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
你在树下读诗。从诗中飞到树上的乌鸫
带来阴影，黏在皮肤  
像涂上润肤霜，但你闻到腐烂的气息
这和政府官员的腐败无关
它独立于你和政府而存在

你不去考虑存在从形而下到形而上的社会学意义
冬日阳光的印痕，以及树枝、翅膀那些有张力的意象
你以为与黑暗有关的诗篇
是一面旗帜，不会飘扬，也会摇曳
有磁力的词语，可以如铁般被加热，给你能量

你和别人一样喜欢火焰
如接受事物的腐败你也接受灰烬

有关诗
他先是置身事外，现在置身物外
在时间的冷峻与傲慢之间
写诗，如幽灵无声无形。比鸟儿早醒
像意象一样不可动摇。虽然饱受音韵之苦
年过半百还没到半衰期。他梦想有朝一日
诗将无所不在，如他，在事外也在物外
整天鸟声充满心房
这听起来像一个不可能的笑话
就像说八月是一首热烈的诗
能从时间里离析出沙子

进化
生活在生活表层，拒绝依据达尔文理论
继续进化。有几次梦见自己退化成猴子
不小心进入内部，看到许多面孔，摊开如手掌
挤进发光的墙里。他们像来到水边
揽镜自照的动物，或植物，有水仙情结
对着另一堵墙不停自言自语，声音背后的沉默簇拥着
落灰。落漆。光线。在他身上投下影子
他的影子歪歪斜斜，也不想进化
今天又躺在动物园里做发黑的梦。不知为何
月亮无缘无故逃走，而耳边传来查拉图斯特拉的欢唱
身旁失意的动物又有了精神
很快就达到湖水的境界

信仰的路
不敢相信不可靠的信仰
怕掉入黑暗的陷阱。相信路。顺着路
不停行动，不停把时间和空间分割开
和碎石小草重新排列组合，制造小面积怀疑和孤独
在自己吐的烟圈里打圈，卷起，被空气吸入
生活不是一张烟雾织成的网，网不住鱼
只有用锋利的剪子剪断，才能通过路面
走到现象内部。途中不停寻找
这次出发时路弯弯曲曲，路标指向无形的路
太阳犁过的土地散发泥土的芬芳
地上的生命把阳光和目光相连
目光诉说着从鱼嘴取出的钱，来自天堂的风
迎风归来时，网已破，路还没有伸直

塔上眺望
一个理性主义者站在了望塔上
和从树冠落下的太阳一样无法明白为何
孤独的上帝在林中布下迷局
该升的落，该落的升。那些树叶，烟火
交叉的小径，使生物时钟和心理时钟纠缠不清
被遗忘的迷宫故事没有因为风的复述
而复活，即使能在体内产生回音
像从骨子里传出音乐。突然他在树荫里看见
父亲的脸，如上帝面无表情
但父爱有成熟果实的颜色，高于人世
他正相反，为了解开树林里非理性的奥秘
而深陷迷局，再也不敢在林中做梦

此时从月亮传来钟声，并不提供答案

打工
没把背井离乡外出打工
想成模仿游牧时代的迁徙生活
拖着故乡流浪。带上护身符   
从山的那边走来，踉踉跄跄经过乌鸦的栖息地
行色匆匆踏上人生旅途
别人还以为他在寻找遗失的面孔
他们说每个人都需要寻找的感觉
他们必须这么说
他们习惯遵循古老的外出法则
而他脚下曲折的小径不知该通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