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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手环 第七十二章 威尔的秘密
作者:安菁  发布日期:2021-11-09 11:25:37  浏览次数: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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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下午三点,下课铃准时响起,懒懒散散的孩子们抄起书包,把课后作业、午餐袋和水瓶一股脑塞进书包里。在老师的叮嘱和道别中,套上帽子,鱼贯走出了教室。

吉利亚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边从木条长凳上站起身来,一边招呼着陆陆续续跑到她跟前的几个孩子。三个年龄最小的学前班学生,相互追着,在她身边上蹿下跳,她提高了些嗓门,警告他们不要继续打闹,然后踢踏着脚上的人字拖鞋,晃晃悠悠朝着学校门口走去。

刚走出大门,她便看到了蹲在地上,用一根树枝戳弄着泥土的威尔。“你今天怎么没去课后托管班?”她问话的同时,三个学前班里的一个孩子把书包丢在了威尔面前的土地上。

威尔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已经四年级了,自己能回家,没必要和那群小孩儿混在一起。”他一边说,一边抓起地上的两个书包,甩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吉利亚哼了一声,也没再多问,她和先生搬到这里才不过几个月,忙忙叨叨把家安顿下来,给自己的一对双胞胎注册了学校,又申请下来家庭儿童看护的执照,这才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她印了一沓宣传单,挨家挨户走了一圈,没有人在家的,便把宣传单塞进邮箱,有人在的,她便不厌其烦地推荐自己儿童家庭看护的生意。过了没多久,这位体格健硕、热情古道的新西兰移民便和周围的邻居熟络了起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安娜和威尔。

安娜平日里要在诊所工作到五点之后,威尔放学便在学校里的托管班呆着,吉利亚争取了几次,安娜有点儿动心,威尔却不愿意接受。

米娅搬离安娜家之后,还是常有年轻女孩儿带着她们的孩子借住在安娜家,依旧住在艾米生前的卧室里,只不过那个存放着艾米遗物的柜子被安娜仔细锁了起来。

那只布艺狮子被安娜包裹在塑料袋里,她花费了很多心思,时不时便缝缝补补几针,如今竟也恢复了大半的样貌。当然了,即便安娜买了新的毛线,重新编织了所有的头发,但它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狮子了。威尔仍像小时候一样,没有对这个玩具表现出丝毫的兴趣,但安娜知道,威尔的心里从未忘记自己的母亲和那只狮子所代表的涵义。

一年前,威尔在课后托管班的时间便越来越少了。他总能找到各种借口,让借住在家里的那些女孩们接他回家。如今,他更是瞅准了吉利亚,虽然安娜从未同意,他还是跟着吉利亚和她身边的几个孩子,一起走回居住的小街。

吉利亚的房子在这条街靠近大路的地方,威尔的家则还要转个弯。每一次,她都会开了门,让一群孩子先进屋,再目送威尔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她隐隐约约听说过许多年前这条街上不太平的那些往事,不过如今的这里,随着周边新区的不断开发,绿地少了,公共设施倒是更新换代了不少。那些耸人听闻的意外,竟也因此而消失了。

威尔到家的时候,新来的叫做葛伦的少女妈妈并不在家,他吞掉了一整根冰棒,又把书包里水瓶中的水一饮而尽,便四下里溜溜达达,琢磨着怎么度过这个无聊的下午。

学校的功课很简单,他没费几分钟便写完了。屋子里静得让他心慌,把每个房间巡视了一番,又把葛伦堆在角落里的婴儿玩具摸索了一个遍,威尔便再也呆不住了。

他推开后院的门,光着脚冲进草地里,一个人模拟着一个军团,玩起了厮杀的游戏。相邻的两个邻居家里都没有小孩,此时此刻没有丝毫动静。威尔疯跑、疯跳了一阵子,便又觉得无聊了。这个下午,葛伦原本应该去学校接他,最不济也应该在家里等他,这是安娜一早和她商量好的。不过,威尔知道,这些自己都活得稀里糊涂的女孩们,没有谁是真正可靠的。

他摊开四肢,平躺在草地上,阳光依旧强烈,他不得不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有那么一会儿,他似乎睡着了,至少也是打了个盹。再清醒过来时,他听到了一阵嗡嗡作响的声音。

威尔一骨碌爬起来,朝着篱笆墙角落里那阵嗡鸣声找过去,几乎没费吹灰之力,他便看到了那只倒伏在地上的鹦鹉。那是一只翠绿色的虹彩吸蜜鹦鹉[1],脖子已经折断,一侧的翅膀被撕掉了大半。

