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醉风频吹
认了真的农家小伙是可怕的。
认了真的克服不但面目可憎,亲疏不分,而且一身蛮力,无人能敌。
记得以前在回收办时,有一次大家一齐上达股家玩儿。恰逢达股的一对龙凤胎宝贝,在幼儿园的季度测验中,分别得了大红花。
爱儿女如命,视荣誉感如命的达股,一高兴拎出了一瓶红酒,往桌子一放。
“卡蒂拉,意大利原装进口。克服,拧开,上杯。”
冷刚茹鹃和小香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什么卡蒂拉,什么意大利原装进口?这些概念离大家远得很,从没听说过呢。
再说,这是什么玩意儿?
稠稠的,红红的,嗅起一股甜涩味儿。
是果汁饮料吧?
克服熟门熟路的就着玻璃碗柜一摸,先拿出五个十分漂亮的高脚酒杯,一一放在大家面前,然后举起一个前面是长长螺旋条的东西,卖弄似的抓住细长的瓶颈,瞪起眼睛,嗨的一下刺进了瓶塞。
吓得茹鹃和小香,“妈呀”一声捂上了自己眼睛。
拔出了瓶塞后,这厮找来张雪白的餐巾。
包住酒瓶凑近玻璃杯,轻轻一倒,一转,五个玲珑可爱的高脚酒中,就分别倒上小半杯浓红的液体。
达股满面春风。
二指抠着杯底,三指抓着杯身,优雅的举了起来。
“来,为了我的达军达花戴上了大红花,请!”,可三人却不端,冷刚说:“到底是酒还是饮料哟?达股,我从不喝酒的。”
“我也不喝。”
“我也不喝。”
二女孩儿跟着付合,女性的本能和直觉,让她俩恐怖地盯住杯中的红液,花容失色。达股哈哈大笑。
“这学名虽叫红酒,却是饮料。
酒精量极低,西方人特喜欢饮用,闲来无事或亲朋好友聚会,总要饮上一杯,没事儿的!”
冷刚到底是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可二女孩儿仍然胆战心惊的盯着,不敢动也不端。
达股看看冷刚,不高兴的皱皱眉:“哪有像你这样喝卡蒂拉的?意大利原装进口的啊,要外汇卷才买得到的,真是糟蹋圣贤!应该这样一小嘴一小嘴的呷品。”
说着,达股端起了酒杯。
只见他轻轻凑近自己嘴唇。
先浅浅的呷一口,不,简直就是舔一下,然后颈子伸伸,眼睛瞪瞪,喉结微微一动,很愉悦惬意地吞咽下去。
“看到了吗,这才是绅士,真正的英国绅士和意大利绅士。哎,你俩怎么不喝?喝呀,又不是毒药。”
“我,”
“我,”
二女孩儿犹豫不决,吞吞吐吐,就是不动手。达股玩笑地板起了脸:“不喝?克服。”“嗯。”“给我灌。”
冷刚只当克服也会玩笑的瞪瞪眼,吓吓乐而已。
没想到这家伙答应一声,居然真的走上来。
捏小鸡崽般一下捏住了小香的芳颈,一手去端洒杯,吓得小香和茹鹃杀猪一样嚎叫:“哇,不要啊,妈妈,救命啊!”……
你说,认了真的克服,可怕不可怕?
所以,一见克服认了真,冷刚连忙回答。
“行行,行,我跟你走,跟你走得了吧?”,正和二女孩儿聊天的达股,见冷刚走了进来,身子往后一靠,拍起了巴巴掌。
“贵客,贵客,欢迎呵,克服,开水伺候。”
茹鹃呢,瘪瘪依旧可爱的小嘴巴。
“陈世美,哼哼,当代陈世美;你回来啦,真是难得啊。”,小香则纠正说:“什么陈世美?应该是当代阮大铖。背祖叛宗,厚言无耻。”
冷刚哈哈一笑。
“如此,谁是候方域,谁是柳敬亭,谁又是秦淮名妓李香君?好像都和我沾不上边儿吧?哈!”
二女孩儿就一齐杏眼儿圆睁,嗔声叫到:“克服,没瞧他还敢狡赖?掌嘴!”,冷刚连忙抱住自己脑袋瓜子:“娘娘饶命则个,小的再也不敢了。”
克服这次倒是懂起了没认真。
只是把一杯开水递了过来。
冷刚双手接过,一下被烫得连声怪叫,差点儿扔了玻璃杯。达股坏坏的笑道:“回收办没有纸杯,所以你又上当啦。”
冷刚则悻悻的甩着手。
“烫!没想到下班了,这水瓶还这么保温。哎,达股,二位娘娘,有什么事儿啊?我家里真是有事儿,要分房呢,得商量商量。”
达股点点头。
“当然!
你那莲花校我知道,市重点小学呢,教学质量不错,可老师住得差,这在全国都一样。分房?你那婆子才多大,不过就二十几没三十大岁吧?凭这点教龄就想分房,那些老老师怎么办?”
冷刚倒吸一口气。
接着像蛇被打了七寸,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你这是唯工龄论!又不是什么都要论资排辈,要讲贡献么。”,达股却兴趣索味的叩叩桌面:“哎,这不重要,等会儿聊。今天呢,请你来有一件重要的大事儿。”
他看看一边的三个部下。
“知道吗?曲主任每次到公司找了你,下来就纠缠我们,真是烦死了。这事儿不能这样拖着,越早解决越好。”
茹鹃未语先哽。
“鸣!
冷刚,那天明明我是不准备去的,你硬拖着我去。这下好了,曲老头儿每次看到我,脸都皱成一团,苦大仇深的喊冤叫屈。鸣,我受不了啦。”
克服也在一边跺脚。
“这老狗日的!
每次见了我也是这样,抖着嗓门儿,弓着身子,嘶哑着喉咙直叫:‘克服兄弟。请你给我作证呵,请你帮我想想呵。
明年我就满六十啦,不能让我背着个罪名和黑锅退而不休啊,不然我死不暝目哇。他妈妈的,索命鬼,我现在怕他啦,见了他就躲。唉,惹不起总躲得起哟。’”
小香呢,则有些幸灾乐祸。
“还好,那天我留在办办公室守电话。
冷刚,倒不是我事后诸葛亮和怀疑你什么,哎,那年皮卷儿呢,到底是不是曲老头儿亲手交给你的?现在好了,出了大事儿,人家倒追起你三个的责任来啦,一口咬定是你们掉了包,他是被裁赃陷害的。”
砰!
啪啪!
冷刚一脚踢翻了凳子,又二掌击在桌上,瞪着眼睛,鼻子呼呼直喘气。达股同情的看着他,摇摇头。
“要说冷刚也是替人受过,当初如果不是我那达军达花出了点急切事,这事儿就让我给摊上啦。不过,我说句公道话。
冷刚不是那种人!你克服和茹鹃更不是。
可人家老太太和学生却坚持说是真迹。本该是水落石出的事儿,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居然给人家咬上了?”
小香一拍桌子,一跺脚。
干脆的说:“我就怀疑真迹被曲老头儿掉了包,冷刚三人带上来的,就是张高仿品。”
“问题是,证据,证据呢?”达股冷静的伸出一只手,向她摇摇:“口说无凭!人家现在不是反咬回来了吗?事情越弄越乱,我猜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计谋。目的,就是侵吞那张宋代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