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一直靠着副驶座,不吭不声的李灵,忽然打破了安静。
“那里弄的风,好大!”“那算什么呀”憋闷了半天的白驹,好像终于找到了话题,有些高兴的说:“那算什么?还记得那次在远大开了年会出来……”
李灵没吱声,
好像在饶有兴趣的听着。
白驹哪能知道,此时的李灵,心里正翻江倒海。确切的说,李灵是一个正常健全的年轻女孩儿,自大半个月前,趁着西京案圆满结束之际,和白驹第一次有了肌肤之亲,就从来没有忘记过。
在她这个如花年龄,
同龄姐妹都走进了二人世界,享受着老公的欢爱和儿女的绕膝。
可自己呢?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要钱有钱,然而,命运却和自己开了个大玩笑。然而,思想上的苦闷,可以想方设法的自我解脱;身体上的苦闷,却实在难受难熬……
刚才在里弄,
白驹那么一英雄救美,又撩起了她内心的无限惆怅。
车越往回,李灵就越感到难受。届时,被自己视为情人,并倾注了大量心血的白驹,可以回到温暖的家里,左抱妻,右吻子,借如水灯光幽幽抒情。
并且,隔壁房间里。
还有着四个对他充满关怀爱心的亲人……
而我,只能回到咖啡厅,表面上是让人羡慕的女强人,仪态大方,端庄淑雅的微笑着,与客人亲切交谈,对员工嘘寒问暖,麻利干脆的处理烦恼琐事。
当凌晨2点,咖啡厅终于打烊。
灯火辉煌和一袭奢华消失后,留给自己的,只有空荡荡的幽暗和毫无生命的一张豪床……
红颜命薄!命运不公!让人情以何堪啊?“你又在想什么”自己高高兴兴,滔滔不绝的白驹,忽然发现,李灵抱着自己的胳膊,直直的凝视着前面,花花绿绿的光环,把她脸蛋装饰得缤纷多彩,好像根本就没听见自己在喋喋不休?
就打趣的问到:
“又是探长思维,明天一过,又白白过了八天?”
“我在想,那里弄的大风。”“哎呀,我说过,那风不算大的呀,”可怜的白驹,哪知风暴就要来临?居然不由得急到:“脑子转了筋是不?这风呢,按照国际惯例,要分12个级别……”
或者是出于礼貌,
也或者是出于自尊,
李灵一直凝视窗外,双手抱着胳膊,一动不动。待白痴(白驹)又一次说完后,又幽幽到:“我在想,那里弄的大风。”声音温柔,凄婉痛苦,这让说得唾沫四溅的白驹,一下猛醒过来。
迈腾。正好驶进一条僻静的支道。
白驹早看好,从这条支道抄近路过去,至少可以节约10分钟的时间。
嘎!白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停下?只是觉得应该停下,安慰安慰对方。饶是他再白痴,也明白了李灵的心思。是的,里弄中,骤来的大风,自己下意识拉住了李灵。
分秒间,李灵反过身。
把一颗有着秀丽黑发和美丽脸蛋的脑袋,带着热度的身子,整个儿都偎进了自己怀里。
当时,白驹就感到了一阵异样。不过,短短的一二分钟一过去,在许部嘲弄的斜视下,白驹很快就忘记了。然而,毕竟是发生过。大浪虽过,微波在心,现在,微波化成了剧烈荡漾……
一阵撩人的寂寥后,
李灵扑过来,狠狠地压住了白驹……
扑扑扑!一阵阵耀眼的白光闪过。“干什么的?”“跑,看你往哪儿跑的呀?”“算了,别追啦!”咣咣咣!咣咣咣!一个个巨大的波澜打过……
亢奋中的白驹,猛然醒来。
听到外面的敲击声,一把推开李灵。
迈腾二边的窗玻璃上,都是晃动的白光,白光又把一个个晃动的人影,拉得弯弯曲曲的投射在车内,映照出恍如地狱似的情景……头脑发热的二情侣,被巡逻队当场查获。
其时,二人都没脱衣服。
只是狂乱之中,难免有点坦胸露腹,披头散发。
更可怕的是,亢奋与报恩之中,白驹只是下意识地锁上了正副驾座的窗玻璃,完全忘记了许部下车后,后车厢的窗玻璃,还大大开着……
