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吃晚饭!”
水花气鼓鼓的撅着嘴巴,冲进里屋,砰的关了门。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呆了半天,还是老爸回过神,叹叹气:“老太婆,去叩开门,一准是我们连累了她。”
老爸这么一说,水刚也醒悟过来了。
可他不想动,脑子里木木的,什么也不愿意深想。
“水花,开门,谁招惹你啦?”老妈小心翼翼的敲着里屋门,又把耳朵凑近细细听听:“水花,在学校和同学吵嘴了?唉唉,你哭什么?快开门哇。”
听到女儿在哭,老爸也凑了过去。
“水花,我是爸爸,开门!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开开门,老爸给你解释解释。”
哗啦!水花拉开了门,一脸泪痕。老妈心疼的扶住她:“哎呀,这是怎么啦?一回来就哭,是不是在学校被老师批评了,和同学吵嘴了?”
老爸挥挥手,颇具大家长作风。
“住嘴住嘴!唉水花,听爸说,这事儿你哥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是晏老师的哥哥呵?”
“就知道就知道,水刚这是故意的。”水花愤怒的跺着脚,哇哇大哭:“水刚不是还到学校教晏老师跳过舞,他怎么会不知道?他这是故意的。
你知道现在怎么样?
老师和同学都攻击我,嘲笑我,连最好的女伴也不理我,都说我是大无畏英雄的妹妹,保不准我明天就把谁的哥哥也杀了,一样当大无畏英雄,上报让人学习。鸣,水刚倒英雄了,可我,可我,鸣!”
老爸无可奈何看看儿子。
又瞧瞧女儿,长叹一声。
“唉,谁也不愿得啊,谁愿意当这个大无畏英雄,让他当去,反正我们不愿当。水花你也莫哭啦,这样吧,我和你哥到学校找找晏老师,解翻解释,看好不好点?”
“你们要敢去,我就自杀!”
水花决然的回答,然后一个劲跺脚。
“生在这个家里, 我算倒了大霉,我要改名字,我不姓水啦。我要与水家断绝一切关系。”,老爸气得一个劲哆嗦:“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真是反了你了,反了你了。”
水刚则默默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一团微白迷茫里,清晰的浮起晏老师,强忍悲痛给自己纠正错别字和排队打电话的面影。
唉,为什么偏偏是晏老师的亲哥哥?
这可真是黄莲泡水,苦上加苦啊。唉,老爸说到学校给晏老师解释,解释什么,怎样解释?不管怎样,人都死啦,还遗留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这到底该怎么解释啊?
但是,水刚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
即便出了这桩不幸,晏老师会对水花故意刁难,甚或会在背后煽动老师和同学孤立水花?
可眼前痛苦的水花哭诉,却又不得不让他一阵阵揪心。水刚很清楚,晏老师如果真正这样做,或者说表面上大量,背地里却肆意唆使,对水花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作为过来人,水刚实在太明白啦。
在那样一种授业解惑,尊师重道的氛围里,一个老师如果这样做,作为学生是怎样一种处境和心态?
水刚记得跨进高三,自己也曾和其他同学一样,立下了“头悬梁,椎刺骨,考上大学争口气。”的雄心壮志。
可在上半学期的某一天,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同样也是住宿的高三学生水刚,受不了室友的强烈要求,到教室拿复习题借给他。
晚上十点过,校园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自己踩在地上的脚步和草丛中蝈蝈的叫声。摸上了三楼,高三·三班的教室门怎么也拧不开。
便往上一跳,轻易就抓住了门沿。
这是大家公开的一个小秘密,大门被老师上了锁,只要撅开顶上的小玻璃门,费点力,一样可以翻进去。这对高三学段正在发育的所有男生而言,仅仅是往上一纵而已。
玻璃门自然撅开了。
水刚便费力的蠕动着身子,蛇一样往里钻。
刚落下地,那灯却突然亮了,政治武老师怒目而视:“你想干什么?”,水刚楞住了:“我?”“我什么,偷盗吗?”
武老师威严的一指顶上的小玻窗,怒目而视。
“怎样翻进来的,就怎样翻出去。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要说这个武老师,整个人就像他讲的政治课一样,严厉,权威,容不得任何人反对或说不,平时间同学们都很怕他。
所以,此时的水刚自认倒霉,乖乖儿往上一纵,重新翻了出去。
可就在他翻上小玻窗回眼的一刹那间,躲藏在最后一排桌下的一个红衣女孩儿,被水刚瞅了个正着。
那是班上有名的班花。
虽不暗人世,却懂得此事非同小可的水刚,自然不敢乱说,而是小心谨慎的保守着这个秘密。然而,怪事还是发生了。
不知从何而起,班主任,科任老师当然也包括政治武老师,最后延伸到全年级的老师,都对水刚另眼相看,冷嘲热讽,态度恶劣直至公开排斥。
到最后冲刺复习阶段,竟然连复习资料也故意少发,漏发或者干脆就不发给了。
忍声吞气很久的水刚,实在忍无可忍。
终于,愤怒的水刚当着全班同学面,怒吼着把所有的书本,用力砸到武老师身上:“卑鄙,无耻,玩弄女生,猪狗不如,老子不考大学了,告你去。”
当然,武老师最后以“道德败坏”罪,被逮捕法办。
班花则跳楼自杀,被救致残疯癫。
而水刚也从此跨上了跑单干的漫途。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刀刻斧凿在水刚心底,即便老爸老妈也毫不知情。所以,听到妹妹如是痛苦的哭叫,水刚实在悲苦之极,不能言语。
但他别无办法,大错已铸成,解铃还得系铃人。
看来,为了妹妹不重复自己的悲剧,无论如何也得找到晏老师。
水花哭叫一会儿,大约是累坏了,又砰的关上了里屋门。一家人苦着脸,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沉闷得令人喘不过气。
好半天,水刚睁开眼睛站起来,慢腾腾踱到门外。
不防与一个竖起耳朵正在探头探脑的男孩儿,碰个正着。
水刚一眼就认出,正是那天在侨中校门口,佯装等人在一旁守着水花的男生。“贼头贼脑的干什么?”,男生满面通红,躲避着水刚的眼睛,吞吞吐吐。
“我,我等,等人。”
水刚瞟瞟他。
“水花正在休息!我问你,是不是你们都孤立和嘲笑水花?”“没有啊,我不知道。”男生迟疑不决的:“好像,好像她们女生在说什么大无畏英雄的?”
水刚心里格噔一下。
看来,水花说的真有其事。
“是老师教的还是女生开玩笑?”,男生摇摇脑袋:“没教,老师乍会这样教呐?是那些女生开玩笑叫的;女生呢,一天就是这样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