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有人曾经说过,新南威尔士这块土地太肥沃了,肥沃到你把一根木筷子插入土中,它也能长成参天大树
山谷、低地、小丘绵延起伏、水土丰美、草木茂盛。但是这些土壤和环境总是还有缺憾的,因此我们在做栅栏围杆及筑路铺桥上,是谨慎再谨慎的,是要与夏季雨灾与秋旱的山火自燃,等等自然条件联在一起的,虽然我们农场的位置确实没有引发过草原大火,然野火,干旱、雨季造成的灾难,还是有一些的。旱季来临时,草场和牧场也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受损。
这其实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如今想来,仍恍如昨日。那几日天空像漏了个口子,大雨倾盆而下。我在雨声中难入眠,雨下得着实有点让人心烦意乱,心里惦记着牛,我睡得很浅。午夜时分,亨特报讯,牛有状况。其实牛的低哞声早已不断响在我的耳旁,它们那躁动的蹄声和咆哮声,从四面八方都能向我传来,那头黑白花纹的肉牛,及一头肥肥的、腰部有白斑的黄牛,倘若无法育肥,是会变狂野的,通俗的讲,牛是不能饿的,要养出膘肥体壮的牛马,必须先有肥壮的身体。别看这些牛马平时里吃起草来,一副细嚼慢咽、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态度,那是它吃在碗里、看在锅里,口中有粮,心里不慌。一旦断它的咀嚼,雄浑又粗厉的吼哞嘶嗷,一点也不低沉。
我一筹莫展,还盼着价高将这些牛出售,并从这样的价格里赚点零头。期待卖牛收益中获得一些贴补农场开支。看来今年的干草不够养活那些牲畜。
拥有土地总是与体力劳动相伴相随的。
隔日一大早在灰蒙蒙的晨雾中,我与亨特披着雨衣,带上伐木的横锯、斧子,捆绑的绳索等一些手工工具,亨特备好了修理农场必需的简单机械设备,我们走在坡地上观察着牛群,我望向这片土地,这里完全不需要一个气象员来告诉你风往哪个方向吹。但是目前为止,篱笆的牢固暂时还没有问题,沙地森林侧边,绿色的草地上那稀稀疏疏的高大树木、残留的树桩、及膝深的草丛,小树苗做成的篱笆虽有些矮,部份地方有些摇曳,不过因为全部是双横杆围栏,估计拖些时限不会有大的纰漏。
上次是灾难性的干旱,许多地表水都干涸了,现在是连日来的雨水漫了林地。草地被雨浇透了,棚屋鸡舍俱是一片汪洋,眼前,唯有无垠的果树林在静默地摇晃枝叶,四周有些荒芜。凭着大自然的治愈能力,我相信它们可痊愈。然而,眼下饲养这些珍贵无比的牲畜,是要费心力的,亨特表示能够承受住这些考验,他不那么悲观,因为他以前的鸡场瘟疫等状况,比这个不知要严重多少倍了,诚如他言,我们用每包$数千的价格,买来一梱捆的干草,维稳了牛群的狂躁吼急,缓和了储存草粮的应急,顺利应对了出现的灾情,完胜了新南威尔士牧场遭受的每一次旱灾、山火与雨季的冲击。
如果说桑树成就了丝绸之路,茶树滋养了万千生灵,稻米温饱了人类的生命,那桃柑橘柚则是用果实,丰富着人们的味蕾。
人类自从驯化了植物,人类和植物,彼此就改变了命运。人类从此告别了狩猎的流浪。人类因植物而定居。植物随人类脚步而迁徙。
农庒的正北是一片低矮的丘陵带,中间有好几亩平地,几千棵桔柑柚、青柠檬树的果园就位于此。
宽阔草地上果树错落,宛如一排排树篱,与鲜花和草莓一起,将这里打造的姹紫嫣红。隔楼台遥望,可以让你觉得浪漫的景致,风景如画的地方。