“下车,下车。”
有人粗暴的么喝:
“再不下车,莫怪我们没克制的呀。”白驹吓得六神无主,脑子里嗡嗡直响,恐怖的睁大了眼睛。倒是李灵挺镇静,虽然一样白着脸蛋,咬着嘴唇,可她迅速穿好衣服,捋顺鬓发。
然后,
替白驹拉拉衣襟,低声安慰到:
“别怕,事到如此,怕也没用。下车少说话,一切我来对付。”白驹在前,李灵在后,二人分别从正副驾驶室出来,立即置身于巡逻队之中。
三辆警车,车顶上警灯旋动。
威风凛凛,令人胆寒。
六个年轻的警察。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对狼狈的情侣,领头的高个儿中年警官,严肃的问白驹:“这是怎么回事?车震震到闹市区来啦?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白驹还没答话,
李灵将身子一挺:
“不关他的事儿!请问刑法上哪条哪款,不充许情侣拥抱接吻?”大约没料到对方态度会如此桀骜不驯,警官看看她,皱皱眉。
“你是干什么的?小张,”
警察中居然有个女警,
上前一步:“周局。”“把她带到一边,笔录。”看看再李灵,语气有些缓和:“姑娘,态度不端正,对你没有好处呀。”“我们是,正当,”
李灵拦在白驹面前,还想说什么。
却给那女警一拉,生生拉到了一边儿。
这边儿的白驹,受了李灵的鼓舞,也冷静下来,脑子急速的转动着,想着应对措施。这时,二个警察跑了过来,立正,报告:“周局,那个家伙趁黑逃跑了,我们在附近搜寻,没发现踪影。”
被称着周局的高个儿警官,微微点头。
捂着自己下颌想想,点点头,二警察退下归队。
然后,警官上前二步,恰好走出树荫的遮拦,看着白驹:“年轻人,热情澎湃,我理解,我也是从年轻过来的。可不管怎样,你们这样做,不对,有碍治安,而且也容易给自己造成危险。知道吗?警车刚发现你们的时候,一个歹徒正趴在后车厢打开的空门上偷拍,”
痛心的摇摇头:
“你们怎能这么糊涂呀?小晏,”
一个精神抖擞的年轻警察,雄纠纠,气昂昂的出列:“周局。”警官对白驹点点头:“去吧,老实讲讲,做个笔录。”警官的通报,让冷静下来的白驹,又有点惊慌不安。
他自然做梦也不会想到,
在巡逻队之前,居然还有个偷拍者,偷窥狂?
被警察发现,老实说,倒不必太慌乱。毕竟是正儿八经的警察,按政策法律办事儿,充其量二人不过就是录个口供,罚罚款而己。
若是被那个逃跑了的偷拍者勒索,
可就麻烦多了。
心里一嘀咕,白驹也就不敢再胡编乱造,而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警察问话,并在记录上签了字。那边儿,女警押着李灵过来了,警察把二人的录供送交周局。
周局细细看后,
盯住白驹:
“你姓白?叫白驹?”白驹不高兴朝他手中的录供,扬扬下颌:“上面不是都写着?”“有个叫白何的大爷,你认识吗?”白驹像被谁狠狠敲击了一闷棍,张口结舌的看着对方。
白何?同名同姓吧?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哦,这么高,这么结实,戴副白边眼镜,彬彬有礼的,”周局一直板着脸,居然有了笑纹:“哦对了,听说是个网络写手,来自重庆,是到上海来帮儿子媳妇带孩子的呀。”
白驹明白了,
这个周局,一定认识老爸。
可一个是外地普普通通的退休老人,一个是正当壮年的上海警官,二者之间南辕北辙,怎可能扯到一起?看到对方剧烈变化的神情,周局笑意更浓,语气也更柔和了。
“小白呀,你很惊奇吧,我怎么会认识你父亲?告诉你吧,白何大爷见义勇为,主动积极,协助警察制止了一桩重大入室抢劫杀人案。我们还要按照市政府相关政策,给予白大爷通报嘉奖和奖金。这事儿,我看你还不知道的呀?”
