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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海泛舟 潇洒自若--序何与怀博士文集《海这边,海那边...》
作者:冰夫  发布日期:2009-12-21 02:00:00  浏览次数:3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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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与怀兄应中国新闻社之邀,赴武汉参加“世界华文传媒论坛”活动,临行前,交给我厚厚的散文随笔评论集《海这边,海那边....》原稿,这是他继《精神难民的挣扎与进取》一书问世不久,又将付梓的一部力作。嘱我写点文字,以志留念。

半个多月的时光过去了,久久未能动笔。本来为文坛好友的新作写序,是件愉快的事,但是面对这部“吐词涉事,绝艺奇技;托情寄怀,风流倜傥”的文集,我却胆怯了。要对这些作品作出“不偏不倚、洞中肯綮”的分析,我自知才薄识浅,虽有所悟,却无法以文字表达其精义,现在,只能就脑屏幕中积聚的映象,述略一二,算作“野人献芹”吧。

作家的激情与思辨源于他对社会人生的理解与认知;源于他的胸怀、目光、气质、心态及观照态度。与怀兄是悉尼文坛的名士之一。在他的生命日程中,几乎贯穿着一条对政治与文化的热忱关怀。这就使我们不难理解,他既是悉尼著名的社会活动家,又是文评与时评双翼齐飞的多产作家。他拥有诸多社会头衔:澳洲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副秘书长、澳洲中华民族文化促进会副会长、悉尼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新西兰中华联合会创会会长,澳洲酒井园诗社顾问,澳大利亚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校友联谊会荣誉会长,澳洲新报《澳华新文苑》副刊主编,以及若干社团的顾问等等职务。然而,他与一般社团的那些挂名者不同,他是以作家的笔墨为社团张扬主旨、传播影响的主将。有一段时间,几乎悉尼每天的新闻中都能看到他的行踪。我想,与怀兄虽不是口若悬河的滔滔雄辩之士,但精通英语与深厚的学养使他在交际场合仍然不失谈吐肆应的工夫。

作为一介文人,这一切活动,无疑地扩大了他的视野,拓展了他的思路,繁富了他的生活蕴藏。使他在书写评论文章(包括时评与文评)时,能够思潮汹涌,激情澎湃,历史现实,纵横捭阖,上天入地,信手拈来,因而他的文章源源不断,丰富多彩,引人注目。

初识与怀兄,大约八年前,一个春天的午后,在悉尼华文作家协会的集会上,那时他刚从新西兰移居悉尼不久,任职天大集团,当时,给我的第一印象,举止温文尔雅,言谈条理清晰,思路敏捷,颇多文人气息,不像时下某些商界附庸风雅的弄潮儿。后来,随着交往过从的增多,才知道他是个地道的文人。他六十年代毕业于南开大学外文系,曾任教广州外语学院,主讲英美文学。八十年代在新西兰奥克兰大学一边读博士学位,一边在该校教书。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博士论文是“评述中国”新时期“中一系列文学政治事件,探讨当代中国文学与政治的关系”;(该论文《压制与放松的循环:1976--1989年间中国文学与政治的关系》,由德国马汉茂教授生前的波鸿出版社出版)。

后来,又一次见到他,是在《酒井园诗刊》创刊号发行会上,他已当选为悉尼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时而有文章见诸于报端。那天他带来了刚由美国纽约M. E. Sharpe出版社2001年出版的的英文词典《中华人民共和国政治文化用语大典》。这部厚达七百四十七页的英文书籍是向西方人介绍当代中国社会政治文化的工具书。如果不是对中国当代社会有深刻的了解,而又对西方有较透彻的认识,是很难完成这样的著作的。大家在热烈祝贺之余,都为他的勤奋与博学而惊叹不已。他对中西方政治文化的研究与学养,为他的评论文章(尤其是时评)奠定了深厚的基础,不仅他写时得心应手,而且使人读来有“文直事详,雍容揄扬”之感。

