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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二十)
作者:进生  发布日期:2016-04-30 22:05:38  浏览次数:3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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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 十九》结尾时,对当年我插队时所在东湖大队的丁营长、胡书记(他的姓终于回想起来了,连带名字,这里想想还是隐去吧,处在这个党国政权的酱缸里,这点淳朴的乡土趣闻,尤看这两对精英当年能处理得如此潇洒,怕40多年来上至庙堂下至江湖遍数也是出类拔萃的。这么一说,该替他们扬名立万才是?不。当今扬名立万的舞台是早早让与姐夫之类的人物,而糟蹋珠玉的事,吾人不为也)导演的趣闻,原本是补在澳华文学网的一篇《文革三十周年纪念》的文章下,作为一段注释提及的。当时的结尾是:我想,当今中国的政治精英,本质上缺的就是这种气质,他们太猥琐了,心理阴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们的麾下才会充斥着贪官污吏及醉心于“红色街”之类的蠢货。所以,我的《文革速写》依然年年有着意义。这也是我的悲哀。”

今年是文革五十周年纪念了。悉尼铁肩担道义的何与怀博士在他主编的《新报文苑》里连载相关文章,征稿时,我便把《文革速写》换了个标题投了去,盖因世事如此绵延依旧,50年了依然没有多余的话好说(谜底却迅速因巴拿马文件的泄密而揭晓,这是如今的话题了)。

   今天我要说的却是,2011年六月里写下这段当年插队耳闻目睹的乡土人情时,是很想找给贴切的词表达我对丁、胡夫妇的感受,但没有办到。倒是数年后悉尼的文友张劲帆看了,在《评论专区》写道:“文章后的‘作者注’读来十分有生活气息和认知价值,因为它的真实性。进生兄,赞!”劲帆说到了“认知价值”基于真实性,这自然是不错的。五毛类错乱,便是在这基本点上蜂拥失足掉进了头儿示意的染缸。

前几天,悉尼的崖青女士在我们《Australia Chinese writer association》的微信群里告知,“当地时间4月4日14:50(北京时间20:50)在第53届意大利博洛尼亚国际童书展上,2016年“国际安徒生奖”正式揭晓,中国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获得该奖项。”

于是我认真读了曹文轩笔下的纯真世界。在转来的图文并茂的摘录里,读到这么一段:“用不着为自己的苦难大惊小怪,更不要以为只是从你们这里开始才有苦难与痛苦的。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苦难的历史,而且这个历史还将继续延伸下去。我们需要的是面对苦难的那种处变不惊的优雅风度。《青铜葵花》”

这是很有社会主义中国特色的文人思维,话说得很渊源流长,似乎优雅而大度,其实了无根基;如此浸淫儿童纯真的心灵,更是荒诞的;还持如此的口吻:“你们…”,像是沾染上了莫言诺贝尔获奖演说的腔调,难道也成了一种”固化”的语言风格?不信去取来一读(可也是体制内的写下 《墓碑》 的杨继绳先生,不久前有一篇缺席获奖演说就完全不同,这里就不提吧)。只那“优雅风度”四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它们落进了我给丁、胡两家留下的修饰空格里。我该用“优雅风度”这四个字来形容丁营长胡书记两对夫妇的气质的。

在中国江南乡村,七十年代,一个人上进、经营一二十年,却被开除党籍,那便是苦难的开始,偌大个子的营长,便萎顿下去了,无法优雅。好在她夫人,依靠妇人之见,“处变不惊”,懂得裙底机巧,硬把个人际社交的死结解活了,田间地头再无拘谨。乡亲们善良懂得满是泥土味道的真正优雅--她不属于文人雅士、墨客骚人与党圈中混沌的道义,她想得彻底而绝不伪善--或许,这也是悉尼文友劲帆当年批语的意思?然而,也别慢待了我了解了十年的胡书记的朴实。乡里乡亲的同道,不过是同自己老婆来了点“同志加亲情”(如今说是“通奸”,乡下话叫“相好”),就把个丁家大哥搞得声名狼藉,没了一张来自不易的“党票”,将来在村里小店,在田间地头、在乡亲的婚丧嫁娶、新房上梁、添丁满月或老人高寿“豆腐夹猪肉”的油水宴席上,在杯盘恍绰的乡亲围视下,如何四眼坦诚对视?那种内在的尴尬是无期的、没有尽头,那是真正的苦难。人生里没有了做自己的内在公正、平衡了的感觉,何来“优雅”?他裤缝里的扣子便如中南海的大门曾为“窈窕淑女”有的“红色通行证”哑然打开。

