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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游沧溟觅诗踪--李文宝散文评略
作者:吴其盛  发布日期:2012-09-15 02:00:00  浏览次数:2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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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挥挥手,告别欢愉,告别闹热,告别若流光闪回的风物景致,一个人选择一条登山的小径,在翠色相拥的静谧间观修竹、辨鸟语、识碑刻、听钟磬,慢步徐趋,怡乐古今……这是李文宝一篇题为《独游之乐》的散文所传递给人的超然境界,他坦言不爱人游亦游,因此“与其做风景线上的匆匆过客,又何如做卵石堆上自在跋涉的脚夫?”
        以此为切入口去体会这位船厂宣传干部的散文,或许正可找到一条对之进行艺术审美的理想通道。
        李文宝的散文确实具有区别于人的“独游”特色。他不像别的为文者那样,满足于对事物或自身情感的一般性临写,而是独自主动排除大量表层世象的干扰,想方设法由外向里,再由里向外,用高度个性化的审美眼光,去观照并艺术地提升笔下的形象表现物,使其在极富思想深度和情感张力的语言间显示出特别的鲜活丰满以至意蕴隽永,从而给人以文如佳酿、品之醇香久远的感觉。
        ——他长于生活化的形神与风情勾画。无论是写故土旧事的乡村题材还是现代工业条件下的工厂题材,无论是写家庭、社会的生活还是写过去、现在的情感,无不给人以极其强烈的生活质感和根生于这种质感基础上的风情意趣,让人不知不觉地产生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的心理震荡。从《知客》、《夏夜打谷扬》、《最忆那声麒麟唱》的乡村俗事写真,到《船台之夜》、《老克》、《燕子声声里》、《打靶场闲话》的企业内外撷片;从《老宅》、《老船》、《望乡台》的古今幽思情怀,到《岳父》、《阿九》、《小弟》、《魏君》的人物世象素描,都不难看到他用心汲取生活养分,对特定时态下的风物所独具的发现力和表现力。他常常用看似极不经意的几笔,就十分逼真地勾勒出描写对象那些惟妙惟肖的形神动作;他始终把注意力放在寻常的小人物和事件上,着力凸现客观环境中散发着浓郁民间气息的朴质氛围……而这些,实际上决定了他的作品能够拒绝虚张和浮华的侵扰,以一种沉实贴近的姿态感觉、接受生活的“风情”万种,再通过创造,形成自己多姿多彩的感知天地。
        ——他善于理性化的思想与智性发现。作品虽然大多为客观表现人物或世事的题材,但其表现指向和过程却体现出很强的主观参与色彩,让人在浏览之余能明显感觉到作者不是为表现而表现,而是在其中寄存了很多理性的理解及思索。《老船》说起来只是描写了一艘废弃在海岸上的旧船,实际上其审美主旨“早已超出了具象之外”,全文通过场景的对照和联想,对奋斗和拚搏精神给予了崇高礼赞;《打靶场闲话》同样在对今昔沧桑及人们不同时期不同生活课题的审视中,烘托了社会进步和人们思想观念与日共进的时代大环境;其它如《阿九》、《知客》、《小弟》、《锚地夜泊》、《童心如金》等等,无不在若隐若现的理性背景上透现出这种思想的、智性的认知亮度,使得作品能在一个较深的层面上展开耐人品读的生活章节。
        ——他工于诗意化的形象和意境创造。诗是文学的高级形式,李文宝这位外表看起来敦厚粗犷的男子汉,内心其实有着十分细腻、秀美的诗情,读他的散文作品,总觉得在浓郁而又典型的生活图景之外,另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的超拔、灵秀和氤氲之气,细细辨认,便是他文中所透露出的诗的韵味、诗的意境。他有些作品无论从构思、语言还是表现方式上来看,都呈现整体的诗化倾向,《锚地夜泊》、《船台之夜》、《老宅》、《望乡台》、《老船》等等形象丰富生动、意蕴悠远,完全可以作为散文诗来品读;有些作品虽然从题材上来看叙事成份偏重,写作时似不便作更多的诗意提升,但也不难看出,作者在文章的谋篇布局、行文指向、语言张弛诸方面,仍有着较明显的诗质追求。“听不到枪声就听锤声,船厂的岁月就是铁锤锻打出来的。”(《打靶场院闲话》)“风里雨里,多少年了,他就骑着这车上班下班,默默地从中年走向斜阳铺泻的垂暮老境。”(《岳父》)——像这样精妙的诗化意象,在李文宝的散文中,应该说是一道突出且亮丽的风景。