还好这些橙桔柚子倒还和谐,应季的果园树,各类甘甜的水果压满枝头。果树悠长的侧枝在淸风雨水仍优雅的摇曳着,最值得称道的就是它们不但无需嫁接或修剪枝桠。还能在每一次的悉尼山火的考验下傲然挺立,除却外皮稍稍多一些黑色斑点外,其浆果成熟的鲜美并不亚于市场供应的VC水果糖。
澳洲的柑橘家族之一青柠檬,是能荣获一枚澳洲勋章的果实。说是在大航海时代,哥伦布、麦航伦的庞大船队,都有几十万水手得坏血病而亡。只有库克船长的三次远航,却没有一位船员丧生于这种病。后经研究发现,就是澳洲盛产的这种青柠檬里的维生素C起了作用。也正是因为这个青柠,人们从中发现了维生素C。
那满树满树的柑橘,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早已是我们中国人的精神图腾。法国凡尔塞宫,种满了无种子繁殖的脐橙,也是因为当年路易十四极其迷恋此种橙子的味道。
徜徉在树丛的侧面纵深处,有数亩的圆形小山丘,那里有最清新的空气和最洁净的水源,山丘下面是成片的花茶树林,这些灌木丛蜜有着独特的花卉气味,呈淡琥珀色,这种茶树是一种丰富多产的矮树种,它个头不高,树叶通常为绿色,树枝繁多并长满粉红或白色小花的植物,是新西兰及澳大利亚独有的桃金娘科灌木。此树的花朵被植物学家称为“完美之花”,在每一朵花上,既有雌蕊也有雄蕊。雌雄蕊之间依靠一阵风就可以互相传授,这里是蜂蜜培殖得天独厚的优良场所,培育出来的蜂蜜不但味道独特芳香,其抗菌成份可对抗多种顽劣的细菌的功效,为天然麦努卡蜂蜜,因此我们在那里陆陆续续安放了成百的蜂箱,养殖了无以计数的峰群。
当驼铃声响起的时候,我们山谷的风,我们山谷的花,就能酿出你要的甜蜜。
当你走在山庒一条可以让人游赏的山径里,进入密林深处,拄杖踩踏那温柔起伏、地形和蜿蜒的砾石路,你可以颇为好奇地对一朵花看了又看,让你产生一种充满无限魅力的舒适。这条可供你踏足休憩的山道,是老杰克们用斧头一斧一斧凿出来的。按道理说,深入这个峡谷幽径,内心自然会达到彻底宁静。
但是我承认,每次我走在这条栈道,双脚踢着这些灰色、褐色的岩石,我总是捡取一些沙子和石头来琢磨琢磨,这些褐色还带着深蓝色斑纹的小石头。掂在手上,重得很,简直跟铜或者铅一样重。噢,这个可不是我贪婪,谁能保证这些石头里就砸不出金子或者银子呢?毕竟传说中的南方大陆是一个遍地黄金的地方,在澳大利亚,只要在灌木丛中散散步,除了发现一些植物史上尚未命名的野花外,偶尔一丛侏罗纪时代的被子植物,一经考证,就可以冠上你的名字。澳大利亚人在野外发现十公斤重的金块,走路一踢一块狗头金,的确也是事实。或者你挖一些地表的泥土及页岩河床里的沙去淘洗淘洗,没准沉淀的就是金沙。据正式记录说蓝山山区的一个牧羊人,走出家门捏一把沙土,测测气候,了解一下牧草,一不小心就发现了裸露在地表上的金子。又有说另一个菲利普港的一个牧羊人就在一棵被风吹倒的大树根下,发现了一块天然金块,然后就发现了一个大金矿石。所以澳州的农牧民在锄地挥镐时,喜欢将变幻莫测的峡谷和巨砾裸露的溪涧撕扯一下,锄头多翻几遍,翻的深一些,愿望或者就在不经意间实现了。谁敢说又一股淘金热突然就无法抵挡地奔涌而来,是没有可能的。有人说在澳洲只要你拥有一些矿床学知识的,你就应该去原野多走几圈,发现金矿床的机率绝对就超过买六合彩。如今每天有很多人去攀登蓝山,乘缆车、钻隧道,也不能说与淘金没有一点关系。这些人说是去蓝山旅游,却整天很深沉的在小溪旁、石头边转圈,走路踢东踢西的,估计都是学矿物学专业的。
