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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中篇

残梦人生(三)
作者:杨洛  发布日期:2012-03-13 02:00:00  浏览次数:3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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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因为杨殿祥在军校里的机敏聪达,还是拜二姐夫任高管秘书所赐,总之杨殿祥很快就被选为班长,并因达练的才干被教官和学员们一致看好,认为其此生前途无量。有一次,杨殿祥在拖着病体参加集训时昏厥过去。正在现场的日本教官立即让几位学员将他抬到了自己的宿舍,亲自为他倒热水、烫毛巾。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位日本教官竟然拿出自己妹妹的照片给杨殿祥看,言语之中亦流露出对他很是赏识的味道。
  但杨殿祥却像那个年代所有热血青年一样,对日本人是没什么好感的。这不仅仅是因为日寇野蛮地蹂躏大好的中华河山,以及他们那屠戮掳掠的兽行,还缘于日本教官平素在军事训练中总是表现出对中国人抱以轻蔑与嘲讽的态度。有一次,一位日本教官谈及中国正规军的战斗能力时,竟然大放厥词说中国军人的军事素质还不及日本军队里的一个马夫。中国学员听了之后,皆面有忿然之色。日本教官见状,遂从场外找来一位日军马夫,并说学员们可以选三位出列与之徒手搏斗。有三位中国学员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冲了上去,谁知没几个回合便败下了阵来。日本教官便又是狂妄地发出一番对国人侮辱性的评头论足。学员们虽然诧异于日军的军事素质,却也对日本教官谈及中华民族时那种倨傲的态度愤恨不已。这愤恨就像在不断积蓄力量的火山,迟早有一天会惊人地迸发出来。
  那一天的到来就是日本投降之时。有一部分曾侵入山西境内的日军被缴械后,又被集中到了太原城。由于饥饿,一些日军士兵竟然偷偷跑到老百姓院中去偷吃鸡食、狗食之类的,结果让早对其恨入骨髓的老百姓抓住后就是一阵毒打,最后还得阎督军治下的警察出面营救。而在军官学校内,学员们也有些按捺不住火气了。有一位日本教官又像往常那样去耻笑一位中国学员,那位学员抄起了板凳向那位教官狠砸下去。哪位教官被砸得头破血流,再也拿不出往日那大日本武士道的雄风了,竟然痛哭流涕不已。
  这件事让全校震惊,也惊动了那位日本籍的教务长。教务长来到教室之后,竟然说日本并不是败给了中国的军队,而失败给了他们自己。还恫吓说,他们的军队在五十年后还会来的。这番贼子不死之心的言论令学员们怒火中烧,但这位教务长据说是督军府上常出现的座上宾,因而大家只能私下里咬牙切齿一番。
  日本鬼子投降了,浮躁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更浓了。很快人们就明白了,战争并没有结束,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在延续。这从军官学校内日益恐怖的清共政策可以看出些许端倪来。
  这所由阎督军兼任校长的陆军军官学校可是老阎积蓄未来的军事中坚力量以久踞三晋的大本营,因而他认为军官学校政治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将潜藏于其中的中共地下工作者全部肃清。校方首先搞了一个自察自纠的活动,也就是学员们先主动坦白自己过去的经历。其重点就是看是否有人曾加入过中共方面在抗日战争期间所创办的一些外围组织。校方一再强调,学员们若主动交待了自己的可疑历史就可免于被深究,否则被校方清察出来后果是很严重的。
  杨殿祥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前程,竟然相信了校方的欺骗性承诺。他主动向校方交待了青少年时期曾在家乡应县参加过一个组织。他不知那个组织是否由中共方面所创办,也不过是在当时风云激荡的年代里为了踏上时代的节奏。因此杨殿祥觉得自己的问题应该只存乎表态站队的层面。然而,事情发展的方向却大大超乎杨殿祥的预料。主动坦白自己可疑经历的学员们有的被关,有的被审,而且厄运很快也降临到杨殿祥的头上。
  校方的政审组开始三番五次地找他谈话,而且态度一次更比一次严厉,要他交待出更多的情节,并承认自己是所谓的“中共分子”。这下杨殿祥可慌了神。本来当时参加那个组织是应县农村孩子们中间存在的一种较普遍的情况,况且平素也没有些什么大的活动,哪能料到后果竟然如此严重!他只好去求助于自己的二姐夫。鲍廷美以沈瑞的生活秘书的身份到校方政审组那里为杨殿祥出面担保,这才让杨殿祥躲过一劫。然而他在此事中也暴露出自己性格中那善于投机却缺乏长远思虑的弱点,因而也就导致他缺乏敏锐的政治洞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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