威尔抓了根树枝,翻动了几下已经僵硬的鹦鹉尸体,一群苍蝇被他的动作惹得四处飞舞,发出更加响亮的嗡鸣声。

鹦鹉应该是被什么动物咬死的,或许是负鼠,也有可能是蛇,但不知道为什么,咬死它的凶手却没有将它吃掉。威尔反反复复戳弄着,想要看清楚鹦鹉翅膀处的伤口。终于的,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掂起一根翅膀尖端的绿色羽毛,将大半个翅膀拉开。

暗红色的创口暴露在他的面前,边缘参差不齐,已经被干涸的血液覆盖。威尔发现,这翅膀的下方,并不是他以为的鹦鹉身体的表面,而是一个窟窿。很显然,那个杀死它的家伙,狠狠咬住了它的肋间,用力撕扯掉鹦鹉几乎一半的身体。折断的肋骨边缘,像是被割草机切断的枯草末端,原本包裹着的内脏没剩下什么,一小团暗红色的组织,因为威尔的动作而被拖了出来,悬挂在骨骼边缘,颤颤巍巍地抖动着。

一阵恶心从心底涌起,威尔大叫一声,扔掉了手里的鹦鹉。那可怜的尸体再次跌落在草地上,翻腾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了。

屋子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威尔知道是葛伦回来了,他立刻弯腰,再次提起鹦鹉的翅膀,一甩手,将它扔到了篱笆墙矮树丛的后面。他把手指在短裤上抹了抹,动作迅速地返身离去。

在葛伦走到窗边之前,威尔已经进了屋。他平静地和葛伦打了声招呼,又捏了捏坐在地板上的小婴儿的脸蛋,便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在开始读书时,他才想到,刚刚捏了婴儿的手指,正是自己提起鹦鹉尸体的手指。又一阵恶心袭来,威尔扔了书,跑进盥洗间,仔仔细细用肥皂把手指搓洗了半天。

2.

第二天,吉利亚又在学校大门口遇到了威尔,她皱了皱眉头,有些狐疑地望着面前的男孩。和头一天相比,威尔不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似乎心里存了一个令他兴奋不已却不肯与人分享的秘密,这让吉利亚有些不安。

回到家中时,吉利亚的先生雷顿招呼着几个孩子进了屋,这一天他刚好休息。擦了把汗,吉利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出了门,往安娜家门口快步跑过去。

转了弯,吉利亚便看到了远处还在行走中的威尔,他不紧不慢地,像是十分享受这段独自的行程。只不过,他并没有在家门口处停下脚步,而是蹲下身子,从前院门口的灌木丛里拖出来什么东西,装进了自己的书包。

吉利亚伸长了脖子,一直注视着威尔的身影消失在路尽头的小公园处,她不能离家太久,只得返回。

几分钟之后,雷顿被妻子催促着,有些莫名其妙朝着小公园走去,他有些弄不懂妻子的担忧,却也对威尔的我行我素生出了气恼。在小公园转了一大圈,他没能遇到威尔,无可奈何之下,雷顿折返回家,路过安娜家门口时,他敲了门,开门的是葛伦,她的身后不远处,雷顿看到了威尔正抱着一桶薯片,他礼貌地笑了笑,没说什么,便回了家。

那天晚上,吉利亚在思考了好久之后,终于拨通了安娜的电话。雷顿回到家,语气里带着轻微的埋怨,这反倒激起了吉利亚的决心。她安顿好一家人,在被看护的孩子都被接走之后,趁着黄昏还算明亮的日光,跑到小公园后面的那片树林里。她还记得不久之前的一个假日,她带着几个孩子在那里玩耍时,曾亲眼看到威尔在树林的角落里忙碌着什么。

当时的她,和安娜一家还不熟悉,更不了解威尔。如今想来,威尔的行为总让她生出各种猜疑。他是直奔着那个角落去的,不像是偶尔路过,而他低下身子的动作,更像是在全神贯注于什么。

吉利亚循着自己的记忆,快速走进那片树林,她点亮了手电筒,在越来越暗的日光中,找到了那个记忆里的角落。在两颗粗大的桉树中间,有一条沟渠,沟渠也就是一两米的长度,一路斜向下方,最后和一根露在外面的水泥管道相连。沟渠里没有水,反而落满了枯树枝和树叶。那根水泥管道的直径有一米五左右,被两侧高出沟渠的土坡遮挡着,从树林的小径上并不能看到。

