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长篇小说

长篇小说

红尘烟雨之局与套 第2部 第98章 投桃报邹
作者:谢奇书  发布日期:2022-02-25 13:25:31  浏览次数:1007
分享到:

市府五楼电梯口,拎着大皮包的曾处,不慎与邹副市长狭路相逢。

心怀换胎的曾处,一下就被邹副市长窥破其心思。

邹副市长居高临下的揪着这厮的大皮包。狠狠地低声责骂:“滚到我办公室等着,我回来再跟你算帐么!”

瞅着扬长而去的顶头上司兼恩师,曾处不敢不从,只得灰溜溜的拎着皮包,自已朝八楼登去。

昨天,接到管秘书的电话后,曾处十分高兴。

他知道邹副市长最忌讳自已绕过他,与林地接近。

可是他不以为然:我总不能一辈子只听你的话吧?要是你下了呢?我还不活啦?狡兔还有三窟么?

再者,他送礼送得开始对恩师讨厌起来。

你咋什么都想要哦?

老子拼着小命抠点搞点,可事事都得分一半给你,还有完没完啊?那包珠宝项链和八张金卡,不幸被巡逻队逮了个正着。紧急求到你,也未见你追索还回。

居然还大义凛然的回答,全部没收,上交国库!

我呸!都是江湖中人,你和郑局那一套鬼把戏,我还不懂?

一准是趁上交之际,被你俩老小子狠狠抠了心。还有这书记处长一肩挑,想起就特窝心。说实话,咱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不明白么?

一肩挑了,今后的路政处,就是你的私人银行。

我呢,不过是替你掌柜守门罢啦。

可你多聪明能干啊,收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却哼哼哈哈,装聋作哑。想到这儿,曾处不由得一怔,拍拍自已脑袋瓜子。

糟糕!是不是这老小子发现了夜明珠是假的?

这珠子可是老朋友再三保证了的,包三年不露馅,露馅退全款。

全款,就是一万元。一万元也是钱啊,他妈妈的,未必我被老朋友骗啦?还有,即便夜明珠是假的,可那瓶繁体五星茅台却货真价实。

市价足足15万元啊!

天!老子都舍不得喝。

唉,没想到白白送进了虎口。现在这人啦,这人啦,整个身子都钻到钱眼儿去啦,没人是好人。这社会,完啦!

曾处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伤感地叹息着,一级级的顺着楼梯向上。

他才不想坐电梯呢,一溜儿上了八楼,坐进恩师的办公室等着?

等着挨训挨骂?我有这么下贱吗?可曾处又不得不去,他清楚,自已的一切全捏在恩师手中,由不得自已的。

“你好!高秘书。”

小高矜持的压压下颌,似笑非笑:“找邹副市长办事儿?”

“嗯哪!”,“领导在林市长办公室,坐下休息会儿!”,小高秘书往一边让让,拍拍。瞟瞟那条指缝宽的空椅处。

曾处忽然感到一阵愤怒。

怎么?你也配对我指手划脚?真是狗仗人势。

要说自已对这小高秘书挺哥儿们,平时见了面玩笑不断,相互聊着何处有美女?何处可尽兴?当然,牛皮信封是少不了的。逢年过节,更不在话下。

这小子跟着邹副市长这二年,咱至少也给了他十万元。

可这小子从来就没正眼儿瞧过自已,咱心里透亮着呢。

“我里面坐坐,行吗?”曾处指指紧闭的包皮房门,故意不说破。“里面坐坐?行啊!”没想到小高秘书一口答应,站起绕过办公桌走来,推开房门。

然后右手朝里一指,微微欠身:“曾处,您请!”

曾处稍感到心理平衡一些,怀着胜利后的一丝满足,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然后,不待小高秘书引路,曾处就一屁股在侧面的长沙发坐下。再将大皮包拎到自个儿的膝盖上,双手紧巴巴地揪着。

高秘书拧开空调,端来凉白开:“曾处,请喝水!”