就这样,
本是险象环生,看似绝望的难堪事,起了戏剧性变化。
周局态度一和蔼,众警察也不那么虎视眈眈,气氛顿时松弛下来。白驹这时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周局,竟然秘许部实在相象,身高,胖瘦,背微骆,脑袋微微前倾……
白驹恍然大悟,
一拍自己前额。
哦呀,是不是柱子说的那个周二娃当官儿的亲哥哥呀?李灵这时也发现了周局与许部的相象,挤挤白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是不是柱子说的那个?”
“严肃点。”
一边的女警,喝到:“站好。”
周局对女警摇摇头,严肃的看着这对情侣:“当然,你们这种影响治安的作法,是错误的,要从中吸取教训,认真改进。好,你们可以走了。”
二人如获大赦,转身就走。
上车的时候,周局又叫住白驹:
“小白,如遇那个家伙的敲诈勒索,不要怕,请及时和我们联系。你父亲有我的手机号,逢打必回。”白驹真诚的回答:“谢谢。”又打趣到:“哎周局,知道不,我们本是朋友的呀。”
“我们人民警察,和全上海三千万市民都是朋友。”
周局不动声色的回答:
“警民一家,共建大上海的呀!“不,我们可真正是朋友,”白驹诙谐的对他挤挤眼睛:“周二娃是正宗的重庆崽儿,我也是正宗的重庆崽儿,我们常在一起吃重庆鸡公煲,喝酒聊天的。只有你这个周大娃,好像不是正宗的重庆崽儿呀?”
谁知,
周局本己和蔼的脸孔,又突然绷了起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看,认真认识自己错误,遵法守法,做个好公民,才是你们年轻人要想到,做到的。”骤然而止,转身离开。
直到看着迈腾开走,
巡逻队才重新缓缓起动,一路向前。
几分钟后,迈腾转过路口,前面就是灯火辉煌的咖啡厅。白驹有些沮丧,暗自责骂自己,当时就该忍忍,几步就到了办公室。真是,晕头转向的,闹出这么个事儿来?
特别是那个可恶的偷拍偷窥者,
这事儿,让不让李灵知道?
然而,李灵问了:“那个周局,说敲诈勒索不要怕,怎么回事?”“哦那个呀,警察习惯成自然嘛,还好,幸亏周局认识我爸,不然,今晚上麻烦多了呀。”
李灵却不以为然,
晃荡着一头秀发:
“没那么严重,你情我愿,司空见惯!你没听现在的年轻人不都说,不网购,等于白活。车震一次,幸福一生?哈哈,当然是笑话了。”
白驹瞟瞟她,有些惊讶。
看似古板严谨的李灵,这方面却放得开。
嗯,是不是心里害怕,担忧,有意在我面前装潇洒呀?不管怎样,我是男人,出了这事儿,责任在我。“对不起,这事儿还是怪我。”白驹真诚的说。
“如果真有什么后遗症,你把事情全部推在我身上。”
李灵伸过左手,在幽暗中摸着白驹的肩膀。
“你把李灵想错了,事情是我引起的,为什么要你承担?以我李灵的性格,还怕别人说三道四?我倒是替你担心,这事儿,要让你那妙香知道了,后果很严重的呀。”
白驹有些感动,
右手从方向盘滑下,也摸摸她肩膀。
可他,有些警惕起来,瞟瞟对方,倒底没说什么。“真没想到,大上海,上海滩,你老爸能居然与周局认识?真是奇迹,今晚上,还全靠沾了你老爸的光呀。”
李灵轻轻笑到:
“见义勇为,你真不知道?”
白驹摇摇头。“好了,敲诈勒索不要怕,怎么回事?”李灵又追问到:“最大的可能,是不是当时有人偷拍偷窥?”这个李灵,真是个精灵鬼,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
白驹在心里叹到,
既然如此,又何必掩盖?