细心的读者自会从文集的字里行间体味到他奔泻的激情与思辨的理性,用不着我从旁喋喋。作为可与倾谈的文友,我与与怀兄相交七、八年,虽然在某些问题上有些观点不尽一致,但彼此间能坦诚相待,直抒胸臆。记得前辈柯灵先生说过:"直来直往的争执正是推心置腹的表现,而虚与委蛇必然成为友谊的障碍。"

如果我们把这部文集放在当今社会“在道德准则上,人们由崇尚精神完善到崇尚物质实惠”这个大背景下来审视,就不难发现与怀兄的社会良知与道德追求,使他的评论和散文在在闪烁出理性之劍的光芒,感人肺腑。

与怀兄不但关怀于文学,也关怀社会政治问题。说他是政论型的文艺评论家,似乎更为适合些。广泛的视野,敏锐的目光,源于作者的学说根底与中西文化的熏陶。而直面现实,对社会问题的关注,则是他“社会良知与道德追求”的具体表征。

记得上海一位学者曾经指出,“据说我们的社会进入一种”沙化“的精神状态,像沙粒一样的个性布满社会的任何一个角落,无情地消蚀着民族的一切值得尊敬的标志。艺术如果作为这类沙粒般的个性的载体,那么,鬼祟行为、邪恶欲望与粗鄙丑陋都可以堂而皇之地粉墨登场。美,无论是人性美还是艺术美,都将被放肆地嘲笑和亵渎。”

然而恰好相反,我们在这部文集中,看到的“道德诉求'与"审美阐述"都是围绕着"人性美与艺术美"的课题进行的。特别是第二辑,读者自会体认到那丰碑雕像般的追念英灵的文章,如追念刚刚逝世的中国一代文学巨匠巴金(《不让历史的悲剧重演》)、当代杰出诗人公刘(《遥远的纪念》)、国际著名经济学家杨小凯(《天妒英才》)、政治家大右派储安平(《北望长天祭英魂》)、诗人学者翻译家梁宗岱(《他以闷雷般的吼叫告别世界》)等等篇章中观察到,作者在洋洋洒洒的篇幅里倾诉着他对这些先行者的仰慕、敬佩与追思之情,同时又委婉地披露出那"荒诞年代荒诞事件";产生的腐朽土壤及其严重后果,在字里行间感受到那"血的惊心与泪的沉重"。

附带说一下,其中三篇文章的写作都与我有些关联。2003年一月份,诗人公刘在安徽合肥逝世的消息传到澳洲,大家都很悲痛。与怀兄看到国内报刊上的悼念文章不多,毅然决定在澳洲影响最大的《澳洲新报》,以副刊整版篇幅编纪念专辑,除选登公刘的短诗之外,还登了我的《世事茫茫忆公刘》与雪杨博士的《遥望一盏隐去的灯》和他深情悲愤的短文《纪念公刘》。在公刘逝世两周年的时候,他又写了近万字的长文《遥远的纪念》,在澳洲新报发表后,更被海内外多个网站转载传播。

记得去年八月,澳洲华裔著名经济学家杨小凯教授逝世的第二天,与怀兄就打电话向我约稿(他知道我认识杨教授),并告诉说,中国社科院、北京大学等经济研究所都在第一时间开了追思会,我想立即在《澳华新文苑》上编悼念杨小凯教授的专辑,为这位享誉世界的中国著名经济学家送行。

对储安平一文的撰写,可谓煞费苦心。那是一次谈论章诒和的《往事并非如烟》中,他听说储安平的长公子储望英是马白兄的邻居并时有过从,便萌生了编纪念专辑的念头。于是约马白教授撰写读《储安平文集》的感想,约我写悼念的诗歌,他则亲自撰写追思文章。其后,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他采访储望英与夫人陶俊英,查寻、阅读大量有关资料。

他的《北望长天祭英魂》的长文,可谓"继采前书遗事,傍贯异闻",而吟作今文时又"斟酌前史,讥正得失"。(《后汉书.;班彪传》)因而该文一经澳洲报刊披露,立即在海内外引起巨大反响,不仅世界各地众多华文网站予以转载,就连中国大陆好几个著名网站也纷纷刊载此文,并由此文而生发出许多敏感的评论与话题。我想,由此可见,作者知识分子的良知和社会责任感,对构建自由、平等、和谐、健康的现代社会是一种巨大的推动力量。

