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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危机600日》第四章 抽刀断水
作者:抗凝  发布日期:2013-09-26 02:00:00  浏览次数: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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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数太多,无论是守还是不守,其实都是在赌
 
        我想我一定是不知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罪了Tim。
       得罪人的原因可能会很多,我不知道我怎么就得罪了Tim:有可能是因为笨多多那10%,也可能是因为芹芹。不知芹芹都对Tim说过些什么。Tim曾告诫过: ……千万不能倒在女人怀里, 倒在女人怀里, 你就完了。
       第二天早上, 我打算不去公司了。我给YY打了个电话, 告诉她, 我准备去一趟拉斯维加斯。
       YY问, 你去拉斯维加斯干嘛?
       我说, 一定要干嘛才能去拉斯维加斯吗?
       收了线, 彼得打电话来, 说, 你还是快回来看看吧。
       回到公司, 我的电话座机显示屏上有三个电话在等:
       你是林吗?你是林吗?电话那头一个女中音很急,还没等我答话,已经连问两次同样的问题。
       我是。
       你说什么?
       我是林。
       你真的是林?女中音更加急,说话像机关枪:我打了三次电话,转了五个人才找到你。
       是吗?我的电话是直线,不知女中音为什么这么说:我能帮你什么?
       你知道我老公吗?他是股票炒家,他去年一年就挣了五千美元,我是艺术家,我年轻的时候 ……
        我能帮你什么吗?我打断女中音,我的座机上还有两个电话在等。
       哦,是这样,你能不能把我老公账上的钱全部转出来?
       请问你老公是哪一位?
       你不知道我老公?
       他的账号?
…… 我不知道他的账号。
        能让你老公自己给我打个电话吗? 
       我把女中音打发掉,接第二条线,是南希。
       南希说她想把套在股票里的钱全部提出来, 把钱放进房贷。问我怎么办。
       我说,你觉得这么办好,就这么办吧。
        第三条线是罗兰,罗兰在电话里心急火燎,说他手上的股票缩水50%,问我有什么招。
       我说,没招。这种股市谁有招?只要你不等钱用,沉得住气,守吧。
        那天办公室的空调坏了,我浑身都是汗。
       这里怎么这么热?我问正在啃饼干的犹太人。
       这是这个国家最热的一天。犹太人微笑着对我说。
       我把道琼斯十二个月的K图打出来,惨不忍睹:道指从07年10月的14164点,短短的六个月时间里跌破12000点。K图虽然显示在11900点处有微弱支持,但如果市场没有异乎寻常的好消息,跌势一定会势如破竹,直逼11000点。我把笨多多的盘调出来, 笨多多的K图已经进入了下降通道。
        这时罗森和彼得从门外走进来, 一见我,罗森说, 你上哪了?笨多多有麻烦了。
        罗森昨天坐在我对面一天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彼得告诉我, 罗森前天去见过委福简了。不知道罗森从委福简那里听到了什么。于罗森,笨多多是罗森的天,因为他下注太重;于委福简,证监会恐怕比笨多多更加棘手。笨多多的底线是亏钱,而证监会的底线是入狱。
说不定是委福简约见罗森,一起攻守同盟。委福简一向不与人结盟,如果委福简需要与他一直防范的罗森攻守同盟才能对付证监会的话,那一定是万不得已了。委福简说不定真的与证监会较上了劲,而且这一次他完全没有把握能赢。
       什么麻烦? 我问。
       南中国海的钻井与日本人有开采权的纠纷。彼得说。
       如果这条消息泄漏出去, 股价恐怕至少要跌10%以上。我说。
        南中国海的钻井占了笨多多开采资源的15%。股价说不好要跌超过15%。罗森说,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问。
        能怎么办,只有三种选择: 死守,减仓或者斩仓。彼得说。
斩仓?我看着罗森。
       如果我们今天斩仓,我们三个的账面总共会亏大概700万。不斩仓可能会亏1000万, 也可能亏2000万。700万是一个我们都能承受的数字。彼得看着我说。
       我们控股50.01%。罗森说,只要我们阵营能守住这50.01%,就算市场全部抛掉49.99%,股价也只是掉一半,而这种可能性极小。最坏的预计是,消息泄露,股价跌25%。
       彼得说,跌一半就是1.5个亿。我们完全没必要去托这个底。如果我们现在抽身,让市场去托底。等下降通道走到底,那时我们有足够的资金和时间再买进。道琼斯今天是11900点,远没有见底,而且这个底深不可测,保守一点是10000点,有可能是8000点。美国经济正走向衰退,资本紧缩的银行一定会进一步追讨欠债,迫使他们的客户尤其是对冲基金抛售资产,金融市场将会陷入追缴保证金,跳楼拍卖资产,接着进一步下挫的恶性循环。美国楼市一日没见底,美国金融与经济危机便未过。我们凭什么守?
