜圈子。
赵威看见二大滴英雄泪,从二爷潮湿的眼眶里滚落出来,摔碎在他脚下,像几瓣晶莹剔透的珍珠。
几个女人捂着脸,还在嘤嘤而泣。
三姨太边哭边说:“团副哩,你咋走了?你给咱讲的道理,我刚想通了一些哩,鸣!”
宛儿边哭边说:“团副哩,你这么精明能干,咋说走就走哩?我还等着和你进一步的较量哩,鸣!”
小夫人边哭边说:“表哥哩,一腔碧血丹心,化为胜利保证。愿你地下安息,鸣!”
赵威听得昏头昏脑,不知三个女人在哭叫着什么?想起临走时张一枪的“请二爷和团副帮忙弄点重武器”的委托,心里翻江倒海般不息。
英灵已逝,二爷形影相吊,他能同意自已随他一起去吗?这才猛然想起了二爷的叮嘱,忙向门外跑去。
赵威把牺牲的兄弟们一个个身姿放正,打来凉水,一一擦去脸上的血污。然后,转身在前厅断垣残壁处,挖了一个大坑,然后一一轻轻拎了进去。
正要弯腰填土,二爷喊住了他:“慢,小威子。”
二爷上来了,满面悲伤。一刹那间,赵威只觉得一向身体硬朗,豪爽大气的桂二爷,老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二爷撑在三姨太身上,望着坑里熟睡的兄弟们,老泪纵横:“我没用哩,鸣!我没保护好你们哩。兄弟们,先走一步哩。二十年后,咱们又是条汉子,一起抱团再杀小鬼子。鸣!”
听到二爷的鸣咽,三个女人禁不住又哭了起来。
哭声里,二爷摸出了几个银绽,轻轻一纵,跳入坑内。一一给远行的兄弟们揣在怀抱,又一一抚摸那已不会再言语生动的脸庞,眼泪一串串滴了下来……
赵威急了,忙低喊到:“二爷,二爷,该上来啦,已经半个时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