躲脱不是祸,是祸躲不脱。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那个家伙不认识我们,偶然路过而为之最好。于是,白驹就告了李灵。
果然,
李灵听后不屑一笑:
“敲诈?勒索?那家伙要敢来,老娘不让保安把他捆起来,先胖捧一顿,然后送公安局,我就不叫李灵。”一侧身,面对白驹:“说实在的,我还是替你担心,老婆,大宝,二宝,四个老人。”
可这话让白驹听起来,
有一种幸灾乐祸和要挟的味儿。
白驹闭闭眼睛,再睁开:“没事儿,真要让家里人知道了,大不过掉脑袋吧?”李灵含笑不语。第二天送了彤彤,白何老俩口照例站在幼苗园门口,注视着儿子上车。
白驹进了驾驶室,
忽又探出了身子:
“爸,你认识一个叫甄上海的上海老人?”老俩口相互看看,老头子矜持的点点头。至此,白驹完全相信了昨晚上周局说的话,感激的对老爸挥挥手:“爸,谢谢。”
嘎!一扭车钥匙。
迈腾朝左前方滑出,缓缓汇入了车水马龙。
昨晚上把李灵回咖啡厅后,白驹到家己是晚上12多了。白驹一路上搜肠刮肚,担心的倒不是刚才的车震,是如果被家里知道了怎么办?
白驹相信,
这事儿,只有自己和李灵知道。
只要二人不讲,自己家里就不会知道。当然罗,得防患于未然,防止李灵拿这没事就说事儿,要挟自己。不过白驹对此也不太担心,他相信自己控制得住李灵。
至少一段时间里,
可以把李灵哄得乖乖的听自己指挥。
现在的白驹,很了解李灵的所思,不过就是想把自己拴在她身边?行啊!事到如此,也说不上谁吃谁的亏,就这样过吧。这样虽然有点卑鄙,可很刺激呵!
也对自己有好处,
何乐不为?
再说,现在要和李灵断绝,似乎也不现实。唉,生存艰难,这是大上海,上海滩啊!还是抱团取暖,渡过这一段时间再看吧。
白驹担心的是,
老妈和妙香,在家里到底如何了?
可回家一看一问,逐放了心。现在,白驹打算把迈腾开到延安中路,找个露天停车场停下,然后,自己沿着单行道路口,开始搜寻。
说实在的,
想起刚才离开爸妈时,自己说的:“爸,谢谢。”
让老爸高兴得像个孩子,白驹心里有点难过。昨晚回家洗澡睡后,自己独自在小屋床上展转难眠,嘴上虽说不怕,没事儿,可发生了这么大桩事儿,对,叫丑事儿,毕竟不是轻易就忘记的。
那闪光,那命令。
警察们犀利而奚落的眼光,傲然而立的周局……
嗯,好像记忆和听说中的车震,被巡逻队碰到后,后果很严情?白驹马上抓起手机,上网好一番搜寻。果然,似自己今晚这样的事例很多。
可像自己这样录了个记录,签个字就自由了的,却不多。
由此,白驹认定,周局在处理时的确受了老爸的影响,这也叫人的弱点吧。
因此,驶车离开时出于真诚的一声感谢,竟然让老爸,唉,都怪自己平时和爸妈交流太少。可是,想起自己看到爸妈时的复杂心情,白驹真有得无可奈何。
骨子里,
白驹是多么想给爸妈聊聊自己的心里话。
叮嘱爸妈保重身体,甚至想象小时候一样,扑在爸妈的怀抱,好好的痛哭一场。然而,只要和爸妈在一起,就感到自己嘴笨脑钝,进而烦躁就迅速袭来……
的——的!
“1217号,停车!”
白驹毫不在意,双手灵活而有些陶醉的握着方向盘,看看前面延安中路的地标,一座宝瓶造型高楼越来越近,便开始留意路边的停车场。
的——的!
“1217号,停车!”
