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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殇1977 第五章(1—2)
作者:熊哲宏  发布日期:2012-09-01 02:00:00  浏览次数: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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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980元旦前后,洪跃进与其说是情窦初开,倒不如说是正式陷入情网的深渊。

要是按现今心理学家的说法,这是他的性格和际遇所使然。也就是说,洪跃进的恋爱,洪跃进“搞对象”,是由他独特的性格,加挡不住的机遇这二者共同造成的。当然,按那时流行的某种辩证法,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是变化的条件。依此类推,那么就应该这么说,洪跃进的性格,就是他谈恋爱的“内因”(变化的根据),而考上大学给他提供的际遇,则是他搞对象,进而招致某种程度的自我灾难的“外因”(变化的条件)。

洪跃进的性格特质,我们多少有所了解了。这里可随手拈来几个特质。一是他那家族遗传的超强发达的性能量,比如他十三岁就开始梦遗;他那近乎强迫症式的手淫;他偷偷地在蚊帐内贴上美女照;他不得不热衷于体育锻炼,等等。二是他那天赋的音乐才能,比如他对“靡靡之音”有特别嗜好;他也喜欢公开听李谷一唱《妹妹找哥泪花流》、湖南花鼓戏《补锅》等。三是他喜欢即兴写点儿歌曲,特别擅长抒情歌曲——这亦需性能量的超强发达(弗洛伊德如是说)。四是他也沉醉于二胡《三门峡畅想曲》、《豫北叙事曲》等经典名曲。最后但并非不重要的一个特质,是他那被向前进所发现的犟牛脾气、固执和傲气。

下面我们要重点讲述的,就是他搞对象的际遇了——这可是为那年代的时风和校纪所不容的喔!

十一、十二月整整两月,大学生民乐团几乎每周的星期天都要排练节目,以迎接新的“战斗的1980年”的到来。“啊!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辉煌灿烂的1979年过去了,我们在党的领导下,又迎来了战斗的1980年!啊……”。

洪跃进呆在乐池里,闷不吭气儿地,为《配乐诗朗诵:1980——伟大民族的复兴》演奏着。为这类东西伴奏,他觉着提不起劲儿来。不过,几周排练下来,他的干劲儿又陡然上升啦。因为在演奏过程中,他偷觑到合唱队第一排,全是女生嗬,那左边顺数第三个人儿,可真是大美女一个!当然,在洪跃进心目中,并没有什么“大美女”的概念来着,因为在那个年代,甚至都没有这个词呢。他只是觉得,她长得挺好看的。那还是在《配乐诗朗诵》第二次排练时,他抽冷子往右手那边睃过去(他那“首席”的位置在舞台的右边),蓦地与那个可人儿的眼神,生生撞了个满怀!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弓子上的马尾在琴弦上吱嘎一声,发出一个轻微的嘈音。他赶紧扭过头来,强迫自己认真地进入拉琴的状态。可不知咋的,他那圆溜溜的眼珠儿总像是管不住自己似的,硬是要往那边瞟。有一回,他正瞟了一眼,猛然发现乐团指挥那只纤细的小棒儿狠狠地朝他点了一下:警告!不得走神……

十一月中旬,指导员张玉梅找到洪跃进,说是系里准备出几个节目,推荐到学校元旦晚会上选拔。“你的二胡拉得特棒,你能不能出一个昭显民族风格的节目?比如,用你的二胡,再配上民歌什么的?”洪跃进一想,为了发挥二胡的特有风格,最好选一个民族风格浓郁的歌曲。“我听说,七九级有个新入学的女生,特别擅长唱民歌。你可不可以和她配一段?” 洪跃进一拍大腿!那就选《洪湖水,浪打浪》喽,歌剧《洪湖赤卫队》主题曲,这个唱段水准高、难度也大,且最能发挥二胡的优势。要是这个女生会唱这首歌的话,那就不仅能被学校选中,还有可能得大奖嘞!张玉梅一听乐了。她赶紧去找七九级的指导员。

不几天,张玉梅通知洪跃进。那个女生唱《红湖水,浪打浪》,完全没问题,她原来在中学时,就上台唱过。元旦晚会,属于重要政治活动,政治信仰与思想系端不敢马虎,决定由洪跃进负责这个节目,还特地恩惠,让他们可在星期一下午政治学习时排练。

那天下午四点,张玉梅通知洪跃进和那个女生见面,就在他们这栋宿舍的三楼。指导员带着他上楼。第一次上女生住的楼层,洪跃进本来心绪就有些个忐忑,再加上楼梯拐弯处的墙面上,那赫然耸立的醒目大字:“男生严禁上楼!”让他不由得顿然停住了脚步,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张玉梅带错了地方。还是在张玉梅咯咯笑着“走哇!”一声后,他才颤颤悠悠地拖沓着脚步,诚惶诚恐走进了她那间工作室兼卧室的门。