“谢谢!”轮到曾处矜持的压压下颌。他瞟瞟这小子,心中一动:哦,有事相求?

作为曾处这个层面的官儿,与人打交道一般都是直截了当,丝毫没有邹副市长们各怀鬼胎的寒暄客套,这是职业习惯!

路政处,面对的是就是车轮灰土和粗声野气,斤斤计较与据理力争。

长期的低层面工作,让虽然才到其位不过年把的曾处,迅速适应,轻车熟路。当然,他也闹过笑话,走过麦城。

那是他刚任路政处副处长时,一天下午,办公室外闹哄哄起来。

一般来说,闹哄哄与乱嚷嚷,都发生在百米之遥的收费窗口前。

如果连谓之指挥中枢的办公室都闹将起来,事情一定是十分严重了。“有这样收费的吗?俺们就不服这个理儿。”几条粗嗓门儿嚷嚷着,响遏行云。

曾处下意识的瞅瞅对面的处长办公室,那门紧闭着。

再瞅瞅紧挨着的书记办公室,那门也紧巴巴的关着。

眼光收回,落在小台历的记事栏上,曾处才想起,二头儿到局里开会去啦。人家行前是留了言的,现在有事儿上门,作为唯一在家的负责人,不能不管吧?

“你们头儿在哪?滚出来,和俺论论。”粗嗓门儿继续大叫大嚷:“有这样收费的吗?”

“曾头儿,有人找。”

曾处还没站起来,外面就传来七嘴八舌的叫声:“不出来,人家要砸玻璃了哟。”“什么事儿?”曾处拉开门,挺身而出。

幸灾乐祸的鬼脸和愤愤不平的身影,立即映入他眼帘。

“这就是我们的曾副处长。”几个处里的小干部,挤眉弄眼的对闹事者嚷:“有事儿找他解决,他说了管用。”

闹事者都是东北大汉。

几人朝曾处面前一站,屋子里立刻变得暗淡:“副处长,凭什么扣俺们的车?”

“俺们只拉了七吨货,凭什么照四十吨位收?”“过路一次9块,还得态度端正。谁批准的?阎罗殿啊?”,初遇此事的曾处,被吼得晕头转向。

他定定神,笑容满面的招呼道:“有理儿讲理儿,一个个来,行不行啊?”

东北大汉们楞楞,几个处里的小干部却嘻嘻哈哈的笑起来:“对,有理儿讲理儿,有理儿讲理儿。”“一个个来,慢慢儿,一个个来。”

“行行啊?行啊行啊,真行啊!”

可没想到汉子们一涌而上,居然对曾处推推掇掇起来:“俺们看,你他妈的就是欠揍。”“谁给你乱收费的权利?俺们要看看。”

可怜身材不及东北大汉一半的曾处,被跌跌撞撞地推来掇去的。

可他口里还喃喃道:“各位驾驶员朋友,君子动口不动手。有理儿讲理儿么,要讲理儿啊!”

大约是从来没遇到过如此文雅或叫窝囊废的路政领导,汉子们越推越上了邪。

最后居然还挽起了袖口,晃着钵口粗的拳头:“信不信俺教训教训你?俺可是练过的。”

“俺把他揪出去,弄上车子带走。”,说时迟那时快,一人窜了上来:“敢打国家公务人员,你们不想活啦?要想打架还不容易?有本事,跟老子走。”,是处部的小车司机。

汉子们楞住了!

不待他们开口,小车司机往前一扑,抓起了电话:“我是处部,让全部保安紧急集合,扣住装粮食的三辆大卡。”

然后,愤愤一扔话筒,操起一把铁椅子,一步纵到院坝中间:“你几个出来,看老子们如何收拾你?敢抗法?啊哈,跑到咱地盘来玩儿?你几个死定啦。”

大汉们都被镇住了。

相互瞅瞅,陆续跟出来,抱起了双拳。

“兄弟,交个朋友!”“不是俺故意闹事儿,实在是收得太不合情理。”“好汉,求求你少收一点行吗?俺们也实在是不容易啊!”