喇叭又响了,白驹这次听明白了,可有点迷惑不解,左右张望,呼,一辆警用摩托猛然出现在他前面,差点就撞着,白驹吓得猛一踩刹车,嘎!吱!迈腾停下。
摩托车上的警察也跳了下来,
一掀头盔,白驹眼冒金星。
又是上次那个美女警察,完了,难道我又违规啦?分秒间,白驹迅速检查自己,安全带,系着;车速,四十公里/小时;各种证照,齐备……
叩叩!
“又是你呀?”
女警弯弯腰,先笑笑,后板脸:“老油条,这次虽然开车没打手机,可转弯不打转弯灯,注意力不集中,胡思乱想,没说错吧?”
白驹眨巴着眼睛,
转弯不打转弯灯:
可我还没转弯呀,哦不对,好像是转了个弯儿?“早高峰,停那边儿。”女警朝前面的露天停车场扬扬下颌,重新跨上警用摩托,嘎!向前冲去。
司机怕警察,
犹如老鼠怕猫,
天生的相生相克,从每一个司机拿到驾驶证那起,就深深渗入了司机们的血管。所以,白驹乖乖儿的打着侧灯驱车往内靠,慢慢就挤到了路边,再一拐弯,开进了露天停车场。
白驹还没钻出驾驶室,
眼前一暗,
一个有些泛白的旧黄挎包,直直的抵在玻璃窗上:“缴费”嚓!一张写着停车时间盖章的小纸条儿,从窗口塞了进来。白驹哭笑不得:“唉,总得让我出来了呀。”
旧黄挎包让开了,
白驹钻出驾驶室,
接了停车条,可没掏腰包:“不都是走时缴费吗?你知道我停多久的呀?”“先缴三个钟头的”旧黄挎包不容分说,颇具自信:“我收了10多年的停车费,停在我这儿的,没三个钟头不会离开。”
白驹四下看看,
这是个临时停车场,
也就是那种利用搬迁工程契机,趁业主搬走旧房自然倒塌,开发商还没进场清场时,暂时设立的小型露天停车场,卡在延安中路与河南路交叉处。
不注意的话,
根本不会知道,这儿还有个停车场。
“那不一定,我可能就只停一个钟头的呀。”“那是你的事儿,”旧黄挎包毫不客气,纸条儿在他手中一甩一甩的:“每小时7时,三小时21块,你第一次来优惠,拿20块,缴钱!”
这是个看不出实际年纪的中老年人,
和所有的守车人一样,
面容憔悴,精神抖擞,眼睛不大,炯炯有神:“一早,不是有一对儿也来停车,”旧黄包一面收着白驹递过来的百元大钞,一面咕嘟咕噜的找补:
“也和你一样,又要停车又不想缴费?我把这对儿说服了,还送了张名片给我。拿着,你给我100块,找补你80,呶,一张50,一张20,一张10元的。”
把钱揣到白驹手里:
“那一对儿,看着就不地道,一看就知道,老板带着小情人的呀。”
白驹收了钱,顺口问到:“你怎么知道,人家是老板加情人的呀?额头上写着字吗?”旧黄挎包在包里一翻腾,掏出张名片,递过来:“瞧,这上面写着的呀。”
白驹接过看看,
眼睛猛然睁大。
上海江南房地产公司,法人董事长,蒋石介。白驹骨碌碌一转眼珠。把名片还给对方,装着不经意的又问:“老板加小情人,一大早,逛外滩呀?”
“哪里?这对儿朝那里面走的呀。”
旧黄挎包朝左面那一大片新旧交替的区域,点点头。
“我看,俩人住在那儿,因为小三一直在嚷嚷,要回家好睡一觉……”的—的!一辆的士慢慢驶进,后面紧跟着一辆警用摩托。
摩托车手,
就是那个漂亮女警。
潇洒跳下,揭掉头盔,凌空一扬头,齐耳的秀发均匀抖动:“下来吧。”一手指着白驹:“你等等。”的士门,猛然被人从里朝外推开,一个小伙子垂头丧气的钻了出来。
“美女,我真不是故意的。”
女警不理睬,
俯身在的士车头上开好罚单,一转笔头:“签字。”“唉唉,大姐,罚款不是目的呀,重在教育。”“签字。”小伙子司机只好接过笔,迅速几挥挥,将笔往罚单上一搁,丧着脸孔转身重新拉开车门。
“下车,下车,都是听你的话,赶时间多游几个景点,现在好啦。”
女警走过去,收起笔,把罚单卡在的士的雨刷上。
的士副驾驶室的门推开了,一个中年男钻了出来,扭头转身,白驹乐坏了,哈,这不是那个偷拍偷窥者吗?今天怎么回事儿?都凑齐啦。好得很!