这是一间朝南带阳台的“豪华型”单间,比普通学生寝室很要宽敞些,且每层楼只有两间。大概在设计的时候,就是为指导员专门准备的。因为他们的责任重大,必须随时随地和学生在一起,以便密切关注学生的政治动向。

……她?正是她!那个合唱队第一排的漂亮女生!那个曾令他颇有点儿飘飘然的女孩儿!洪跃进懵里懵懂跟着走进去,只是陡然撩了一眼他那个搭档,可没承想,就这么一下子,他的心脏骤然咚咚地狂跳起来,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以至于张玉梅那会儿说了些什么,他并没怎么听清楚。他那大大的脑门子里,依稀仿佛被塞进了一点儿零碎的信息:她叫常娟,七九级的,秋季才入学的新生,来自四川一个叫宜宾的什么县城……咿呀,大概就这么些。

指导员将他俩彼此介绍了一下,说了句你们俩谈谈吧!然后就跟旁的一个学生,谈旁的工作去了。

他俩站在阳台上。洪跃进显得很拘谨。他一忽儿望望前面的六号宿舍屋顶,有两只鸽子在灰色屋脊上悠闲地踱着步;一忽儿又看看远处西边食堂那烟雾袅袅上升的方形水泥色烟囱。倒是常娟最先打破了沉寂:

“你好!听说……你是我们学校民乐团的,会演奏二胡和京胡两种乐器?听说你还能二胡独奏?”她那听起来似乎很大方的柔美声中,也颇带点儿怯生生的、略带羞色的音调。但她勇敢地直视着他。

“这没什么。马马虎虎吧。只能说会点儿。”他不敢与她对视,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我知道唱《洪湖水,浪打浪》,挺难的。不仅高音很高、低音也很低,音域特别的宽,而且很难唱出洪湖地区的味道。”她那专注的眼神,一刻也不曾离开他。

“是有点难。不仅你唱起来难,而且我用二胡伴奏,也有一定的难度。”他好像是只能机械地应付着,宛如学生回答老师的提问那般。

“咿?二胡有什么难度?是不好配吗?是……要变调吗?”她反问道,好像带着不经意的神情。

洪跃进却顿觉眼前一亮。因为她问了一个带有专业水准的问题。禁不住抬眼瞅了她一下,又赶紧盯着阳台的水泥地面。“你说对了。是要变调。歌曲的原调是G调,二胡本来要用‘5 2弦’演奏,可曲子中有个低音3,这就需要切弦了。”洪跃进得意地亮出了专业底牌。

“什么……弦?你是说什么弦来着?我搞不懂耶!”她紧蹙了下小巧的鼻翼,像是要装出个鬼脸似的。

“切弦。切开的切,或切断的切。这是二胡上一种变调的方法。G调切弦后,就变成F调,要用‘6 3弦’演奏。”

“变调后,又能怎么样呢?” 她的眼睛突然放射出明亮迷人的光芒。那是标准的双眼皮,被洪跃进看清楚了。

“二胡变调后,你唱的时候,整个曲子都升了一度。问题的难度,正是在这里。”

“没事。高一度没事。就是再高八度,我也可以唱的。我的音域还可以哩。”她自豪地扬了一下眉头。

“那就太好了!看来,我们这个节目,基本上可以定下来了。”他开始放松了些。他说话的口吻中,似乎有那么点儿得意的味道了。

“那……我们现在就试试?好不好?”

“试……是可以试。不过,我没拿二胡哪。”他两手一摊,耸耸肩。

“没关系的。我唱,你用嘴巴伴奏嘛。”她俏皮地咂了一下嘴唇。啊,真美!化成了状似玫瑰花骨朵儿那样的一道红褶儿。当然,这是洪跃进后来想象的。

“那好。我试一下。”

洪跃进用口腔里发出的“啷—咯尔—啷—噹……”作为《洪湖水,浪打浪》的前奏。

她“嗯——嗯”清了一下嗓子。随即,一声纯正甜美的嗓音,轻松自然地从喉咙里发出:“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啊……”。

“哟!就开唱起来了。这么快呀。看来你们会合作得不错。”张玉梅打断了他俩,问洪跃进还有什么要她出面准备的。洪跃进说,要尽快配齐杨琴和笛子这民乐三大件。他可以在七七级找到笛子演奏者,可还差杨琴哪。张玉梅说,她在七八级和七九级再找找看。

他们定于下星期一下午三点,提前结束政治学习,在系分团委办公室正式排练。走出指导员门口时,常娟向洪跃进的耳根飘去了一个柔柔亮亮的嘘声:“喂,我住在318房间……”,并目送着洪跃进下楼梯。

