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身材魁梧，熱愛中華文學，古稀之年的他，由於注意營養均衡，堅持鍛鍊，臉、手上沒有老人斑，人們往往以為他只有六十歲。半個世紀以來，筆耕從不間斷，用優美的中文寫出華人在島國的創業、愛情故事。這世上這樣的作家並不少，可在禁止華文教育、華文報刊發行近半個世紀的島國，其艱難度可想而知。

上世紀末，島國中文教育解禁，這是一件歡欣鼓舞的大喜事，漫長的冬季終於過去。堅持中文創作的一群作者成立了一個華文作家協會，聚會時談笑風聲，大有“春風又綠江南岸”之感，環視諸君，大都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出生的耆老之輩。既有作協，就要設文學獎，李煜是最有希望得首屆文學獎的作家。

又到文學獎頒獎時，李煜正在書房擬一份報告，此時作協秘書照慣例找李煜，非常尊敬地說：“李煜老師，理事會所有理事一致同意今年的文學獎頒給您。”李煜微笑說：“還有3個月，到時會不會有變化？”

“一定不會，從創作的數量、社會地位，首屆文學獎非您莫屬，第一年原本要頒給您，可昌公年事已高，八十有五，當時爭取過您的意見，就先給他，您當時也在場，他是在病床上領獎，這是遲到的春天，來的實在太遲，可最後還是來了，當時昌公笑容可掬。數個月後昌公與世長辭，他最後說的話是：‘下一屆文學獎一定要頒給李煜，我這個獎是他讓給我的。’” 李煜聽秘書說微笑不回答。

“第二屆文學獎不用討論，一致同意頒給您。天有不測風雲，突然聽到梅姨得了癌症，壽命只有半年，她在文學上的成就不如您，可在島國也是一位有地位的作家，她也知道自己將不久人世，當宣佈第二屆文學獎頒給她時，她熱淚盈眶，我記得她領獎時，對您連說了三次：‘謝謝您’。” 李煜仍然微笑不答，看著有點激動的秘書。“今年初梅姨離我們而去，所有理事一致同意：第三屆文學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頒給您，現在離頒獎只有三個月，我今天特別來通知您。” 李煜微笑，帶有幾分狡黠。

“我不同意。第三屆文學獎應該頒給你。” 李煜出語驚人。

秘書聽到此語臉色大變：“你們聽到什麼？是不是我有…”秘書語無倫次，欲言又止，原先站著的他身不由己地坐到沙發上。

“你想到哪兒去了”李煜和顏悅色地說“你是我們協會中最年輕的作家，而且創作的勢頭極佳，我已寫好一個報告給理事會。我是古稀之人，我們的獎不應只是頒發老人，你是我們的希望，我已擬好一份報告…”

秘書蒼白的臉色在慢慢變紅，接著出現一點微笑，笑的很勉強。

“李煜老師，您嚇我一跳，您…”他嗓音變啞，說不下去…

2007.11.2發表於澳門日報小說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