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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雁萍踪--131 开了杀戒
作者:张继前  发布日期:2012-02-18 02:00:00  浏览次数: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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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台寺?”李国辉没时间再与送行百姓罗嗦道别,登鞍上马后总觉得彝人头领恭则洞显然话里有话;心想,共军来自北方、却对铁壁合围的路线了如指掌,莫非那玉台寺……“蒙正生。”

“到。”新一营一连连长蒙正生奔驰而至。

李国辉冷冷一笑:“你连化装共军,火速赶到玉台山,甄别一下寺内僧侣的六根是否清净;得手后赶到土堆山,谨记,非常时期、非常情况非常手段。”

“明白。”蒙正生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姚山茶有些担心:“团座,蒙正生部并非特务连,处理此类名堂恐怕得不赏失。”

“放心,”李国辉抖了缰绳一下、让话语加上马蹄的伴奏,“蒙连属滇军出身、大多是本地人,本地人办本地的事、轻车熟路干净利索。”

“不见得吧,”姚山茶扭唇一笑,“团座就不担心老乡见老乡,眼泪化酒浆?”

“疑人不用。”

“团座英明。”

“哈、驾!”

 

海拔一千二百多米的玉台山位于城东七公里处,由下而上的气候给人大有十里不同天之感。蒙正生率队以解放军的面貌赶到山脚的时候,正是朝雾初散阳光清淡的早饭光景。

蒙正生仰首望着丛林葱郁泉水甘冽的山峦摇头唏嘘:“哎呀我的妈呀,这分明是派我等来围猎嘛这!”

连副施广才放下望远镜:“连座,我们要不要包抄而上?”

蒙正生摇头:“兵力有限、也没那么多时间,下马步行、拿出观风赏景选圣登临的风度大摇大摆的乘兴直上。”

严冬时节登山、走在遮天避日的林间路上正好驱除寒冷,博汗开始浸衣、巍峨的山峰已有一半被甩在了脚下。走着走着、眼前豁然一亮,是道溪流孱孱怪石磷悬的峡谷;蒙正生警觉地挥手止步拔枪观察,只见茶花竟艳的两侧陡坡除了岩石密布野草丛生外并没其它动静:“出发。”

缓坡倾斜迤逦而上的峡谷全长不过六百来米,好在里面除了风吹水响连只飞鸟也没有;带队在前的蒙正生眼看就要接进碍口、悬崖顶上突然吹起了“呜——呜”的号声,接着、两岸崖顶上的灌木像风吹波浪一样纷纷倒下,里面露出了城堡似的乱石堆;石堆之间站满了服饰各异、年龄不同的人群,有的端着火枪、有的握着弓箭、梭镖和大刀,目标一致地怒视着谷中的军队;人数虽然不多,但只要他们稍动石堆一下、就会给挤在谷底的军队造成灭顶之灾!那时,在后压阵的连副施广才也恰好进入谷口,真是前有堵卡后有拦截、进退唯谷无路可逃。

“完了,中了关门打狗的口袋战!”蒙正生和全连士兵一样、被眼前的阵势吓得手脚打颤脸色惨白,“妈的,这贼谷怎么像量好了尺寸、专等我们入殓的大棺材?完了,全完了。”

“哈哈!”一个头领模样的女子弓步站在最高的石垛上,她头裹红巾手拄长矛、身穿白衣英姿飒爽;“都说红汉人用兵有如神军天将,料无不中百战百胜的打败了蒋家王朝的八百万军队,今日看来,也不过是自投虚笼的王八;等死吧,爬雪山过草地的英雄们!山下山下,风吹狗血如画。”

“嘘——”“哟——哟。”崖顶上的人群挥舞着长矛大刀怪笑起来,“红汉人、等死吧!红汉人、等死吧!”

“红汉人!莫非是这共匪的军装惹的祸?这……不,如果是试探、挑明了会更麻烦。”蒙正生这么一想,干脆振作精神冷笑一声,“大胆女贼,你笑得太早了吧;就凭你一群长矛大刀的乌合之众、也配冒犯我军神威?”

“得了吧你,”女子将胸前的长辫往后一甩,“这里不是昆明城,我不是卖主求荣的卢汉,我的弟兄不是贪生怕死的滇军,更不是趋荫俯势顺风倒的街坊奸商小市民;本姑娘向你滥废唇舌,只为举刀不杀睡梦人。”

蒙正生手指悬崖:“不要猖狂,有种就报上名来,然后下山与我决一死战!”

