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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山乡对酌同窗情
作者:刘自刚  发布日期:2021-06-12 19:31:51  浏览次数: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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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准备第二天去瑶寨写生时,晚间却从房东蒋伯家的电视中得知未来几天湘南一带有大到暴雨的消息。气象预报一般都有科学依据,绝非“空穴来风”,况且湘南一带每年三至四月雨水频繁都是事实,说有大到暴雨来临完全可信。我担心外出写生受阻,只好放弃了去瑶寨的写生计划。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行装告别蒋伯,说自己下次会选择秋季再来这里。蒋伯很是赞成,说那时来这里漫山红叶,处处如画,如果不来倒有些可惜。

人常说下山容易上山难,可我觉得下山一路并非轻松。沿途路面狭窄曲折,稍不留意就会连人带车栽到山下去。为避免意外发生,我只能推着车子步行,心里还直想着争取在天黑前赶到大庙口林场。
  这时辰正值山里雾气弥漫,视野模糊。当走到一条河边时,朦胧中见到前方有一棵树。这颗树枝繁叶茂,似乎还绽放着一些白色花朵,煞是美观。树旁河面还有座简易石桥通往对岸一处翠竹掩翳的农舍。我感觉这里景色不错,很适合写生。自己放弃了原本去瑶寨的写生计划实在可惜,眼前此番美景又岂能错过?我停车支撑好写生画架,取出纸笔,调好色彩,打算将这幅紫云山清晨美景画下来。这幅风景写生采用湿画法较为妥当。先用胶布将画纸四边绷好,然后再用大号排笔蘸少量水将纸面刷平。趁纸面湿润未干时,迅速画好天空和景物大体色彩。完成这一步骤后,接下来便可逐步描绘修整画面细部。通常用这种方法完成一幅四开纸张的写生画,不到一个小时间即可。

我端详着自己的这幅写生画,心里有种弥补缺憾的成就感。当我把画具收拾好准备离开时,竟然感觉有点饿了。自己有些后悔早上一时急着赶路,谢绝了蒋伯留吃早饭的好意。虽然经常外出写生,习惯了风餐露宿和忍饥挨饿,可今天要赶远路,无论如何也得想法补充一下能量才行。河那边不正好有户人家么?干脆过去讨口饭吃。主意拿定,我推车正准备往桥那边走,就见身后跟过来一个肩扛锄头的村民,瞧模样十有八九是个瑶民。我停下脚步打着招呼:“老乡,请问您是那家主人吗?”他迟疑地望着我,“是的……”。当一听我说想去他家吃饭时,马上就答应了。他领着我往家走,说自己早上出去干了一阵农活,也是回来吃早饭的。

村民家是一座土砖房。他打开房门,让我在堂屋休息,自己去隔壁伙房忙着做饭。我趁机打量了一下房屋,见室内极为简陋破旧。虽然已是九十年代初期光景了,可这里村民的生活状况并非家家都看好。若想人人致富,户户脱贫,这里的村民恐怕还有一段很长的路程走。不一会,村民招呼我吃饭。我进伙房一看,只见破旧的饭桌上摆着两碗掺杂红薯条的米饭,另有一小碗腌制的酸豆角。村民说这向农活较忙,家里又是自己一个人没时间做饭,只能把昨晚的剩饭热一下随意吃点。我对他说非常感谢能让自己来家中吃饭,不会在乎饭菜好坏。这可是心里大实话,并非言不由衷。自己曾有过去庐山、九华山、黄山等地的写生经历。记得那时行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步,无奈之下喝山泉水充饥解渴是常事。此时能够有碗饭吃已是相当不错了。

吃完饭,我掏出钱想付给村民伙食费,可他连连摆手就是不收,还拿了两个蒸红薯让我带着路上吃。告别这位热心村民,我继续上路,大约下午四时余便抵达紫云乡。见天色尚早,我想去供销社与老同学道别再下山去林场。可一见面,他说啥也不让我走了。
  老同学说山下温度高,一时半会下不了雨。他还说我来一次紫云山不容易,好歹也得在他这住一晚。说完话拎着我的行装画架就往自家屋里走。见他如此执意留宿,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随他安排了。还没进屋,就见一个稍胖、个头不高的女人从里面迎了出来。老同学对我说她是自己老婆,随手将手上的行装画架递过去对她说:“这是我的一个老同学,今晚要在这住,你把东西放到隔壁房间去。”他老婆对我笑笑,接过行装画架就进屋了。安排好住宿,老同学问我在山里吃住如何?画了几幅画?我将自己进山画的速写和色彩写生取出来,他看了大为赞赏,还说画中的树就是“连香树”。  

