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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中篇

悉尼那些事之20 苟富贵的幸福生活(6)
作者:梁军  发布日期:2021-05-02 10:10:56  浏览次数:1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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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个月过去,苟富贵的腰椎复旧如初,而且似乎比从前更加孔武有力。

桂珍好像没有发现异常,只是电话少了,在老家忙忙碌碌,似乎根本顾不上苟富贵。

南希的音乐教室一炮打响,周围几个区的华人、阿拉伯人、印度人、韩国人、鬼佬,都把孩子一股脑儿送过来。老师的专业和严苛最讨亚裔父母的欢心。

距离悉尼400公里的小镇Tamworth

应南希的要求,苟富贵买了一辆二手丰田,他一早答应了陪她来看乡村音乐节。

在一个距离很远的农场空地停好车,两人手挽手溜达进被震耳欲聋的乡村音乐淹没的小镇。

小镇的几块空地上搭建了临时舞台,几个乐队同时进行着表演。游客们端着啤酒,捏着香肠,蘸着番茄酱,在舞台前大街上酒吧外面,或躺或坐或卧,神情悠然地欣赏音乐。

走着走着,南希被一阵从酒吧传出的钢琴曲声吸引过去。

他的披肩长发在风中凌乱,一身皱皱巴巴的沙滩服和一双邋里邋遢的沙滩鞋,耳朵上夹了一支香烟,旁若无人懒散地坐在琴凳上,手指有些僵硬,弹着《茉莉花》。

“你瞅,有个中国人,弹的这个曲儿挺耳熟。”苟富贵倍觉新奇。南希身体剧烈震颤继而僵硬,久久凝视着那个人。

“他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

“哦,”苟富贵愣了半天,“亲戚?前男友?前夫?”

沉默就是答案。

“不是冤家不聚头。既然碰上了,就聊几句呗。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去别的地方溜达溜达。” 苟富贵识趣地离开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世界真小。”

“你老婆孩子呢?”她的语气嫉妒又愤怒。

“去年她和乞丐乐队去欧洲巡演,我带着我们的女儿同行,遭遇车祸,她们没能熬过去……”他语气平淡,似乎过去在他身上发生的不幸是天方夜谭,“我养了几个月的伤,落了点残疾,小命保住了。只剩下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他用脏兮兮的手抹了抹眼角。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南希看着眼前颓废的中年男人,爱恨交织,又慢慢生出一丝怜悯。

“你从没有想过回去……过去的生活。”

“我当初选择了改变。覆水难收,生活怎么能回去?”

“你可以不关心我,怎么也不问问菲菲?”

“对了,女儿怎么样?今年有15岁了吧!”

“青春期,叛逆,姥姥姥爷管不了,我正打算把她接来。”

“你……有时间照顾她吗?”

“再不严格管教,难道长大了像你一样?随心所欲,不管不顾?”

“对,千万不能像我一样。早早地找个好男人嫁了,踏踏实实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两人沉默良久。

“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她们娘俩走后,我把房卖了,买了一个移动房车,四海为家。”

她心里一阵酸楚,“靠什么生活呢?”

“一个人,吃什么都一样,不吃也一样。”他的眼神空洞,灵魂飘忽无处安放。

南希打开微信,“留个微信吧,过不下去了来找我,顺便看看你闺女。”

“她是不会想见我的,我更没脸见她。现在四海为家,没有朋友,不会用微信。你如果方便,给我留个电话。我要是快死了,就通知你们娘俩,把这房车留给你们,算是个念想。”

南希眼泪在眼眶打转。

“你的男朋友看上去有点鲁,应该不是咱们圈里人。面相还行,感觉配不上你。”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

“我得走了,出来时间长了,猫狗要打架。咱们今生有缘再见。”他的腿脚似乎不太灵活,双臂努力两三次才支撑起身体。

南希望着他淹没人海一瘸一拐的背影,眼泪扑簌簌流下来。

苟富贵并没走远,偷偷躲在暗处观察动静。猫了好一会儿,等到南希情绪平复,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吃惊地问道:“你前夫走啦?才聊这么一会儿?”

“他是菲菲的爸爸,我们的孩子都15岁了。”

“我肯定你结过婚,没想到闺女都这么大啦!”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没那意思,别多心。看你前夫那样儿,挺落魄,混得不咋地。”

“幸灾乐祸?”

“我是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俩虽然散了伙,对方有难该帮忙还得伸把手。”

“真的假的?”

“我就这么一说。你俩为啥离婚?”

“他有外遇。闺女五岁时,他跟一个来中国演出的澳洲小提琴手跑了。”

“陈世美啊,活该。”

“别落井下石,他也挺惨的,老婆和女儿车祸死了,现在四海为家。”

苟富贵心里一沉,似乎在他身上看到自己未来的影子,不再说话。

晚霞映红了树冠,音乐的轰鸣声如海浪滚滚,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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