 

 

洪跃进仿佛是晃晃悠悠地,颠颤着脚下了楼梯,又几乎一口气跑进自己的房间,便一屁股塌在了他那把椅子上,吁吁地喘着粗气。他只感到脸上像火烧般的灼辣,全身的血液都一个劲儿地往脑门子上涌,心脏咚咚的跳声似乎别人都能听得到,手和胳膊恍若也在微微地抖动……

晚上,他头一遭儿,没去教室自习。约摸九点钟,就窸窸窣窣地往床上爬。弄得韦哲生好生奇怪:这小子,今天是怎么啦?以前可没见他上床这般的早。嗬,这处在情窦初开状态的青年,谅必有了什么心思!想当年,我也是如此这般。有什么小秘密时,就往床上一栽,蒙着脑袋,兀自想着自个儿的心思。想必这小子,呵呵,有戏了!

洪跃进呆望着帐顶,宛若死死盯着一扇为他打开了通向新生活的大门。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新生活,他虽不甚其详,但冥冥中一直在召唤他,一如在遥远的天际,有那么一个柔婉的声音,正通过这扇大门向他穿透而来。他那无所适从的眼球,又茫然移向了帐子对面的那个女明星——与其说是“明星”,不如说是一幅年历的招帖画而已。因为没有谁知道她的名字,仅仅只是一个女人的半身像,衣领扣得紧紧巴巴的,胸部呢,扁平得简直像飞机场。当然,对于此刻洪跃进的心境来说,问题还不在这里。远远不在这里!

问题在哪儿嘞?今儿个这明星,无论咋样地看,都不再起眼了。天!压根儿就不起眼了!我今天碰到的那个她,那个常娟,可比我眼前的画中人,美多了!嗳,真是浪费表情啊,以前,我居然会把我那含情脉脉的目光,都投射在这样一个死寂般的画人儿身上。只怪我过去那些愚蠢的想法,艺术嘛,是现实原型的理想化或象征性的再现,它总是比那模仿的原型要美得多!要不,男人们也就不会去搞什么艺术了。可今天我发现,这个观点也不尽然。也许,本来是现实原型就很美,美即是现实,只是呢,男人们没有能力把它表现或再现出来罢了。

悠然间,两个小时就过去了。熄了灯。“夜半歌声”也开始了。只是洪跃进的耳朵,再也进不去当下伙伴们的言语刺激了。此刻他那混浊奔腾的大脑,好像是接收到了一个陌生世界发出来的奇异信息,只是这一时半会儿,他不知道这信息的内容,以及这内容对他可能会意味着什么。他不禁打了个寒襟,可当下并不冷呀!也许,这是她那美妙的倩影已经融入了他心身的一个表征?她那纯正的双眼皮儿明眸,是不是向他召唤了什么意涵?她那被大红的毛线衣裹住的婀娜曲线,是不是像要向他展示她那隐秘的世界?

洪跃进陷入了睡眠的辗转反侧折磨期。他的眼睛紧闭着,但眼皮的里面,或眼皮下面,总是隐约地漂忽着某种俏丽的小小图案,或者且不叫图案,那就叫小小浮点吧。它们不断地变换着形状,时而像光点,时而又像是毛毛虫什么的,就这样在眼前游过来,又游过去。渐渐地,这些小图案或小浮点融汇起来了,生成了一个逐渐清晰的整体图像——洪跃进在想象中所构筑的形象,一幅他理想中的美人儿的肖像……

男人啊,男人!一旦那本能欲望的对象,由一个青春期的无数梦想所编织的虚幻对象,转而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肉体所呈现的具体对象时,那性能量——弗洛伊德的“力比多”啊!——的倾注,就犹如排山倒海般的不可阻挡了!伴随着洪跃进大脑里那幅常娟的美妙形象曼妙地构筑,他不仅全身热血奔流,而且他的欲望器具,也自然昂首起来。但是这一次,他的心身反应,却与过去全然不同。他不是像通常那样,将手向下移,去享受那刻意人工化的躯体满足,而是翻身下床,踮起脚尖,就像桌上的一张纸飘向地板那样的轻柔,摸索着在书桌上找到一支钢笔,打开平时压在枕头下面的那个日记本,蒙着被子,借助手电筒暗黄的弱光,将他脑海里正在汩汩漫溢的心灵的旋律速记下来。他必须迅疾逮住这一切!这来自惟有天籁可闻的静谧之声,这发自人类远古祖先对优秀男人后代的潺湲之语。这……之声,这……之语,完全是从洪跃进的脑海深处,淙淙作声地溅起的珍珠般的浪花。他要把这转瞬即逝的浪花,凝固成永恒的音乐……