晚上老同学邀我去家中吃饭。他亲自掌勺炒了几样菜,又搬出酒坛酙上酒,随后还叫一起共事的小伙子过来吃饭。老同学向来话不多,可几杯酒下肚后却敞开了话匣。他说自己参加工作后,供销系统领导见他工作认真为人本分,就将他安排到紫云乡负责主管购销工作。说到这时,老同学的脸上流露出一副得意的模样。坐在他身边的老婆却噘着嘴嘟哝说:“这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管一管我和小张两个人呗?”听老婆这么一说,老同学竟呵呵笑了。
   坐在一旁的小张自打进屋后就很少说话,只是默默地独自喝酒吃饭。我与他聊了一会,才知道他刚从学校毕业分配到这工作不久。也许是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显得有些郁闷寡言。见他此番模样,我一边吃饭一边开导他。劝他要学会适应环境,安心工作。人年轻就有盼头。只要坚定自己的人生目标,积极进取,终究会前途无量。小伙子若有所悟,听我说这番话后不住地点头。
  白天赶路太累,我吃过晚饭就早早上床休息了。老同学晚上一时高兴酒喝多了点。从隔壁房间不时传来他的阵阵唠叨话语,时而也会听见老婆的几句责怪声。隐约间,从另间屋里传来一阵口琴声。能在这偏僻山村听到口琴声令我有些好奇。不用猜,这一定就是小张吹的了。口琴曲子搀带了一点凄切情调,在宁静的夜间显得格外轻柔动听。听着听着,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蒙蒙放亮,我起床收拾好东西,推车一出门,见老同学妻子正在院子清理东西。她见我要走,想回屋去叫老同学,我赶忙摆手示意。我知道老同学昨晚睡得晚,还是不打搅为好。我跟他妻子道别之后,就匆忙上路了。

山区清晨的雾气依然很重,一时难以分辨出是晴天还是雨天。从紫云乡出来没走多远,我被路旁长在河中的两棵树深深吸引住了。这两棵树在雾色中相偎倚立,形态有趣,既像两个恋人又如同一对恩爱夫妻。我将这绝妙景色用相机拍下来后仍舍不得离开,干脆就在河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支好画夹对着这两棵树写生。正当我画得入神时,突然听到身后隐约有人在喊:“刘—老—师!”我回头一看,只见远处有一个身着红色运动服,脚穿白跑鞋的人一边跑一边向我挥手。我再仔细一瞧,嘿!原来跑步的人竟然是昨晚在一起吃饭的小张!于是我也起身向他示意挥挥手。望着小张在崎岖山路奔跑的生机勃勃身影,丝毫没了昨晚那副颓废、郁闷模样。我想:人生之途何尝不是如此?行程中纵然有再多的坎坷险阻,只要认准了自己的目标坚持跑下去,总会到达终点的。
  中午时分,我终于完成了写生画。此时骄阳高照,毫无雨意。我收拾好东西骑上车沿着下山的路继续行走。过了紫云乡地带,路面变得平坦宽阔了。约一个来小时后我就到达了大庙口镇。虽说此时大汗淋漓,颇有几分疲意,但心情极为舒畅。好在此次进山自己这部自行车也算是“争气”,竟然没出半点故障,算是一路平安无事。我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自己终于顺利下山了!
  回首望去,只见紫云山峰云遮雾绕,时隐时现给人有种神秘感。如果不深入其境,怎能想象到山里面还有另番连绵起伏、深邃通幽的境界?虽然未能如愿去瑶寨写生和寻见令人神往的“连香树”,但却不枉此行。紫云山里瑶民的热情好客和邂逅的同窗情谊,历历在目,铭记在心。我不禁在心里默念道:再见了紫云山!我会永远记住你春意盎然的四月天,期待重返漫山红叶的霜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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