坦率地说,在本书中最吸引我的文艺评论,是他写孟芳竹、胡仄佳与刘虹三位才女的文章。这是与怀兄一以贯之的爱美、赞美的习性所致。他的文章对作品有细腻的分析,对作者有贴己的感受,对所表述的主体有深刻的理解。在与怀兄的刻意写成散文随笔式的评论文章里,我们能看到他关注的目光、喷泻的激情、睿智的剖析,揭示出诗文丰富的内涵与璀灿的艺术光芒,却很少看到他以时髦的理论和风行的词汇去解读,这就自然亲近了读者,缩短了理论文章难以为读者接受的距离。

前面说过,与怀兄攻读博士时研究的目光,即聚焦在中国文学与政治的关系上,这就使他作为评论者的角度,不可避免地绕开了艺术批评的重点在于探讨文学创作的艺术技巧,在于审美探求,而是将侧重点放到社会学评论上,也即是从围绕着作者的个人经历爱好等来展开解读。这也顺理成章。看一部作品,首先从文章中接触到的是作者,作者的思想情感、爱好憎恶、灵魂奥秘。有人说,"艺是心灵工厂的产品,不可避免地要漏泄灵魂的秘密。" "不管是袒露的或潜藏的、甚至带着各种藻饰的。"然而,有利必有弊," 当你选择了一个角度,你在获得特定的优势的同时,也进入了一定的局限或"盲区",但你为了写文章说问题,又不可能不选择角度,甚至也不能为了克服限度、变得全知全能而企图将所有的角度都"尽收眼底"。"(陈思和)

一般说来,他的文艺评论都比较长,但语言生动灵活,文字流畅、亲切,不浮泛枯涩,言之有物,入情入理。在他的笔下,刘虹诗作的现实魅力与精神变异,生存心理与缪斯钟爱;胡仄佳文章中的人生际遇与道德期待,异国婚恋与命运抉择,灵魂不安的骚动与艺术之神的感召,等等,无一不表现出两位才女的真实处境与人类精神探求的普遍规律。这一切,在评论家聚光镜的剖析下,与时下流行的那种"夸张、做作、神侃、混聊、故作轻松、充满噱头或浅薄轻佻、卖弄风情"的美女文本绝无相同之处。因此,在我读时确有"笔势纵放,辞足达意"、"文笔浩浩,长河东注"之感。(《隋书.李德林传》)

当然,我更为欣赏的是他关于新西兰女诗人孟芳竹《把相思打开》一书的诗评。毫不夸张地说,正是在与怀兄所引用的"起风了,第一枚落叶是秋天的一滴泪"的魔术般的文字引领下,我欣然走进这位才女以爱与美编织的诗的梦境。

读她的"充满落花的萧瑟,充满黄昏的晚祷,充满内心的水意和迟疑";读她关于生命、关于爱情、关于人生的诗的阐释,听她把几千种几千次愁肠百转的相思打开。她说:"泣不成声的往事越走越远,于灯下我一针一针地缝补时光,才发现我在以忧伤的速度老去"。与怀兄说:"孟芳竹的诗实在太美。美得令人意外,美得令人悸动。缠绵婉约的诗句倾诉着未寄的相思与惆怅,也有风铃摇曳般的美好和祝福。对这样的诗,我只能拜服,只能欣赏,而不能、也不忍心把诗句如同把芬芳鲜丽的玫瑰花瓣分解。"细心的读者自会从这字里行间,体味到评论者对评述对象的理解与深情。这在当今一切都以私利欲念为出发点的社会准则下,"时代将人性丑恶与肮脏充分展露出来,使得社会普遍心理都不愿意再将美当作人性的镜子来自我对照,自我更新"价值观的文坛,实在是一件难能可贵的逸事。据说,孟芳竹曾经对与怀兄讲:那篇评论"写得实在是好,我都不敢多看,看了会心痛,或许,我们都是内心太柔软的人吧"。我想,这无疑是对与怀兄的最温情最珍贵的褒奖。

(2005年11月1日。悉尼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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