看来,
是昨晚上的霉气,带来了今天的喜气。
车震,是个好东东,值啊!中年男自然没认出白驹,而是愧疚的陪着笑,把车钱付给小伙子司机。“别看热闹啦,现在说说你吧。”
看看白驹盯着中年男不眨眼,
女警用笔敲敲自己手里的单据:
“你自己说,怎么办?”眼看着中年男扬长而去,白驹只好捺下焦躁,转过脸孔:“罚呗。”只想尽快追上去。女警笑笑:“像个亿万富翁,罚呗?可刚才那的士司机说了,罚款不是目的,重在教育。”
白驹急忙接上去:
“对对,重在教育,重在教育!”
“好吧,看在你情节较轻,态度端正上,哎哎,往哪儿看?我在训话呢。”白驹只好收回眼光,认真的看着女警,沮丧的回答:“我在洗耳,不,竖起耳朵听着的呀。”
女警揣回了罚单和笔,
拉拉自己衣角:
“嗯,这还差不多。”然后,像阿姨教幼儿学认字一样:“以后记住了,弯道要开转弯灯。”白驹也就老老实实的跟上:“弯道要开转弯灯。”
“交警叫停下就停下。”
“交警叫停下就停下。”
“态度要端正。”“态度要端正。”“好,再见!”女警满意的扬扬右手,一偏头,齐耳秀发齐齐甩向右面,光泽一闪,戴上头盔,跨上摩托,滑出了露天停车场。
女警刚一离开,
白驹就跳将起来,
遥控锁车器一举,叽叽,锁了迈腾就朝那一大片区域赶去。旧黄挎包在他身后,得意的大笑:“小伙子,怎么样?三个钟头的呀。”
白驹耸耸肩膀,
大步流星离开了。
然而寻了大半天,遇巷就钻,逢人便问,弄得喉咙冒烟,喝掉了三瓶农夫山泉,却徒劳无益,这让白驹,不得不冷静下来。很明显,这样的按图索骥,方法上一定有问题。
要这样天天找下来,
只怕一年也搜寻不完。
再说了,那个中年男到这儿干什么?总不会是又眼踪偷拍我吧?巧合啊?现在抛开中年男不论,按说呢,那右手携着巨款,左手挽着小情人的的蒋石介,反其道而行之。
纵然再舍远求近,
也不会把自己搞得太狼狈,对吧?
纵然为了逃避牢狱之灾,他能吃苦耐劳,可他那细皮嫩肉的小情人,也会跟着他艰苦朴素,挨冻受饿?小旅馆小酒店或小客栈带营业性质的,尽管存在这样那样的疏忽,可毕竟都纳入了政府治安管理的范畴,对二人的安全造成威胁。
因此,
二人应该是在这一带不引人注目,又有一定居住环境的小区出租房。
对!一定是这样的。目标一锁定,白驹感到自己的目的性明确多了,便抖擞精神,重新弹开手机。通过百度地图电子地图功能和三维地图按钮,白驹锁定了这一带环境较好和环境优美的小区。
查看自己现在所处的方位,
结果很能巧合,
自己正站在“玫瑰苑”“上海滩”和“东方之珠”,三个呈品字型位置中级小区的正中间位子。白驹不敢怠慢,看看快11点多了,拨通了李灵。
正在上班的李灵听后,
十分高兴,压着嗓音:
“嗨,真有你的,情郎,这次动了脑筋。可今天谁也动不了,老板来啦,都绷紧了神经的呀。”白驹的初衷,本是让李灵赶过来,进小区寻找这种事儿。
二个年轻男女在一起,
借口多多,不易引起外人怀疑。
要知道,这是在上海滩,大上海,管理稍好一点的小区门卫,一点不逊于训练有素的保安,要想骗过他们的眼睛,基本上不可能。
当然罗,
不直接与小区门卫打交道也行,那就只有找房中介。
可这样一来,自己目的的泄露风险,就增加了百分之百。还有,身为人力部长的李灵因公事来不了,让小玫瑰来也行,或者更好!