        罗森和彼得显然一个上午没有为守还是不守达成一致意见,所以打电话让我回来。我这一票,无论是主守还是主抛,都会令他们其中一个成为多数。
      你们这条消息有多可靠? 我问。
      不是可靠不可靠的问题,是已经迫在眉睫。罗森说。
       委福简怎么说?
       委福简什么也没说。
       那Tim呢?Tim说什么?
       Tim说道琼斯11900点有支持,说能不能守到反弹。罗森说。
       我望望彼得,彼得只是摇头。
       未知数太多,无论是守还是抛, 其实都是在赌, 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中午,Tim突然打电话来。
       自从我回绝了增持10%笨多多之后,Tim只打过一次电话来,一共说了两句可说可不说的话。
我一直怀疑那10%其实一开始就是一着阴招:Tim不知道股市会崩盘,但他一定知道委福简要出事。而且还知道出了什么事。说不定笨多多就是其中一件事。在时间上,传委福简出事在先,他们让股权在后。控股超过10%,就会自动成为公司董事局成员。如果笨多多涉连内部交易,操控股价,董事局成员很难全身而退。Tim为什么要拉我上这条贼船?还有最后接手那10%的不知名的买家是谁?说不定那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买家。我一直庆幸我当初举棋不定让我逃过一劫。
       Tim在电话里说,很久没见,出去喝一杯。
       我虽然觉得突然, 但还是马上答应了他。我想起罗森那天说的, 谁把谁肚子搞大了,满心疑惑:这一手足够腥,我一直不敢打电话给芹芹,我怕越惹越腥。
        Tim突然说去喝酒, 而且和我单独喝,我想他一定有事。Tim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和他会有什么事?要么笨多多, 要么芹芹。Tim在电话那头说, 委福简那边出了点事。 
        Tim约我晚上去GirlClub, GrilClub的侍应都是无上装的女孩, Tim说在那喝酒比较赏心悦目。 
         我和Tim坐下,各人叫了一杯啤酒。
         喝了一口之后,Tim便开始说,Tim打电话约我出来,说是委福简出了点事, 但Tim直到把一杯啤酒喝完, 又叫了另外一杯,还是没提委福简。
        Tim那天一坐下便不停地跟我讲关于女人。我不断点着头附和着。我知道Tim今晚一定不是为了跟我讲女人而来的。
        Tim说, 女人漂亮又怎么样, 现在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天下乌鸦一般黑。
        听罗森说, Tim曾经有过一段很短暂的婚姻。Tim和他前妻分手的原因不是通常的和另一个女人瓜葛上了, 分手只为一个很简单的取舍: Tim不 想去夏威夷。Tim不是不想与他前妻出去度假, Tim哪都想去, 只是不想去夏威夷。而他前妻哪都不想去, 只想去夏威夷。Tim和他前妻连分手这两个字都没有正式提出过就分了手。许多本来应该很复杂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据说Tim的前妻和Tim在一起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不去,    我找别人去。说完便从此离去。Tim后来才知道,他前妻提到的那个别人就是他当时的老板,老婆偷人是很多男人的软肋。
       Tim问,你热吗?