形势瞬变,看着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东北大汉,转眼间成了点头哈腰的三孙子,真让曾处大开眼境。

举着铁椅子的小车司机,不依不饶:“敢不敢咱们卸了货量空吨位?小改大,轻改重,还是老子们发明的哦。每车照四十吨位收,你还能揣下三吨位,不是钱?”

汉子们又相互看看,款然无语。

一汉子仍在垂死挣扎:“即便这样,每车位9块,也收得离谱。俺想看看批文。”

“这还不容易?”小车司机指指墙上张着的收费标准:“瞧这儿,一条条一款一款写着哩。瞧下面,还盖着鲜红的公章。狗眼看清楚了,公章正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国徽。”

几条汉子就凑上去,眯缝着眼睛认真地读着。

曾处没动,只是有些心虚的瞟瞟那收费标准。

他知道,那是市局十年前的通知标准。新标准一直没公布,所以就一直照此办理。精于盘算的曾处,一来就把相关文件研究得滚瓜烂熟。

他明白在改革开放中,所谓的合理不合理?全在于执行者与发布者之间的利益分配。

这收费的事儿嘛,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怎样说都有道理和依据,是一团真正解不开,理还乱的利益线团。尽管这样,初来乍到的曾处,仍感到有些气短。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全副武装的保安队,整齐划一威风凛凛的跑了过来。因为工作需要的缘故,路政保安和别的行业保安不同。

路政保安个个膀大腰圆,擒拿格斗,一人抵仨。

人手一根超长滚刺电棒,巴掌宽的黑牛皮腰带上,插着带铜头的皮绳和钢铐,踢死牛的大头皮鞋,蓝色的保安衣裤,头戴白色钢盔……

“报告曾副处,保安队奉命来到。”,保安队长训练有素的一挥手,十七条汉子停下。

然后自已跑步上来,一个立正敬礼:“请指示!”

曾处回头看,几条东北大汉忙躲避着他的眼光,那滑稽相,真让人笑破肚皮。当然,最后东北大汉们都乖乖的缴了钱,开着三辆被特级超载压得钢板都弯了的大卡,跌跌撞撞的驶过了收费处。

曾处有些担心的远远瞅着,真怕大卡突然塌陷翻车。

不过,他知道,只要过了收费卡,一切都不关自已的事儿啦。

这次意外深深地教会了曾处。自此,原先那个文质彬彬,温文有理的曾副处不见了。代之的是一个嘻笑怒骂皆文章,直截了当和直来直去的曾处长。

三个月后,成为路政处处座的曾处,办的第一件公事儿,就是把那个侠肝义胆的小车司机,提为车队队长兼自已驾座的司机同时兼保镖。

同时,将那几个幸灾乐祸的小干部一撸到底,分别叉到了洗车组和值班组……

现在,上班习惯于直截了当,下班则习惯于深思熟虑的曾处,见小高秘书如此,知是其有所求了。

由是,他在心里轻蔑的啐道:我呸!搞了半天还是得求人啊?不得了的了不得啊?小狗腿子一个!

曾处腾出一只右手慢慢喝一口水,其实他并不口渴。

然后,端着纸杯,小指头儿抵着杯底,有板有眼的敲着:“高秘书,那‘皇后’如何呀?”

“不错!音响效果特好,美女也懂事。”高秘书笑嘻嘻的回答:“多久,咱俩再去?”

“好的,只要有时间。”曾处微笑笑。

却在心里暗骂:再去?他妈的,一晚上下来,连唱带喝的,一千大洋打不住,你不出钱啊?老子是你提款机啊?和你主子一样臭德性。

“哎,小高秘书,老领导这段时间,还好吧?”

问到这里,曾处故意打顿儿:“没,没什么吧?”