谈杨佳的苦难(不带引号)。

2007年10月在上海旅游的杨佳骑着一辆租来的自行车,在闸北区普善路口,被巡逻民警薛耀将其拦下盘查,并被带至派出所。他在接受了6个小时的“讯问”, 闸北分局民警在其“讯问”过程中对杨佳很是“照顾”,他们习以为常的对杨佳拳打脚踢,一顿痛殴。警方判定杨佳的车系“租用”后对其放行。杨佳被放出去后感到身体不适,到医院检查,医生诊断:性器官受到损害,以后很可能将无法生育。杨佳很快回到闸北分局去讨说法,鉴于有医生诊断且证明事实明确,杨佳向市公安局和闸北公安分局督察部门投诉,并提出开除相关民警公职、赔偿其精神损失费的要求。

杨佳要求赔偿3万元,上海市闸北分局同意赔偿1.5万元私了此事,杨佳不同意。后来上海的周姓警察在北京和杨佳接触,意图以300元私了。2008年3月上海的顾姓警察再次与杨佳沟通,赔偿金额变成了1500元,而杨佳和母亲坚持要求执法纪录和处理回执,双方没有谈妥。

由于杨佳三番四次去闸北分局去讨正式的说法。闸北分局失去了耐性,对杨佳采用了不理不睬的态度。事发前一个月该分局领导还曾经威吓杨佳“不要再闹了,再闹就抓起来”、“一分钱都不会赔偿”。

2008年7月1日,杨佳闯入上海市闸北区政法办公大楼,用刀连续袭击九名警察和一名保安,导致六名警察死亡、三名警察和一名保安受伤,杨佳当场被捕。其中一名叫吴钰骅的受伤民警系唯一一位在2007年10月5日晚杨佳遭受警察盘问与杨佳有过直接接触之人,也是杨佳讨说法的主要对象。吴钰骅:30岁,督察支队,上海市公安局长吴志明之子,吴志明系江泽民胞弟江泽宽之子。

2008年7月1日事发当日,杨佳被刑事拘留。一周,7月7日,上海市公安局宣布逮捕杨佳。

经两次开庭,公诉员--上海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委员会专职委员 季刚 取得了胜利,将杨佳判处死刑,立即执行。2008年11月26日上午,杨佳被执行枪决。他的生命在上海被划上了句号,享年28岁。

杨佳留下的话是:“有些委屈如果要一辈子背在身上,那我宁愿犯法。任何事情,你要给我一个说法,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给你一个说法”。

言简意赅,用他的命书写了“ 杨佳风度 ”,也留给了这个苦难民族绵长的历史。杨佳被捕后的第二天,7月2日其母 王静梅 便被警方绑架,未经过“司法精神病学鉴定”即送入北京警方精神病院。这位刚刚失去儿子的中国草根母亲,她的苦难广大无边。

对死去的六位警察的家属来说,他们遭受的是否也属于“苦难”的范畴,我想,从媒体一般不会将他们的姓名曝光,就能猜测,即便给他们烈士称号或若干万人民币的赔赏,他们也在真实的苦难中是没有异议的。

我不清楚,这些大抵年轻的警察,是否有子女,若他们还是孩子,面对突如其来地失去自己的亲人,如何能做到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处变不惊”地“风度优雅”?

2012年7月,江泽民的侄子吴志明不再续任上海市常委,不再担任上海市政法委书记,没有了权力。

2016年1月7日,据中共上海市纪律检查委员会消息,上海市人民检察院检察委员会原专职委员,曾在2008年著名的杨佳袭警案中,担任公诉人的 季刚 ,因涉嫌严重违纪接受组织调查。

若不懂杨佳用他的命连带那六位警官写下的这段历史,你如何能面对苦难“优雅”下去?