第二天上午一、二节课,在老师讲授《在列宁指挥下攻打冬宫》的慷慨激昂的嗄声中,洪跃进完成了将昨夜的心灵旋律转换成可感言语的过程:

 

你的眼睛像撒满如茵草原的璀璨繁星,

照亮我纵横驰骋日夜兼程的人生旅程;

你妩媚动人的表情像河水清澈的涟漪,

轻轻呵护我青春寂寞激情难耐的躯体。

 

你窈窕美好的腰臀像律动乐音的扁柏,

蓬勃生长的身影伴我度过岁月的蹉跎;

你娇柔飘逸的动作像最善嬉戏的喷泉,

宛若波涛汹涌的浪头尖每每将我席卷。

 

歌词写好了,旋律也早就孕育于心,下一步就是将二者融汇,亦即正式谱成歌曲了。洪跃进被一股无名的冲动所驱使,他必须赶在下星期一正式排练前完成它。至于完成后又怎么样,他并没有想好,甚至也懒得去想。他想不了那么远哩。

那天是星期天。他早早就在图书馆二楼靠西的墙边,占了一个位子。他觉得这位子特好,一来西墙边有一个过道,来去行动自由,更主要的是,能看见窗外的天空和树景。那高大荫浓的香樟树枝叶,哪怕是梧桐树杆上那形状各异的或棕褐色或铅灰色斑点,都曾是他想象力喷发的一个源头;二来与“临时借书处”很近。他和那位借书的老师,一个带着椭圆形金丝镜框的和颜悦色的中年妇人,搞得很熟。有时某书借阅紧俏的时候,她就特意给他留着。她对洪跃进印象深刻,是因为他这个学政治的学生——学生证上可昭然哩——竟然借的大都是音乐艺术类书。

洪跃进呆望着窗外那光秃秃的枝桠所散落出的灰雾蒙蒙的天空。好像他的创作灵感,不知何故暂时被滞阻了。像往常一样,他需要下楼,在图书馆四周转转,以便在某种新颖的刺激下,将大脑幽深处那条神秘的灵感链条接通。

图书馆外的空气,冷冽而清新。洪跃进穿一件老红色粗毛线衣,竖形波浪条纹状的,他的大姨为他编织的。在那个着装清一色的年代,他这件毛衣算是比较出格的了——用时下的话说,“挺时髦的”。想必有同班的男生,一边在公开场合对它嗤之以鼻,一边暗地里又偷觑那么几眼。至于这毛衣在女生眼中,那当然是没得话说的哪。洪跃进不禁联想起,他那天和常娟的穿着,竟是如此这般的匹配——一个是大红,一个是老红,这岂不活脱儿的就是“一对红”嘛!挺有意义的,无论是政治意义,还是情感的意义。按今天的说法,那就叫“情侣装”哟。

洪跃进来到图书馆的东北角。这里是一个以广玉兰为代表性树木的浓密灌木丛,再往后,就是带有原始自然风味的纵树林了。一簇簇干枯的黄长茎杂草,踩上去软绵绵的,那就像是行走在天鹅绒般的地毯上。东北角拐角处灌木丛的外围一带,基本上是那种杆茎乃至叶片上都带刺的,稍不小心,就会划破手和脸部。但仍有勇敢的学生,将其打通了一个低矮的通道。从这个通道钻进去,可谓别有洞天!一个不小的平展的开阔地带,随即映入眼帘。洪跃进早就发现了这个地方,只是从没有考虑过,它会派上什么用场。

此刻,洪跃进就站在这开阔地带上,凝神沉思。他的脑子在加紧运作,特别是右脑那专司音乐创造的区域,可能是超常的活跃。他在思考歌曲创作中的一个关键的技巧问题。怎么样才能把旋律的“音”与歌词的“意”有机地融合起来。事实上,一首歌曲的成功与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此。他很早就在创作实践中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农村当知青的那一年中,曾创作过多种风格的曲调,什么抒情曲呀,进行曲呀,合唱曲呀,山歌呀,他都尝试着写过。可最能说明问题的,还是他代表他那个“知青点”所创作的两首抒情小歌舞曲,一首《土家跳的是摆手舞》,另一首是《阿妹在对面唱山歌》。因为在那次全县知识青年文艺调演中,这两首歌舞曲分别获得了二等和三等奖。

洪跃进就这么在绵绵的草地上,慢悠悠地踱着步。霍地,一个接一个的新灵感,悠悠然跃入他的脑际。唔……在复唱第二段歌词时,要在这儿转一下调,用E调;在情绪急遽变化的这个小节,应该加上一个下滑音;再在这里的结尾处,打上一个强有力的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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