李灵自然也知道白驹要求的正确性,
所以想想,谦意到:
“本来呢,让文燕赶到也行。可她流产后,身体还没完全痊愈,短途走走还行,稍累一点,又成了你的包袱。再说,许部一再说文燕不能动,有他的道理。所以,你是不是看看柱子,能否?”
“馊主意。”
白驹断然否定:
“一个单身男尚且易引起门卫怀疑,二个岂不更让门卫紧张的呀?”李灵也笑了:“那倒是,人家还以为你二个想什么什么的了,那好吧,暂且只有你自己先忙着,下午如果有空,我会赶来的呀。”
白驹给李灵这样提出,
是有道理的。
从己过去的大半个上午经历来看,基本上所有的门卫,对自己的造访和探求,都拦在了小区大铁门外:“租房?侬找中介的唔,阿拉小区无房出租的呀。”
尔后,
出新意,
在一个从外面看,既无小区环境,也无显富气氛的无名小区外,动了心眼儿的白驹,索性踱到路边菜店,买了把小菜,再把小贩送的一束蒜苗,拨得散散的放在小菜之上,随随便便的拎着,躲着门卫在小区外,边看手机边慢吞吞来回走动。
一瞟到有从小区出来的大伯大妈或同龄人,
就巧妙借口答话凑上去.
这一招,倒是很灵,立竿见影。可人们一听是租房,立马改变原先的热情,怀疑的看着他:“你不是住在阿拉小区的呀?怎么还要租房?”“帮我学友租的呀”
白驹不慌不忙,
按照编好的借口和思路,侃侃而谈。
然而,大家笑笑,摇头而去。这让白驹伤透脑筋,怀疑自己的借口有漏洞,神情不认真或者是,总之,白驹认为自己现在够坏了,够坠落的了。
为了工作,
为了目的,
绞尽脑汁的胡骗乱造,撒谎基本上成了习惯,弄得自己都相信自己的谎言,可人们还是怀疑,怀疑……白驹悻悻然站在了“玫瑰苑”外。
他观察到,
这小区有着一个较大的中庭花园。
地上是青条石铺路,二旁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丛和忍冬丛夹涌,,房屋自然比明丰苑高得多,最高的怕有三十多层吧?当然更比明丰苑新得多,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晚期的建筑。
位于大铁门左侧的门卫室,
也比明丰苑的门卫室新且大。
二个中年男保安,在里面相对而坐,正在吃中饭。沙沙沙!车辆进出,二保安便放下碗筷,一个拉拉自己衣角出来,歪着脑袋,踮着脚尖,查看车里车外,挥挥手放行。
如果是业主进出,二保安基本不起身。
却一定要偏着脸孔探看……
白驹叹口气,躲在铁门另一边,佯装玩手机,想着办法。这时,四个人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中间一对知识分子模样的老年夫妻,由一个黑裤子白衬衫的男青年,一个上着女式蓝色小翻领西装,下着蓝色一步裙的女青年陪着,进了“玫瑰苑”大铁门,站在门卫室外。
白驹饶有兴趣的看着,
这种经典的房中介陪同租赁户看房情景,白驹曾看过无数次。
当年,自己和妙香也是这样,由二房中介的金童玉女陪着,第一次到明丰苑看房。一眨眼,几年时光流落,二宝都怀起快三个月啦。
可看看,想想。
自己一天到晚,到底在忙忙碌碌些什么哟?
