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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之秋
作者:翎翅  发布日期:2010-05-13 02:00:00  浏览次数: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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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有四季,四季有四季的风韵。故乡北京的秋,常为人们称道。难忘那高阔辽远的天,清而凉爽的风,那雁鸣、那红叶、那脚下翻飞的落叶,还有那一轮明月。多年前刚来澳大利亚的时候,文化的隔膜,有如穿着从故国带来的外衣,对身边季节变幻都缺少感觉。数度风雨润浸以后,才渐渐地适应了这块新大陆水土和节候。因为是南半球,这里跟北半球的气候恰恰相反。故国的春天是澳洲的秋,故国的夏是澳洲的冬。
 
小时候写作文,喜欢用“秋高气爽”之类的形容词。这里的秋天,不能说秋不高、气不爽,又似乎不完全。天,是蓝的,很高,很远。风,很轻,很透明。空气,清洁,干爽,芬芳。这里的秋,不仅清爽,而且柔润、可人,有一种明媚的、女性般的温柔。悉尼位于澳洲大陆的东海岸,太平洋温暖湿润的风,使她长年气候温和,夏天热而不闷,不像故乡夏天有燥热难眠的夜晚。冬天无雪,没有料峭刺骨的寒风。北京的秋,有冬和夏一冷一热两个极端的姐妹,她就显得特别难得金贵,显得含蓄丰富,又有些令人捉摸不定。悉尼的秋,不是很有个性,她静静地到来,象是夏天的伴娘,冬天的媒人。她恬静地微笑着,她是花,是繁花缀成的背景中的又一朵艳丽的花。
 
她有花的娇艳,她成熟过春天,浓艳过春天。草,比春天茵绿,树,比春天繁茂。花,比春天艳红。一树树的紫薇,开着从粉红到深红,从浅紫到深紫,如同碎细的皱纹纸做的花簇,在清朗的蓝天里,高扬着头。还有一种开紫色花、有人叫它野牡丹花的树,象一个个身披紫色蟒袍的高贵智者,在众花的王国里格外显眼。有袅袅婷婷的夹竹桃,在街头墙角露出笑脸。有艳丽的扶桑,也叫朱槿,展示出最热烈的红,最鲜艳的紫。鸡蛋花树上繁花簇簇,飘着谈谈的清香。早开的茶花也开了,小小的花朵,文雅恬静。最惹人爱恋的是杜鹃,花瓣轻柔,花朵成簇,色彩娇美,象成群的少女。亚热带的秋,是花的王国,花的世界。
 
这里的秋,还有叶的灿烂。当秋凉加深,不少落叶灌木开始脱掉他们绿色的衣裳。街上的枫香树、橡树的树梢,开始染上了红色和黄色。我亲手种的红叶白蜡树,在深秋时候变成紫红色。密密的紫红木色的细叶,在蓝天的映托下,美得惊人。故乡的秋叶,美得短促。一夜之间,树叶变色,一场风雨,落叶掉尽。在这里,落叶慢慢地掉尽,如同冬天的脚步,慢慢地、悄悄地、不知不觉。若想看到最美的色彩,要开车个把小时去到西南面的蓝山。那里比较冷,且有更多的树。湖兰色的天,山是靛青,秋风中的树木,红黄斐然、浑然大气,看之心旷神怡,物我两忘。
 
悉尼的秋天,多晴而少风,偶尔微风吹拂,翻起灿灿的光影。太阳的光芒,已经失去了夏天的炽热,空气无声地流动,风里带着温煦,带着花香。古人称秋风为“金风”,用在此却是极为恰当的。有时,风会从海上托来薄薄的云。当云朵变重的时候,就会下起一阵雨。秋天的雨,通常不很大,时有闪电,但听不到什么雷声。雨下得密,下得匀,把大地细细地浸湿了,然后就离开。雨后的天地,就变得红的更红,蓝的更蓝,绿的更绿了。有时,雨也在晚间驾着云朵来临。雨过之后,一盘明月,就从云朵的背后露了出来。这月亮,光芒耀眼,泼了一地水银般的清辉。让人想起了李白的《静夜思》,想起故乡。如今家乡的月亮,因为污染的关系,断然是不比古时的亮了。能置身此处,享有这如水的月光,似乎是有点不应该地幸运。
 
秋的大地,也献上丰富的果实。甜美的葡萄从夏熟到秋,新鲜的苹果、橙子随后上市,还有桔子,梨子,桃子李子,再过后就是柿子、板栗。要见丰收景象,可以去郊外果园。开车到市区外的路上,会看到有人在路边摆摊出卖自己果园里出产的水果。红橙黄绿的颜色,味道鲜脆可口。在山区,花上一点钱,可以到人家园里的栗子树下拣成熟了的板栗,带回家煮食,味道十分甜美。我喜欢水果,也喜欢淳朴的田园生活给人带来的怡然、富足的感受。在我家后院,我种了芒果,橙子,桔子和柠檬。
 
很难单纯地比较这里的秋天和故乡的秋天。故乡的秋天,似乎有着深厚的文化,有中国的性格,我爱。我也爱这里的秋天,虽然没有更多文化上的内涵,却更柔美,更滋润,更安静,更慷慨。她好像在安慰已经进入了人生秋天的我:秋天,不是青春的过去,而是美好生命的延续,不是爱的消亡,而是爱的蕴聚,是生命的成熟和生发。远来的、疲惫的人,会喜爱这里的秋天的,因为它给人安静,给人温暖,给人滋养。让人休息。
 
天涯的秋天,这美好的季节、恬静的季节、充实的季节……
 
2009年3月20日
2010年5月13日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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