“休想,”女子砰然大怒,“别说脚力,就连讨饶的机会都不给;只须我轻轻一登,这些踢破脚踟遍地生的云南之宝就会将你们和洋枪洋炮砸成粉沫;弟兄们,预备!一、二……”

“慢!”生死攸关的千均一发之际,军医柳叶娇大喊;“飞燕姐,我们不是红汉人,是国军。”

“什么!”女子一惊,“你是谁?”

“我是啊娇。”

“是柳叶娇,”看模样,女子有些半信半疑:“你不是一直在滇军吗,怎的又成了中央军?说!”

柳叶娇放开嗓门:“是,我本在滇军,只因不肯卖主求荣而归顺了国军;我们是化装上山剿共的,飞燕姐、你不能误杀好人呀。”

“好吧,”那女子把举起的手放下,“那你和你的主子就上这儿来让本姑娘认识认识,可别耍花招、否则此谷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两人抓住上边扔下的绳索攀登而上,那女子看清真是柳叶娇时、才冷眼面对蒙正生:“既是国军,说、哪一部份的?”

蒙正生回答:“8709团新11连连长蒙正生,奉命前往玉台寺、查看寺里和尚的六根是否清净。”说着,掏出证件递了过去。

那女子没接证件:“本姑娘是滇东滇南彝人联合卫队滇东卫队司令马飞燕,专程到此、是来铲除引狼祸根的。”

“引狼祸根?”蒙正生困惑地笑了,“那是何种名堂?”

马飞燕笑道:“就是专门给红汉人描山画水、点桥指路,通风报信引狼入室的败家子。”

“咳,”蒙正生终于松了口气,“看这修壕筑堡如临大敌的阵势,我还以为你们在替庙里的和尚们看家护院哩。”

“这……”马飞燕的脸有些发红,“本来是决心一举攻下贼窝的,无奈这寺院山高坡陡易守难攻,加之我们武器的杀伤力太弱、只好在此设下埋伏守株待兔,不想守来的是您们;这下好了,看来破庙就在今日。”

“太好了,只是……”蒙正生既欣喜又担忧,“这上山的路不止一条吧,您们只在此坚守,兔子还在窝里吗?”

马飞燕笑道:“您放心,各个路口都有这样的埋伏,别说兔子、鸟也别想飞下山去;若非这些家伙有电台、红汉人也不会来的在么快。”

蒙正生扯下军帽抹了把脸上的汗:“好,那就争取在两小时内拿下它。”

马飞燕摇头:“那里可是一人挡道万夫莫开的雄关天险,强攻不是办法、只能智取。”

“如何智取?请赐教。”

“赐教不敢当。”马飞燕说,“这样吧,咱们抓紧时间填饱肚子;然后土枪洋炮相结合地演习一番、接着由我带着我的弟兄追您们上山,贼们一看‘狼’来了、自然会打开家门迎接您们入室,再然后、您我里应外合的捣了它。”

“好主意!”蒙正生拍了一声响亮的手掌,“有勇有谋、不愧是司令。”

“过奖。”马飞燕莞尔一笑,转身发号施令;“弟兄们,赶快把所有的荞粑粑麦炒面和牛肉干拿出来犒劳谷里的国军弟兄,他们可是我们的救兵,得让他们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攻关灭贼呐。”

“司令,”司务长小孔雀上前几步单膝跪地:“犒劳国军理所应当,可我们的干粮也只够今天的了。”

“马司令……”

马飞燕挥手截断蒙正生的话:“那有什么要紧,攻克敌营就在今日、还怕寺里没有供果哉饭?国军弟兄的干粮得留着,因为打完此战他们还得远征;发!”

“联络官。”

赛麂子单膝跪地:“在。”

马飞燕把一捆竹签扔给他:“火速传令各哨人马,枪声为号、围山攻关。”

“是。”

 

“哪里响枪!这么急,这么零乱?”

玉台寺、大雄宝殿一侧的饭堂里,以方丈身份为掩护的滇南地委联络处主任李树楠放下了快入口中的火腿肉,喜忧参半地推开眼前的酒杯:“快去看看。”

“是。”盐津游击分队副队长耿发昌放下酒杯走了出去。

蒙自游击队联络员毕玉平用筷子敲了下碗沿:“准是解放大军给我们解围来了。”

“恐是来取地图的吧、他们手上没有西岸一带的地形图。”李树楠掏出手帕揩着油嘴,“事先也不打个招呼,人上不来就发份电报,或者、飞鸽传书也行。”

“主任,”毕玉平打了个嗝,“上边不是怀疑我们内部有奸细吗?为了保密突入其来,可以理解。”

联络处警卫连长费兴田小跑而来:“报告主任,从枪声及方位判断、十有八成是解放军在向马飞燕那小娘们开火。”

“好。”李树楠把雪白的茶杯一顿,“命令同志们紧关山门坚守关隘,睁大眼睛仔细观察,情形有异当即报告。”

“是。”

毕玉平把杯中剩酒一饮而尽:“主任,您觉得我们之中、谁是奸细?”

