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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永远亲情
作者:郭伟  发布日期:2018-04-22 02:06:30  浏览次数:15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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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以九十二岁高龄辞世,世人皆以为罕。我认为有三个原因,一是外婆从老家逃婚远出,作了外公第二门客。但在生了三个孩子后,不到三十年龄,外公英年谢世,外婆便洁身自好,心如死水,那时我母亲才三岁,六十多个春秋,只在养家糊口中度过,一生忙碌,完成至少三代人的抚养,真难。

二是生活清淡,她生二女一子,跟舅舅生活,家处农村,清茶淡饭,从不与人吵嘴。从我知世起从未见她到过乡场,也终身未回娘家一走,生活十分恬淡。我们有时买东西孝敬她,她丢在枕边,一般都是一个一个地交给孙子孙女吃了。冬天,她基本上不烤火,或有一点星火,敞屋山头风,也不暖身,尤其是我们多次给她买衣裳、春秋衫,春秋裤,转眼又到别人身上去了,交给她的东西,其所有权就是她的,我们也不便多说。她依旧穿个裤子没底底,精瘦的脚杆半截凉在外面,使人一看就难受。但外婆说她又没干活,穿那么好做啥子。我买的棉鞋她不穿,总见一双鱼尾鞋,半截后跟在外面,冻得通红,给她钱她用不了,给她吃不吃,给她穿她不穿,我没办法,尽心而已。

尽心其实是一种自我感觉,浮光掠影的。我从一岁就到她家过,到三岁才回郭家,养育之恩能报其万一么?她不会讲故事、童话,但她总是那么慈祥,叫得我不雅的小名也很甜。吃饭时,总是将盖山(光米)揭在我碗里。二弟后来上师范,她已无力赔送,把她收藏多年的一大把几十个分币交给二弟说:“黎明啦,我没门子,你好生读书吧。”

二弟在作文写道:“那分币热乎乎的,我保存了好久,都舍不得用,直到有次确实没线,拿出来,买一本参考书”。

哦,这已是第三点了,亲情浓于水。人生事业也罢,学问也罢,乃至权力和财富,都是次要的,都没法支撑一个人的一生。人只有在家庭这个基本单位中生根,在亲情的呵护下成长的。

改革开放后,老表在外打工挣了些钱,家庭条件好多了,能生煤炭火了。外婆却有些糊涂,吃着肉,说是萝卜,就报怨好几天没吃肉了,也不觉得冷,冬天坐在火边焖瞌睡。我们去看她,她始终只记得我和老二,也叫得出名来。几句话后,她就只说她的,三妹和幺弟她就记不得了。

外婆临死前患了脑溢血,舅母说她已昏迷了两天,病后就一直完全没有自主动作了。我看只有深大呼吸,不住地打酣。舅母在外婆耳边大声说:“郭伟来看你啦。”外婆突然像要醒过来一样,嘴唇嚅嚅,呼吸节律也在变化,在呼吸中好像夹杂着一些像语言一样的音,我拉着她的手也在擅动,面部肌肉也在擅抖,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

这使我想起我小儿子在才生下来时,他看着我,很有亲近感,有话要说,但不能表达而已。脑高压出血的人,是很快就昏迷了的,无知无觉,是什么力量或动因或作用,使她有明确的感觉并显得如此激动,我作为一个医生也百思不得其解。我走后,外婆又一直平静地躺着,用药也不听,直到五天后身体多器官衰竭而去逝。

亲情是一辈子也尽不完的义务,而外婆的亲情支撑了我们几代人一生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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