        文章见人,作品是作者人格精神的外化,李文宝散文所具备的这些个性神采,应该说,和他本人的生活态度、生活意趣是相吻合的。他是个很实在的人,与人交往十分真诚、厚道,因而在为文上也通达自然,能扎根现实,以纯正、亲和的眼光打量生活中的万事万物,进而坦诚相向,努力以自己的方式、自己的理解去选取其中的精彩部分,然后再完整地将其还原并再现出来。
        热爱生活、深入生活是文学长久关注的命题,李文宝在这一点上无疑较成功地完成了自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籍此获得文学圣地的“准入证”的,因为在此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精神化问题,它从内在气韵上规定着文学创作的价值含量,决定着艺术作品的生存格调和品味。
        李文宝和许多只浮浅地撷取生活的只鳞片爪便自我满足、自我陶醉的写作者区别的一个重要地方就在于,他始终追求作品的精神含量,并在这一层面上极负责地完成了自己作品的二度定位,使笔下的林林总总在高度真实化、生活化的基础上,有了更加充沛、更加传神的底蕴丰采。
        克里斯朵夫是他那篇题为《老克》作品中一位十分可爱、又十分富于责任感的“老外”形象,依笔者看来,像这样站在基层生活的位置上,如此亲切而又生动感人地刻画出如此有血有肉、栩栩如生的外国人形象的作品,在当今的文学画廊里还不多见。看得出来,作者在塑造这个人物时,是寄托着很深的情感、蕴含着很多想法的。而这一切,都被他以深入简约的方式进行抽象、提成,继而融化到一个个可见可感的人物活动细节和行为动势之中,不动声色地成为映衬人物精神世界的内在力量。在此情况下,克里斯朵夫行为的可爱和其精神的可爱互为表证,交汇成完整的统一体,就文学意义上的审美来说,它既是感性的,又是理性的,其魅力远非那些从生活中机械提取出来的人物形象可以比拟。
        人的精神世界较之他的客观生存状态来说,是一个更为斑斓、更为深邃的存在空间,但由于其相对虚化,因此,要将其真实、艺术地托现出来,绝非轻而易举的事情,其间除了要有意识地对之进行抽象、提成,用某种哲学的意念去深刻把握生活外,还要以更高的标准对之进行高度情感化的升华,开发其中的诗意,用艺术的感应去形象地再现生活,这也是从本质上进一步显示生活真实的需要,而完成这一步,有无明净且专注的诗心极为重要。
        诗是最具精神含量的艺术。李文宝写过不少诗,他注意到了诗对于散文所能起到的提升功能,这就使得他的创作有了更明确的情感向度和更充足的精神活力。《老宅》是一篇以怀旧来观照现代生活的作品,由于作者深怀诗心,选择了绝佳的诗意视角,因而便看到并感悟到了许多别人看不到、感悟不到的东西,其他许多作品亦是如此。以诗意进一步提升精神,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思想的理念化,使作品所具的精神性得以在情感的跳荡中灵动抑或圆融,无论从现实和长远的审美要求来看,它都是既生活的,又艺术的。李文宝散文在这方面的积极寻求,是他作品能够独领高风的一个重要原因所在。
        独游之乐在于它的无羁无绊、自在逍遥,说到底,它是对生命精神的寻访和皈依,文学的最本质归结点在于生命,李文宝散文创作由感性(生活)到理性(思想)再到神性(诗意)的层层拓进,实际上反映了主导他创作的生命意识。贴近生命,这是一切有追求的作家努力实践的美学原则,当今社会,世风浮躁,人们大多急功近利,李文宝以创作去体认生命之乐,在昊昊苍溟间独觅诗踪,足见他是大有希望的。
        因此,我们有必要为他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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