“这个,”李树楠轻轻摇头,“我搜肠刮肚、瞻前顾后想来想去的想了许多,觉得谁都没有奸细的嫌疑;哎,风风雨雨的这些年了,要奸的、也早该细了。”

“就是。”毕玉平淡淡一笑,“这分明是上级神经过敏而混淆视听。”

李树楠抽出嘴里的牙签:“毕玉平同志,虽说全国就要解放了,可我门不要被彻底胜利的大好形势冲昏了头脑;戒骄戒燥谦虚冷静,面对这最后斗争的复杂局面、只有加倍警惕,才能毫无损失。”

“哼、”毕玉平笑道,“难道把不是奸细的同志怀疑成奸细、这就是胜利吗?”

李树楠吐掉从牙缝可掏出的残渣:“这都是川西那边先后传来的两份档案惹的麻烦,先是说、让我们协助调查李盛贤的历史,后……”

毕玉平抬起头来:“李盛贤,李盛贤是谁?”

“是我在滇中地委工作时期的同事,已经消失多年,历史嘛、土豪劣绅。”李树楠又吐了丝残渣,“后一份档案又说,有个代号叫‘林中花’的保密局高级特务已经潜伏到了滇南、可又不知是男是女。”

“无稽之谈。”毕玉平伸个懒腰站了起来,“说到滇中地委、不是还有个汤琳同志吗,双手打枪百发百中、说话办事果断利落;多年不见,不知她怎么样了?”

李树楠把刚刚端起的茶杯、心情沉重地放下:“在半个月前、牺牲了,在这黑暗即将过去, 黎明就要到来的时候、她离开了我们,多好的革命同志啊;多少腥风血雨都挺过来了,是被内部奸细暗杀的;正是汤琳同志的遇难,才引出李盛贤的旧案重翻。”

毕玉平长叹一声:“是啊,也许这就是理想主义者的宿命;外敌凶残、内部险恶,说不定今天或明天,我们就会像汤琳同志一样;人啊,一旦饮命黄泉、就跟黎明和黑暗没有任何关系了。”

李树楠用茫然与不解的眼神望着多少年来生死与共的战友:“您今天是怎么了、不就被不明真相的彝家卫队围困了三天吗,何必如此消极?”

毕玉平怪笑一声:“这算什么围困、小菜一碟,怕只怕全国都解放了,等兔尽狗烹的时候、没为共产主义献身的、恐怕全都是判徒或内奸了;主任,您知道老毛在延安、是怎样杀害革命者的吗?”

“啧、”李树楠的眉头耸了一下,“那是整风运动,玉平同志您别乱说,弄得不好、是会按通敌罪论处的。”

“对,问题就在这里;”毕玉平又笑一声,“我有一种直觉,说我们内部有奸细、就是对我们下手的某种前奏或暗示;我甚至怀疑,围在山下的那些彝家卫队就是上级设下的、要我们乖乖就犯的陷井。”

“你……”

“报告,”随着响亮的声音,费兴田眉飞色舞地大步走来;“主任,英勇的人民解放军已突破了马飞燕那娘们的防线,冲上山来了,可马匪还在追赶。”

李树楠喜不自禁:“快、快到山门迎接。”

他们跑下层层叠叠的石阶、春风满面的到达平台时,化装成人民解放军的国民党陆军军官蒙正生、副官施广才已带领着其部下士兵荷枪实弹地冲进了山门。

蒙正生进门就问:“电台在哪里?”

李树楠的笑容急速消失:“你!问这个干什么?”

“紧急军情、立即发报。”蒙正生脸色铁青,一步三阶的往上冲。

李树楠、毕玉平、费兴田见状,以为真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只好快步如飞的跟了上去。

蒙正生等二十来名士兵在大雄宝殿门前居高临下地转过身来。

李树楠、毕玉平和费兴田追到院中,李树楠问:“同志,发什么内容?”

“就发这个内容。”施广才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美式冲锋枪就喷出了幽蓝色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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