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出租车走了，丢下满面愁云的南希，领着花里胡哨的菲菲，面色憔悴的桂珍拉着愣头愣脑的狗剩儿，还有远远站着一脸懵逼的张家山。

“你为什么跟到这儿？”菲菲诧异地盯着狗剩儿。

“站那儿的是我爸，我爸告诉我们的地址。你……也住这儿？”狗剩儿有些疑惑。

“妈，你也住这儿？那男的是谁？”菲菲指着苟富贵，咄咄逼人，也许已经瞧出端倪。

南希看着狗剩儿母子，又用探寻的目光盯着苟富贵，嘴唇动了动，没言语。

桂珍紧盯南希微微隆起的小腹，瞧了瞧局促不安的苟富贵，隐忍不发。

尴尬的局面持续了几分钟，苟富贵脸上挤出一丝苦笑，嗫嚅着说：“都来了是吧，进屋说……”他低头帮南希提行李，又顺势拍拍儿子的肩膀，狠狠瞪了张家山一眼。

南希拽着菲菲进了和苟富贵平日睡觉的主卧，“砰”一声关上门。苟富贵把老婆孩子推进客房，随手带上门，偷偷拉着张家山躲到厕所密谈。

“你不是被移民局遣返回国了吗？怎么又杀回来了？”

“在咱那旮做点假材料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我想来，谁也拦不住。干哈？想举报我？”

“说啥话呢？我是那样人吗？能回来就好。老板罗西这些日子正愁人手不够，我现在说了算，明天你就能上班，还能住在厂子里，老地方。”

“你先不用替我操心，还是想想怎么收拾自己眼前的烂摊子吧。小日子过得不错啊！没看出来，你小子道行挺深，蔫不出溜的肚子都给人家搞大了！”

“这事回头再跟你解释。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怎么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也好准备准备。”

“桂珍死活不让告诉你，说给你来个惊喜。瞧瞧，小脸儿都绿了，改惊吓了哈！”

“什么节骨眼儿了，还拿我开涮！”

“几个月前，桂珍找到我，让我帮忙联系你儿子来留学，说你整日价工作忙，没工夫管，从国内办更容易。”

“联系成了？”

“几年前咱们一块儿来这儿就是我联系的，在这儿打工好几年，老悉尼了，这事儿我门儿清。我又好交朋友，找个中介给你儿子联系学校办签证，小菜一碟。还别说，你儿子将来肯定比你有出息，雅思6.5，英语说得杠杠的。你呀，好好谢谢我吧。”张家山洋洋得意。

“是，一定请你喝大酒。这个桂珍，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可是，我家哪儿有这么多钱？”苟富贵眉头紧锁。

“你这些年寄回去的钱，人家桂珍都替狗剩儿攒着呢，绰绰有余。”

“哦，怪不得。那她……咋跟来了呢？”

“这话问的，人家是狗剩儿的亲妈，儿子第一次出远门，妈不得跟着？更主要的，突击查岗，看你小子有什么花花肠子。本来皆大欢喜的一件好事，你小子自己不争气哟！”

“行，我不是人，回头再批判行不？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你前些日子让在沈阳安家的小六子偷偷给你邮寄高压电饭锅、饼铛、加热马桶盖、丝绸被子，还要跟桂珍绝对保密，小六子都告诉我了。邮寄地址肯定是你的淫窝。”

“别扯淡，你说眼下我该怎么办？”

“自己惹的祸，自己扛。我看厨房整了一桌菜，是正赶上今天要请客？”

“赶巧了，南希闺女也是上午的飞机从北京来。”

“无巧不成书，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儿，成心揭穿你。你铁子看着挺斯文，跟桂珍不是一路人，她没老爷们吗？”

“以后再跟你解释。你说我是不是让大家先吃饭，有事吃完饭再唠？”

“心真大。这饭谁吃得下去？反正我是没脸坐那儿吃，我去找找老朋友们，晚上也有地方睡，你自己擦屁股吧。”说着，站起身就要出屋。

“别介，有你在，桂珍还给我留点面子，你给打个圆场什么的，今晚就别走了。”

“我不掺和你们的家事。只一条，你老娘还在家等着听信儿，好自为之。”

苟富贵死活拉不住，张家山大声嚷嚷着和桂珍告别：“妹子，几个朋友说好了在唐人街给我接风洗尘，不去不合适，我先走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两口子有话好好说……”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