       我说, 我不热。
       我怎么觉得很热, Tim说着解开了衬衣五颗扣子中的两颗,然后叫侍应要冰水。
       侍应晃着两个上下跳动的大奶走过来, 问Tim要什么, 说着用大奶往Tim脸上蹭。Tim说, 冰水。随手给了侍应5美元小费。
       这奶怎么样?Tim问。
        还好。我说。
        Tim说, 教堂后街那家妓院来了一个新人, 才十九岁, 哪像刚才这个, 不知过了多少手。你最近见过芹芹吗?
        芹芹什么都跟Tim说了,否则Tim怎么知道芹芹认识我,又怎么知道,我知道芹芹也认识Tim。
       Tim单刀直入,让我感到来者不善:没有, 我有三四个月没见过她了。
       我知道我只是三个月没见过芹芹, 我说三还提到四是想尽量把时间说长一点, 我提四还不得不提到三是想把时间尽量弄得含糊一点, 给自己留条后路。说完这句话, 我感觉松了一口气。我只想给Tim传递一个信息:我跟芹芹没关系, 至少这三四个月。
        这时侍应端来冰水, Tim一饮而尽。
       Tim放下杯子, 飞快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点点头: 哦。
       我对Tim对这件他可能很在意而且在意了很久的事情只应了一声 ”哦” 感到有点意外。
       芹芹最近怎么样?我问。
       芹芹宫外孕住在医院里, 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我立刻想起罗森那天说的,“是不是你把人家女朋友肚子搞大了”那句话,脑子突然“轰”了一下。
       你最近见过罗森吗? Tim 问。
       我点点头。我跟罗森在同一个办公室上班,不知Tim为什么要故意这样问。
       是不是他干的? Tim说话的语气比我想象的平静得多。
       我不明白Tim为什么说是罗森干的。罗森不但认识芹芹还跟她有一腿?我不知道Tim是故意套我,还是真有其事。罗森有充足的女人,他没必要趟这浑水。
       你怎么了? Tim看着我。
       我抬起头看看Tim:哦。
       芹芹与我藕断丝连,罗森是我的同事加搭档, 眼前的Tim又是合伙人,这里面其中有人把 芹芹弄成宫外孕, 我能说什么。
      Tim看我还是不吭声说:也没什么, 只是想告诉你一声。
       我不知道Tim专门跑来告诉我这件事是什么意思:罗森曾问过我,是不是我把Tim的女人干了,而Tim又问我,是不是罗森把芹芹干了。罗森和Tim想要告诉我什么?芹芹应该知道是谁干的。
对Tim和罗森,芹芹就这么重要?证监会兵临城下,笨多多水深火热,我想这种时候,无论是Tim抑或罗森,明哲保身恐怕比女人更为重要。
       你去看她吗? Tim继续问。
       我觉得还是很难答他, 不去好像有点对不起芹芹, 我吃不准这事肯定不是我干的。 去就等于告诉罗森和Tim,这事是我干的。我实在惹不起这身腥。
       你去看她了吗?我想反问Tim,但犹豫了一下,又把话吞了回去。
       Tim看我不说话, 又喝了一口啤酒说, 他才去过教堂后街, 那个十九岁的金发女孩真的很漂亮,身材一流, 服务很专业。Tim一口气很仔细地描述了那个女孩, 连停顿的间隙也没有。我一句话都插不上,我想向Tim解释一下芹芹的勇气一下子就憋下去了, 即使在Tim讲完女孩之后也再没提起来。 
       我不知道Tim那天为什么花那么多时间描述教堂后街妓院的那个女孩, 我甚至怀疑女孩可能根本就是一件子虚乌有的事,Tim知道我不会去找那女孩。
       笨多多怎么样了?我转话题。
      笨多多没怎么样呀?
       笨多多有消息吗?
       什么消息?Tim看着我。
       笨多多很久没消息了。
       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人在出货?
       据我所知没有,为什么这么问?我说。
       笨多多的K图不是很好,随便问问。
       有人出货吗?
       不知道,反正我们没有,我们手上抓得太多,只能死守。Tim边说边把最后半杯啤酒倒进嘴里,说:走吧。
       Tim不愿多提笨多多,我也觉得这个话题过于敏感。我站起来:走吧。
        走到门口, 临分手时,Tim丢给我一句: 芹芹住在艾姆赫斯特医院。
       Tim那天始终没提委福简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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