哎你别说,保安对房中介挺客气的,双方没说上几句,保安就挥挥手,让四人进去了。如果下午李灵能赶到,我们也可以扮成房中介的金童或玉女,从而自自然然进去的呀……
“哎哎宝宝,别跑的呀,跌倒了多可怕呀。”
一歇招呼声从身后传来。
白驹扭头,一个大约三岁左右挺漂亮的小姑娘,正津津有味的推着个玩具蜻蜓,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后面,一个收拾得整整洁洁的大妈,大约是奶奶在边嚷边愉快的追赶着。
这种玩具蜻蜓,
浑身碧绿,造型夸张。
卡通设计,二只大大的翅膀,圆溜溜的眼睛,直接通过小小的身子,安放在底木轮上,一推,翅膀便一张一合,带动眼睛也骨碌碌的转动,小朋友都很喜欢。
彤彤就拥有三个玩具蜻蜓,
而且分得清哪是外公外婆买的,哪是爷爷奶奶买的,哪又是爸爸妈妈给买的?
因得网络之便利,彤彤买重或有意买重复或用过不用了的玩具,妙香就让自己爸妈打扫擦净后,在网上与网友们相互置换,倒也惊喜不断,添了不少乐趣。
就这三个蜻蜓,
彤彤爱不释手,不许置换。
那么,这小姑娘是不是也这样的呀?“哎哎宝宝,别跑的呀,跌倒了多可怕呀。”小姑娘推着玩具蜻蜓,嘻嘻哈哈的迎面跑来,大妈在后面追着叫着,白驹笑,真是个乌鸦嘴!
人行道平平坦坦,又没人,能跌倒吗?
你只怕是,在想小姑娘跌倒的呀?
可是不好,玩具蜻蜓一边的木轮,突然不动了,单边滚动的冲力,拉得小姑娘踉踉跄跄几步,一头扑向地上。分秒间,白驹眼明手快,一把托住了小姑娘。
奶奶赶到,后怕不己。
小姑娘如果真扑到了地上,粉嫩的脸蛋必和木轮朝天的玩具蜻蜓相碰,那就凄惨了……
大妈谢了白驹,二人就顺其自然唠叨几句。照例,听到白驹说是租房,大妈蹙起了眉头。上海当地的大伯大妈们,常年保持的警惕是出了名的。
可眼前这个听土音很浓,穿着也朴素的大妈。
竟然也瞪大眼睛,怀疑的打量着自己。
这让白驹哭笑不得,唉唉,也就是和自己爸妈一样,无数个外地人在上海带孩子的翻版,哪来的那么高警惕?真是入乡随俗呵!
不过,刚才毕竟是眼前这年轻人,及时伸了帮了一把。
要不,回屋还真不知该向亲家和儿媳交待呢?
大妈放软了嗓音:“小伙子,你这样租房不行咯。夜里头晌午,有一老一少也这样问俺,可给俺拦回了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白驹立即机敏的问到。
“夜里头晌午,有一老一少?结果的呀?”
如果换成保安或者年轻人,
白驹这样反常态的追问,对方一定怀疑心更浓,甚至闭口不聊了,扬长而去。可对方毕竟是老太太,就像自己老妈和岳母一样,聊天中你若有意一转话题,必将其带向相反。
“哦,就是昨天上午的呀,”
大妈谦意一笑,
换成了听着别扭的假上海话:“不是,是上个月上午的呀,这一老一少的来租房的呀?”白驹有些奇怪:“大妈,租房很正常的呀,你怎么给拦回去了的呀?”
大妈显得有些气愤,
一面拉拉滑着现具蜻蜓的小孙女儿:
“就刚塞来?还不秫米的呀?站着,别乱动,奶奶和客人就句话就走咯。”一手捋捋自己的头发:“一男一女,一看就是老板加小三的呀,俺就恨这种人了咯。”
说实在的,
眼前这个大妈说话,
南腔北调的,真令白驹想爆笑。可他顾不上了,而是一掏衣兜,掏出那复制的相片:“大妈,是这二人的呀?”大妈点点头,又凑近瞧瞧,再次肯定。
“就是这二人,我看清楚了的,这老板嘴下巴右面有颗黑痣,你看,这不是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