可见要拨开利益与荣誉的迷雾,摆脱社会的喧嚣,找到自己人生的宁静与平和,是不容易的。
老杰克也在自己的田野里漫步行走着,走到一个地方,一块河边小空地上停下来。背垫着柔软凤尾厥草,在那儿躺下睡觉,睡熟了,牛羊也固定了,而周围的景物便开始转动了起来。他做了一个梦,梦境又套着一个梦。
大地是那么的厚重,天空是那么的清澈广袤。远方火红的夕阳徐徐下沉,一个丛林敞开的黄昏时分。他枕着草地在读书,微风轻轻吹拂着书页,读着读着就睡着了。
这是一本杰克.伦敦的小说《荒野的呼唤》阅读的力量 到了他躺着的地方。在影和光的交界处、有一块恐怖的绿洲,隐在一片令人厌倦的沙漠里。
里面有一条叫”布克“的狼狗,它是一条纵横荒野的狼王。
夜空的月光下,一片凄清寒冷。布克跑在了狼群的最前面,它骄傲的样子,如同一个草原首领。它放声歌唱,歌曲雄健浑厚,来自原始世界。苍凉凄厉的音色迤逦蜿蜒破空而出,这歌声传遍了整个山谷。这首歌有个名字叫《狼群之歌》。
每一首歌,都是一段历史。音乐是一个人世俗情感的寄托,任何一代人走在路上,都有自己隐秘的地下乡愁蓝调。
如果说密西西比河的长号是黑人的,披头四是列侬的,滚石是鲍勃.迪伦的,当爱巳成往事是李宗盛的,北方的狼是齐秦的。那么这首布克的狼群之歌,就是老杰克的。
诗性文学的哲思是人对一切困苦的化解与升华,这不是虚饰与矫饰,而是一种人生的态度,这条路径,是一个人借此能够达到的自渡与自愈。
日月如梭,时光总是不等人,一个春天接着一个春天,人也会慢慢老去。而在老杰克的身上,你却发现岁月的痕迹似乎在他那里无限地延长了,他依旧还是那么热血,那么充满干劲。开着他的红色拉风拖拉机,奔驰在他的土地上,你们愿意摘多少柑桔,你们就可着劲的摘,拿不动了,塑胶袋撑破了,我用拖拉机替你们装回去。熙熙攘攘的摘果游玩者,尽情的玩耍。听青春 迎来笑声,惹的庒园里的草和树、鸡鸭牛羊也都赶来凑热闹了。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儿我的美人哪,西边儿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登园摘果,观瀑布摄景,为物虽微,究竟有主之物。谓无论举止是出于自然流露的慷慨,亦或是对已融入血液的绅士气质的遵从,吾等岂能春光桑林无感。
气质是功力所显,是情操所现。气质并非与生俱来,它是从人的阅历和心灵状态中体现出来的。是一个人的经历留下来的产物,也是一个人内心景观的外在呈现。
每回去农庄,我都会在大门口那块酱底白摹,写着农场英文字母的招牌前驻足遐思,浮想联翩,任由思绪飘飞。想象让我脱离了现在的时光,我的灵魂晃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蓝天之上,并无栅栏阻挡,我还不想睡,我漫无目的地行走着,眼前这个用粗糙自然原木搭建的牌匾,前面添挂了两只红灯笼,我走进了元朝中叶景泰年间的古城新龙门客栈。
清亮的月光洒落在大地,大漠山河,你策马回眸,暇时温茶 ,怂恿了我定格的镜头
封刀隐没在寻常人家,东篱下的闲云野鹤,在江湖里厮杀,无非是名和利放不下,如此岂能快意潇洒。
时光一逝不回,往事回味无穷,忆童年时竹马青梅,如今你我已添了新岁。
总有人过着你想要而不得的生活,我本来是要行走江湖的,但看见你我觉得可以先停一停,或是借着文字,先找找我的归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