他知道,凭这小子的绝顶聪明能干,不会不明白自已的含意。啊哈哈,就是要在你身上,打听邹副市长的动态与心情,这对自已的摸脉下药很重要。

你明白,就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你装糊涂,那我也就对不起啦。

要说,曾处也不是吃素的。还真给他揪准了。“老领导一直心情不好。”高秘书毫不犹豫的告诉他:“还不都是给林地逼的?

想想,那中纪委侦察员猝死,跟他有什么关系啊?连刑事权威何大也慎重做了结论。可有人就是不信么?认定是谋杀么,你想想老领导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曾处点点头:还好,不是因为我。等会儿说话注意点就是。

“哎曾处,你知道欧阳白雪不?”

“水龙头区的妇联主任么,怎会不知道?”曾处瞧瞧小高秘书,舔舔自已嘴唇:“一个大美人儿哟,你问她干嘛?”

“听说她买得到正宗的法国香水,而且价格便宜。”高秘书笑眯眯的:“不瞒老哥,兄弟最近看上了一个美女。”

“美女?我认识吗?”曾处来了兴趣。

不管怎样,美女总是吸引人的:“在哪认识的?”

高秘书做了个鬼脸,答非所问:“欧阳白雪也是美女,可我敢吗?”,曾处也就嗤牙咧嘴的跟着笑。

邹副市长和小情人那点事儿,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不过,是不敢说或者是不屑提罢啦。

“吃不到萄葡就说萄葡酸啊?好吧,老哥帮你打听打听。”曾处指指高秘书,一口应承。要说这高秘书,也惹不起呢,能帮就尽量帮着,对自已只有好处。

“可不要说是我要哦,我堂堂一个常务副市长秘书,传出去,让人笑话哦。”

高秘书坐下,亲热搂搂老哥的肩膀:“咱俩这是互通有无,是不是啊?”

“呃,互通有无?对对,就是互通有无,改革开放么,互通有无么!”曾处高兴地频频点头,经典!给力!不愧是市长秘书!

“好吧,你答应了,咱也不会让你失望。现在告诉你一个绝对的至关重要的好消息,要听吗?”

曾处点点头,竖起了耳朵,他有一种心快跳出胸腔的感觉。

“老领导基本同意你一肩挑,昨下午还在问我的意见呢。”

曾处差点儿跳起来:“真的!”,高秘书点头:“军中无戏言!这种大事儿,谁敢开玩笑?不过,你可要沉住气。老领导不提,你就不问。心急吃不得热食,莫要人没上去,倒落个伸手要官的坏印象哦。”

曾处如鸡啄米:“对对,说得对!我一定沉住气。”

“知道现在老领导在干啥吗?”

“不知道!”,“老领导到林市长办公室商量去啦,其中,就有你的一肩挑问题。”,曾处差点儿欢呼起来。如果说,他对高秘书前面的话,还有一丝顾虑,那么,这最后的提示,真令他心花怒发而深信不疑。

因为,刚才他是暗暗跟在老领导后面,看着常务副市长径直走进了市长办公室。

没说的,高秘书,老朋友,哥儿们,好样的!

曾处扔了大皮包,一把抓住了小高秘书的双手:“好!好兄弟!有事儿说一声。”“欧阳白雪!”高秘书耸耸他,笑到:“莫要激动万分,莫要慷慨激昂。记住法国香水就行。还有,安排个哥儿们到你那儿,可不可以啊?”

“行!多大?多久来?”

“二十七八吧,等几天我让他直接找你。”高秘书站起来,轻描淡写的说:“儿时的好友,没混出个人样,连女友也交不上。”

“不就是钱么?妈的,现在的女人,都是房子,票子,车子哟。兄弟,没事儿的。咱把他放到收费组行了吧?要不了三个月,嘿嘿!”

高秘书就一把揪住他,瞪起眼睛:“好啊,你搞腐败!哎,纪委书记,快抓腐败分子哟!”……

二人说笑一会儿,高秘书看看墙上的电子钟:“我得出去守着,老领导要回来了。记住,”

“法国香水和哥儿们,放心。”曾处举起么指头晃晃,指指自已的胸口:“你知,我知,一万个放心。”,一笑,一阴,双手重新抓紧大皮包,坐直了身子。

果然,几分钟后,门口传来高秘书恭恭敬敬的声音:“老领导回来啦?”