稍微犹豫了一下,吉利亚还是蹲下身子,顺着沟渠的斜坡,踩到了底部。她的人字拖鞋很显然并不适合这里,整个脚面一下子便陷进了蓬松的枯树叶里。吉利亚暗自骂了一句,有点儿后悔自己这一番举动。但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是值得的,因为她已经闻到了强烈的,令她心惊肉跳的恶臭。

那臭味就来自不远处那一团漆黑的水泥管道,一阵一阵的,直冲着她的面孔袭来。吉利亚清楚地感觉到,冷汗已经顺着她的脊背,浸湿了衣衫。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艰难地迈动着步子,手电筒的光线穿透了这低矮空间黑暗的阻隔,让她看见了散落在管道里面的尸体。

那是各式各样的尸体,几乎全都面目全非,吉利亚一声尖叫,差点儿扔了手里的电筒。她迅速后退,一屁股跌坐在枯树叶上,被激起的尘埃让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摇移不定。吉利亚吸进口中的微尘,让她咳嗽起来。

她手脚并行,狼狈不堪地爬出沟渠,头也不回地往街道的方向跑去。直到踏上小街的沥青路面,魂魄才终于回到吉利亚的身体之中,她发现自己的拖鞋丢了一只,赤着的那只脚踩过的路面有斑斑血迹,这才感到一阵刺痛。

吉利亚并没有停下来,她管不了受伤的脚,此时此刻的她,只想赶快回家。在路过安娜家时,吉利亚浑身打了个寒颤,那个有着深棕色头发的小男孩,竟让她感到真实无比的恐惧。

电话通了,里面传来安娜柔和、平静的声音,吉利亚抹掉额头的冷汗,舔了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她强迫自己用尽可能正常的声音说道:“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3.

“你是最帅的!”早上七点刚过,一身笔挺警服的苏珊已经踏进了警署的大门,脑海里还盘旋着男友欣赏的话语和目光,她不禁莞尔一笑。

警署里只有一名办事员,坐在工位上“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连眉毛都不曾扬起半分。这个才刚组建的警署其实只有两间平房,位于小商业街临街的一角。标配五名警员,每个班由两人执勤,屋子里的办事员是临时调配过来的文职,为的是清理才从区警察局接手的卷宗档案。

苏珊第一天上班,也是这个警署唯一的女警,她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比规定的上班时间晚了十分钟,而自己的搭档,警官穆簌连个人影都没有。她有点儿气恼,却不敢表现出来,如果连办事员都对她视而不见,这里的办公气氛看来不妙,她打算小心翼翼,先搞清楚职场规则,再见机行事。

正无所事事地胡思乱想着,电话响了,是报警专线,苏珊立刻起身,心跳也开始加速。接线员的声音公事公办,交代了报警电话的大致意思。就在下一个街区的小公园里,有人发现了很多被肢解的尸体。

苏珊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呼吸也停滞了几秒钟,她记得在警院培训时,唯一一位女教官曾经提起她自己从警第一天的经历,那是一起车祸,现场一共有三名丧生者。女教官直言,自己一整个晚上都在噩梦里挣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眼泪已经浸湿了大半个枕头。

“难道这是个诅咒?”苏珊的大脑一片空白,这可是她上班的第一天,“碎尸案?还是很多具?”她觉得自己已经是欲哭无泪了。

“明白,我们马上出警,请您联系区警察局,需要刑警小组和法医支持。”苏珊硬着头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带颤抖。电话另外一头的接线员沉默了两秒钟,然后传来一声疑问。“刑警?法医?你是不是走神了,没有听到我的话。发现的尸体都是动物,而且是野生的小动物。刑警和法医没必要到场吧?”

直到开着警车来到报警现场,苏珊的耳根还在发热,她暗自庆幸穆簌警官是在她放下电话之后才推门进来的。当然了,那名办事员可是全程听到了她说的话,如今,她对于对方连一个字都没有打听,感到庆幸不已。看来真的是她过于敏感了,她并没有被特别对待,那名办事员对工作是真的投入,连穆簌的出现,都没能让她抬起头来。

和穆簌相比,苏珊更像是个半大的孩子,不但比他矮了一大截,与他满脸的胡茬和黝黑的皮肤相比,苏珊显得太过娇美。她实在没想到这位法国裔的警官是这副模样,不过他为人倒是幽默、大方,让苏珊感到了轻松。

