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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雷池·一個移民的旅程 (32)
作者:李潤輝  发布日期:2010-10-14 02:00:00  浏览次数:18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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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章:美國緣
 
我父親去世一年之後,我們整個家庭去到美洲大陸去拜訪住在美國Sacramento市(鄰近三藩市)的玲姊和在加拿大Toronto市的晴妹,這是我們第一次踏進地球的這一邊。就像很多我們這一代的華人家庭一樣,我們兄弟姐妹分散在世界各地,我們的分離總是令我感到遺憾。 當我們還年輕的時候,我們以爲到海外留學是短暫的事,完成了學業後我們又將在一起了。然而,環境驅使我們在學習完畢後繼續留下在當地。
“如果我們當中的一個變得富有了,讓我們就把家庭搬回一起吧。”年輕時候的我寫信給我的姐弟妹的時候曾常常這樣要求他們,他們的回應也總是積極而一致的。雖然我們當中沒有一個變得那麽富有,現在都知道那只是一個夢。無論我們是否富有,這個夢是永遠不會實現的。每個家庭都已經落地生根,把根拔起來會是非常痛苦的。現在,任何使我們重聚的機會,不管只是幾天或幾個星期,我們都從心底珍惜它。
我們在1990年12月份,在玲姊的記憶裏最寒冷的冬天抵達Sacramento。那實在是太冷了,以至於很多房子外面的水管都因結冰而爆裂。儘管如此,我們在那裏渡過了一個非常愉快的聖誕節。我們兩家人聚集在玲姊客廳裏的巨型聖誕樹下,玲姊和我回憶起我們的童年,回憶起第一次家裏竪起一棵聖誕樹的情景,及玲姊怎樣興奮地從餅乾盒裏取出每年都悉心收回放存好的聖誕裝飾品,這些景象還是瀝瀝如在目前。在Sacramento的時候我們去到位於三藩市的外公的墓地去,我的外公在十九世紀末的時候來到三藩市尋找機會,那時他只是十二嵗。是命運或是才能使他離家吧!一天,當他在村子裏幫人塗畫一艘小船的時候,一名美籍華人注意到他出色的技能,便帶他去了美國。那個時候,從美國回來的中國人常聲稱他們在中國生下了兒子,這樣他們就可以領取出生証,帶另一個中國人過去,或者把出生證出售。來到美國之後,我的外公被培訓成為了一個裁縫,努力的工作至30多歲時才回到中國密識妻子。然而他的妻子——我的外婆是家裏唯一的孩子,她的母親不准她離開中國。結果,外公道別了他的妻子和他唯一的女兒——也就是我的母親,回到了美國。外公一直沒能像很多其他所謂“金山伯”一般致富。在他年青的時候,他籌集資金支持打倒腐敗的滿清政權。當中國革命之父孫中山先生去到三藩市尋找支持時,便認識了外公並成爲了革命摯友。孫中山先生提倡“博愛”思想:不僅僅是愛我們親近的人或討我們歡心的人,而是沒有界限的愛所有人,這是理想的,不一定能完全實現的,但是在我們自己的生命裏,也許可以向這個方向邁進多少吧。我們家裏仍然擁有一卷留給我外公阮鎮奎先生的孫中山先生墨寶:《博愛》。
“如果外婆那時帶了我去美國,我已長大成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女子咯!”我的母親有時這樣說。但如果她去了美國,她便不會遇見我的父親,那還會有我嗎?還是命運會有著妥當的安排呢?
我父母的家鄉在中國中山。在1966年,當玲姊去到三藩市學習的時候,中山在當地的宗親會——同善堂,碰巧正在組織集體安葬先人遺體的儀式。因此玲姊能夠領出外公的遺骨,在同一墓地另作安葬。在這次旅程裏我們前往拜祭,又使我記起母親的往事及她那艱辛的童年。
媽媽敏銳的才智很可能是源於她年輕時代困苦的日子,她的父親大部分時間去了三藩市,每次回到中國的時間只是很短暫,媽媽和她常生病的母親住在一起,並且撫養起收養的弟弟龍漢。她年邁的父親不久便難以接濟她三人了。
“我八歲的時候開始上學,但是只上了5年,因為媽媽總是生病,”母親經常難過的對我說:“我還得照顧龍漢——他又頑皮。我總是一放學就衝回家。在路上,我確信我聽到媽媽在床上呻吟!我常常向神祈禱有一天她能夠從痛苦中解脫出來。
痛苦真的很快就結束了。當媽媽十四歲的時候外婆就去世了,留下媽媽一個人照顧著龍漢。過了不久她遇見了我的父親,並在17歲與他結婚。在20歲的時候,她失去了她的第一個孩子,一個只有一歲左右的男孩。作為一個年青的母親她經歷了很多悲痛的日子,包括三個孩子的夭折。
母親的童年並不全是貧困的。當外公還年青的時候,她有足夠的機會上學。因此,以當時的女性來説,她的書寫能力已算是很強。很多次她說如果有時間她會寫一本關於她生平的書。我也留筆記簿和筆在她家裏,讓她寫她的故事,但是寫作是我父親的特長,不是她的。
當我們回到悉尼的時候,我們得到消息那和母親同住的女孩子訂婚了。我們也接到房屋委員會的通知說爸媽多年前的住屋申請已經被批准。因爲父親已經去世,媽媽便被分派到一間小的,只有一間臥室的公寓。那時母親還托賴健康,但是到了一定年齡,已不能像以前那樣好的照顧自己,於是實行B計劃的時候到了——我們五兄弟姐妹一致同意集中我們的資源聘請一個居家保姆。一個居家保姆要比一個職業護士便宜得多,但當然比普通的傭人要昂貴了。我們慶幸有五個家庭共同承擔這筆費用。尋找合適的人選是不容易,但最後我們找到了一位叫做周姑的柬埔寨女士。她家是在七十年代波爾布特暴亂時作為難民逃到澳洲的。周姑很耐心的照顧了媽媽幾年,直至她自己也被年歲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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