不谈我的这些同胞人类了。                 

谈谈动物。

驼鸟。

现代鸟类中最大的鸟,高可达3米,颈长,头小,脖子长裸,嘴扁平,翼短小,不能飞,腿长,仅有两趾,强有力的腿脚,善于行走和奔跑,时速度每小时可达65公里,若被逼于绝境,用脚踢战斗。受惊时速度每小时可达65公里,生活在非洲的草原和沙漠地带。受惊时速度每小时可达65公里。实来不及逃跑,会把头颈埋进沙里,伪装成岩石或灌木丛。

这显然是千万年进化后鸵鸟形成的风度,它将头埋在沙堆里躲避危险。如此巨大的一块岩石或一丛灌木,其他的动物,它们没有人类的眼睛,自然不会感兴趣。一群鸵鸟突然地幻化成一推岩石或灌木丛,这景象显然非常优雅。   在动物世界里,加一个“优雅”形容词,人类不会显得弱智。

可人类就是喜欢嘲笑“鸵鸟的愚蠢”。

可惜,人类也会有幸从同类行为里借鉴到,学头埋在沙粒里的屹立着的鸵鸟风度,这人未必不优雅。

4月3日,国际调查记者联盟(ICIJ)发布《巴拿马文件》(Panama Papers),报告涉及的权贵遍及全世界,包括国家领导人在内。

回溯一句。2014年《中国离岸金融解密》事件,在一次记者会上,针对外媒提出的,为什么纽约时报(揭露温家宝家族“贪腐”)与彭博社(揭露习近平家族“贪腐”---引号是我加的)记者们无法更新签证问题时,习近平罕见地脱稿斥责提问者:“解铃还须系铃人,想想你们自己都干了什么”。

这次,外交部發言人洪磊在回應巴拿馬文件風波時表示:“對於這種捕風捉影的東西,我們不作評論”。官方的《环球时报》指这种“大泄密”是“打击非西方世界政治精英和关键组织的新手段”。 《环球时报》在这篇社评中还说,“偷出”或者“编出”这上千万份文件的人“非等闲之辈”。

中南海讨论后气定神闲,沉默着,宛若一切没有发生。一群鸵鸟突然地幻化成一推岩石或灌木丛,这景象显然非常优雅。

绝对不能说,今天如此演变,是动物世界里的驼鸟“靠‘看不见的爪子’”“搞了‘看不见的宣传’”招收了中南海习近平及麾下诸公为徒、红色的血液里渗透了驼公的“基因”了,从而看低了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国统治集团的精英风度,但至少该明白人类世界里的“优雅”同动物世界诸如鸵鸟的习性还是可以联想的。鸵鸟在属于它的世界里并非愚蠢,“他们”千万年、千万年、能够如此优雅时,人类还没鼻子没眼呢!只是遇到了后来萌生的人类,它的优雅才成了笑料。

当然还要指出:人类对动物智慧的认知与利用,也是没有认同一致的“优雅”角度,文化又有阶级属性(哈哈?),便只能各自为政。这不,《解放军报》解读美国迪士尼动画片《疯狂动物城》(Zootopia),就搞出了长文《绵羊何以成为“疯狂”的替罪羊?》,党务世家的解读看法,又给动物世界在人类幻化出的影子上加了标记,雅定了他的认知。操持新中国军报的人类说要警惕“‘看不见的手’搞了‘看不见的宣传’”, 要警惕一种“精神蚕食”,这话醍醐灌顶地似乎也能帮助人去理解曹文轩《青铜葵花》的那段涉及“优雅”的文字。

身处苦难“处变不惊”地“优雅”,原是同国度相关的,并非只有唯一解:“丧事当喜事办”的呵呵。

鹤立鸡群的“中国特色”,渗透了一切;并非子虚乌有。

惟我的丁营长、胡书记,早三十多年,两小口子间的“处变不惊”,其智慧才有“优雅的风度”。但这不能向孩子们介绍,也是一目了然,没有争论余地。

至于杨佳的风度,若胆敢融进《童话》,他的墓碑上凝起的刚性痛苦会多少也现出点粉色?

但我的将这些苦难写入《家》的篇章,却实在希望能给千万家的将来的《家史》,带来一点粉色。

联合时报29/04/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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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门2016-05-04发表
曹文轩说他们需要面对苦难处变不惊。是吗?问:他们的神经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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