“嗯!坐下坐下么,别那么拘泥。小高,你受表扬了么。”是邹副市长熟悉的嗓门儿。

“哦?我不是常被您表扬么?”“这次不是我,是林地。林地表扬你凡事认真负责,什么事情都知道。文档文稿清清爽爽。还要你有空给秘书们讲讲呢。”

小高笑:“哎呀,林市长抬举我,我能讲什么?我能有什么事情都知道的?还不是全看您的面子上。夸我,也就夸老领导嘛,我这是跟上您荣耀啊!”

听到这儿,曾处瘪瘪嘴巴。

这小子可真会拍马屁,看不出,年轻轻的有一套啊!

他想想自已的路政处,亲信倒是有不少,可个个都是有忠心,说话不中听。比如那个小车队长,对自已倒是忠心耿耿。

可一开口,胸口就先拍得咣咣咣:“大哥放心,我是你的人!你指哪我打哪。谁跟你过不去,就是和兄弟们过不去。大哥,要怎样,下胳膊肘断腿筋剁双耳剜眼珠子,您一句话!”

听吧,这是什么?

完完全全的黑社会嘛!这样的人这样的话,怎能拿得上台面?

对,高秘书不是有个哥儿们要塞来?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高秘书如此了解,他的哥们也不会差到哪儿。

来吧来吧,来了我好好培养培养。像小高秘书一样温文尔雅,聪明能干。然后给我拎包开路,让我长长眼。

“小高,你可真会拍马屁。”邹副市长笑到:“好好,你忙,曾处在里面嘛?”,“在!人家老老实实的坐着,就等您训话呢。”

“哈,他能不老实吧?”话音未落,邹副市长就一步跨了进来:“曾正,你那夜明珠怎么不亮了呢?假冒伪劣啊?”

曾处心里格登一下。

真露宿了?他妈的,现在怎么办?

他习惯性的堆上满脸笑容谦恭地站起来,可没打算马上回答。血的教训太多,这老领导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先看看再说不迟。

邹副市长扔了皮包,先到洗澡间解了小便,然后整个脑袋瓜子伸到水龙头下,拧水淋淋。再抓过毛巾,使劲儿擦拭着,大声的打着喷嚏,再慢吞吞地踱出来:“曾正,你也受表扬了呢。”

“哦!还不是全靠你领导得好。”曾处谦恭地笑了:怎么样?我就猜到老头子乱咋乎么。不亮了?啊哈,三年后才真正不亮了呢。

到那时,你也回家抱孙子玩儿啦。

“坐下坐下,怎么诚惶诚恐的?”没想到邹副市长居然开起了玩笑。

曾处一喜:看来,他刚才与林市长的商量,一定十分和睦友好,所以才有这么好的心情。

在曾处记忆中,邹副市长心情好的时候不多。不!简直就是屈指可数。邹副市长自已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压得红豆木沙发架嘎嘎作响:“路政处的自查整顿,搞得如何呀?”

“报告老领导,路政处连我和书记算在内,共计四十七个人。我们搞了人人过关,个个自查。一共查出违纪违规事情三件六小项;违规收费资金三千六百元。正准备向您汇报呢。”

“嗯!那个三件六小项是怎么回事情?”邹常委鼻子哼哼,挪挪屁股:“热,烧腚呢。”

曾处就扔了皮包,拿起遥控器挥挥。

空调的运行声骤然加大,一股股冷风迎面扑来。“每一件下面,是二小项说明;三件呢,就是六小项说明。”曾处放了遥控器,一边说,一边重新紧巴巴抓起大皮包,坐下放在自已膝盖上:“举个例,举个例!”

邹副市长斜斜他,好像被曾处不伦不类的解释,给弄得有些不耐烦了:“璧如说?”