“这个地方曾经臭名昭著,”一起走进小公园的时候,穆簌颇为感慨地介绍着。他一直是这一大片地区的执勤警,和初出茅庐的苏珊相比,经验丰富得堪比导师。

“从这里往下走,曾经是工业区,有一条货运火车经过。在地产开发商蜂拥而至之前,这里既破落,又是刑事案件的高发地带。这个小公园常常聚集着那些不学好的年轻人,吸毒、强奸、打架之外,还会发生杀人案。不过,那都是往事了,沿海地区人满为患,装不下那些有钱的大佬们,像这里既便利,又便宜的地皮,自然所剩无几。”

“那不是好事吗?这里也不再有治安问题,四周的居民也可以安然度日了。”

“安然度日?说得是没错,可那些流氓混混并没因此死绝,他们不过是换了个阵地而已。”穆簌说完这些,便大步流星向树林走去,剩下苏珊紧赶慢赶跟在后面,还在琢磨这句话里的意思。

他们很快便到了吉利亚头一天到过的那处沟渠,也很快看到了两个站在沟渠外侧的女人,那正是安娜和吉利亚。

穆簌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和苏珊,又例行公事问了必须的几个问题,便和苏珊下到了沟渠的里面。那里的地面上依旧积满了干枯的树叶,但被人踩踏的痕迹也十分明显。

关于尸体的那些话再度浮出苏珊的脑海,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此刻的阳光还算充裕,透过茂密的树枝缝隙倾泻下来,竟让那些落叶有种闪闪发光的金色。只不过,在这片金色的尽头,便是让吉利亚惊慌失措到丢了拖鞋、伤到脚趾的水泥管道。即便在这明亮的夏日,也透出阴森的寒气。

“妈的,”弯下腰往管道里面看去的穆簌吐出一句低沉的脏话,让紧随其后的苏珊皱了皱眉头。水泥管道深入地面下大约两米左右处有一扇上锁的栅栏木门,看不到里面。在外面这一段不长的通道里,堆积着一些旧纸箱、木条之类的垃圾,那后面便是堆了满地的动物尸体。

那些尸体无一例外被肢解成了碎块,大多数已经彻底腐烂,几乎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动物。在离得最近的地方,有一只一分为二的翠绿色鹦鹉,看起来死去的时间不长,尸体还是新鲜的。

即便知道这些不过是动物尸体,苏珊还是觉得胃里被翻搅得厉害。她拼命吞下发苦的唾液,屏住呼吸,努力调动上学时那些印刷在课本里的现场勘察知识,希望自己配得上警察这个身份。

十分钟之后,他们从管道里退出来,随身带进去的工具箱里装了部分尸体标本,除此之外,他们还把发现的餐刀、剪子等工具一并收敛在箱子里。

爬回路面,苏珊才终于吐出一口浊气,现场勘察、照相和采集的工作,都是穆簌一个人完成的。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明白,自己离一名称职警察的道路还很遥远。

“这些纸袋子里分别装着动物的头颅、手爪和不同的内脏,请问你们是否认得?”穆簌调出数码相机里的照片,指着其中一张,向一直等在原地的安娜两人问道。

因为四周的光线不足,闪光灯让照片上的纸袋显得十分突兀。纸袋子已经十分破旧,外面沾满了干涸的血液。即便如此,安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字“贵珍中医堂”,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眼睛里原本还能分辨出的那一点点光芒熄灭了。

“是我诊所的袋子,用来装中药材,里侧是防潮的。”安娜缓缓回答着,她身旁的吉利亚露出苦恼的表情,伸了伸手,像是要扶住安娜,却最终缩了回去。

“那些动物都是威尔解剖的,我在他的抽屉里面发现了这本画册。”安娜边说,边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一个硬皮本子递给了空着手的苏珊。

“威尔是谁?”苏珊一边翻看着画册里那些依旧稚嫩的图画和简单的注释,一边疑惑地问道。只翻看了几页,她便明白了安娜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一本解剖示例图,标本无一例外都是小动物。

“是我的外孙,今年八岁。”安娜依旧是平淡的语气,更早些时间,她已经经历了翻天覆地般的震惊和惶恐。事实上,她根本无法忘记,每一次威尔到诊所,都会站在墙上那张针灸示意图前面,入神地看上好一会儿。

苏珊手一抖,画册差点儿掉落在地上,她身旁的穆簌伸手抓住,瞥了她一眼。他脸上的神情,是苏珊从未见过的严肃。

“太太,请您随我们回警署一趟,很遗憾我们得介入这件事,并且希望得到您的配合。”


[1] 虹彩吸蜜鹦鹉,英文名是Lorikeet,一种澳洲常见的野生鹦鹉。颜色鲜艳,聪敏机灵。野生状态下,它们生活在低地森林等处,成群结队,快速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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