“璧如说收费员有时差款,一小项是工作时间过长,致使其注意力不集中,造成少收,假少和漏收”

邹副市长抬手打断了他:“行行,我听明白了。这种说法,我看是个创新。多收的费用呢?现在哪儿?”

“在路政处财务室,老领导,您看?”

“上交,上交给曾局。曾局才是你的直接领导么,你忘记啦?”邹副市长作了决定,然后 哼哼着:“不能光听我的话么,也要听曾局的话么,明白么?都姓曾,一笔难写二个曾字么!”

曾处注意地听着,胡乱的跟着哼哈。

不过,他在心里直咕噜咕嘟:老头子这又是哪河水发啦?

按行政管理序列,边海市交通局,应该是边海市路政处的行政上级。交通局有权对其各方面的工作进行管理,考核,处理决定和追踪执行。

可是,由于人所共知的原因,确切的说,因为邹副市长把路政处视为自已的禁地,多年来,交通局就放任自流,权当没有这回事一样。

对曾处而言,当然愿意这种状况发扬光大。

直接受邹副市长指挥,甩掉中间环节和指手划脚,一人独大,是多么的好啊。再说,年富力强的曾处,又怎么会看得起交通局那个胆小怕事和谨小慎微的老古董曾局?

曾处这样想着,猜测着老头子的心思。

邹副市长哼哼一歇,好像说累了,靠着沙发背闭闭眼睛。

然后又忽地伸开:“你那一肩挑事儿,正考虑着么,不在这个时候急么!”,曾处抓着皮包的双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努力控制住自已,只是激动地点点头。

绕了大半天弯子,终于听到了自已最想听的消息,真令人高兴!一肩挑,钱财滚滚滚而来。邹副市长,我的亲爹啊!

“好了,我刚才正巧心情烦躁,冲你发了脾气不,不见意吧?”

曾处忙说:“哪里哪里!是我自已做事欠妥,没先给您请示汇报,我以后真要注意啦。”

邹副市长站了起来,在地毯踱着圈子:“其实,基层工作的同志,要与父母官面谈,直叙胸意,是很正常么!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思,边海有些作法做得对否?

得了些结论,有了些看法,可却无从说起。我是始作俑者,想纠偏,可有些话,不好自已说出口么?”

曾处接口到:“老领导如果相信我,曾正甘效犬马之劳,在所不辞。”

邹副市长看看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璧如这买官卖官,是做得不太好。中央三番五令么,不纠偏怎么行呢?可我心有余力不足么,谁让我只是个常务副市长呢?”……

曾处直到兴冲冲离开时,都还没想通老领导为什么突然发感叹。

要纠偏?纠偏?

老领导发明的新词儿,听起挺新鲜,想起更玄乎。什么是偏?怎样纠啊?不过有一点,他是吃了定心汤圆,这一肩挑,看来十拿九稳,是早迟的事儿啦。

小高秘书和邹副市长不是都不约而同的说到了这一点么?

看来,他们已经商量好啦。

自已呢,就等着林地盖着鲜红大印的任命书吧。那好,行!邹副市长,恩师,您即然为我不辞辛苦,我也要为您赴汤蹈火。

您不好说的话,我帮您说出来吧。

曾处拎着大皮包,窜进电梯直下四楼,准备去觐见林市长了。

瞅着他的背影,邹副市长发出一阵冷笑。小高秘书推门进来:“老领导!”“你忙自已的吧,现在我这儿没事。”,高秘书就出去了,并顺便拉上房门。

邹副市长几步绕回办公桌后坐下,然后拉开抽屉,从文件层下取出一个笔型袖珍录音机。

他把耳麦塞进自已的耳朵,就重重地向后一靠。同时,右脚在椅子底端的把手上用力一踩。

嘎!嘎嘎嘎,嘎!皮椅变成了九十度角的睡椅。邹副市长惬意的仰躺着,将录音机的播放键一点,高秘书和曾处刚才的聊天,缓缓流出。




评论专区

  • 用户名: 电子邮件:
  • 评  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